鳥兒宛轉動人的歌喉將秦風從睡夢之中驚醒,徹底放下心思的他,在後半夜睡得很死。一睜開眼,便看到昨夜自己忘了關上穿戶的窗臺之上,一隻色彩斑瀾的鳥兒正在哪裡引吭高歌,唱幾聲,停下來,用那細長的喙梳理一會兒自己漂亮的羽毛,再仰起頭來得意的叫上幾聲,蹦蹦跳跳的從窗臺的這一端跳到那一端。
秦風微笑着,這幾年,很少看到這樣溫馨的場景了,大軍駐紮之處,人聲嘈雜,殺氣沖天,有靈性的鳥兒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的,更何況,靠近敢死營駐地的鳥兒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絕大部分成了那些士兵改善伙食的美味佳餚。
撮起脣,秦風模仿着鳥兒叫了幾聲,小鳥轉過頭來,歪着腦袋,小綠豆般的眼睛直溜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牀上的秦風,腦袋歪來歪去,似乎在打量着這個發出同樣聲音的同類,模樣爲什麼會如此不同?
小鳥的俏皮模樣讓秦風大笑起來,鳥兒頓時受了驚嚇,兩翅一展,樸楞楞地便飛走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支小蠻靴先探了進來,接着秦風便看到,閔若兮雙手端着一個托盤,側着身子,肩膀在前,笑意盈盈地出現在秦風面前。
“睡醒了?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將托盤放在牀邊的櫃子上,閔若兮側身坐在牀榻邊上,伸手將幾縷垂到臉前的頭髮攏到了腦後,歪着腦袋看着秦風。
秦風瞧着閔若兮,頭髮散亂,鬢歪釵斜,小臉之上,還沾染上了幾處污漬,看樣子倒是沒有梳洗一般,髒兮兮的。自然而然的,秦風伸出手去,替閔若兮擦掉臉上的污漬,逃難的那些天中,秦風便一直是這樣照料着不能動彈的閔若兮的。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秦風伸手擦拭着,閔若兮亦坦然受之,兩人似乎都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早上去給你熬了一點粥啊!”閔若兮邀功一般地指了指托盤,內裡放着一碗香氣四溢的粥,旁邊還有幾樣小菜,打眼一看,便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這真是你做的?”秦風表示懷疑。
果然,閔若兮的臉紅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實,其實都是胖子做的,我就打下手而已,不過這熬粥的米可是我擇的,落英縣衙弄來的米不是太好,我一粒一粒擇的哦!這幾樣小菜倒不錯,都是落英山脈之中時新的野菜,平常倒是難得吃倒。”
秦風笑了起來,“可真是得隴望蜀呢,忘了前一段時間,咱們哪有得米吃,只能捉些魚兒蛇什麼的,現在倒挑剔了。對了,胖子是誰?”
“哦,忘了告訴你了。胖子是楚人,他是我們大楚在落英縣的一個坐探,負責這裡的情報收集,這一次我出現在這裡,他便自暴了身份,來當我的護衛了。”閔若兮解釋道。
“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有咱們大楚的坐探啊?”秦風小小的震驚了一把。
“大齊是我們楚人最大的敵人,對他們的情報蒐集,可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閔若兮微笑道:“胖子是內衛系統的,其實我掌管的集英殿,在這裡也是有人的,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了可用的人手了。更多的人正在彙集過來。”
“哪就好。我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了。”秦風嘆道:“雖然現在大體上是沒有危險了,齊人要當你的保鏢了,但秦人,越人說不定又要玩什麼花樣,你啊,說句實話,以你的身份,就不該輕易出京,更不該上戰場。”
“這一次不來,又怎麼有機會見到你呢?”閔若兮抿了抿嘴,“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可不是沉悶的上京能比的,那裡,終日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醉生夢死,晨昏難分。”
秦風笑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可真是我夢寐以求的呢!你居然還嫌悶,當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想過這樣的日子還不簡單,這一次跟我回到上京不再回去不就可以了?只怕你過不了幾天,便會厭煩了。”閔若兮端起了粥碗,一邊手湯匙輕輕攪拌着,一邊道。“來,嚐嚐!”
看到纖纖素手舀了粥遞到自己嘴邊,秦風卻有些尷尬了,舉起自己的左手,道:“我左手能動,我自己來吧!”
“怎麼?我就不能照顧照顧你啊?這些天在落英山脈逃亡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嗎?”閔若兮瞪起了眼睛,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臉一下子變成了熟透了的紅蘋果。
秦風當然明白閔若兮爲什麼突然害羞了,這個問題,似乎會成爲兩人之間繞不開的東西了。不再說話,張開嘴巴,吞下了對方喂來的粥。
“我擇的米,我燒的火,怎麼樣,火候還不錯吧?”閔若兮獻寶般地道。
“當然,火候把握得極好,米粒個個都飽滿圓實,好吃!”秦風連連點頭。
聽了這誇獎,閔若兮立刻便像得了寶一般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就多吃一點。”
胖子的手藝着實不錯,不但粥熬得香,幾樣小菜也是各具特色,這讓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的秦風胃口大開,風捲殘雲,三下五除二,便將一碗粥幾樣小菜一掃而空。
“吃飽了麼?”閔若兮笑問道。
“飽了飽了。”其實秦風還真沒有飽,不過看着對方的目光,還是違心地來了一句。
放下碗,閔若兮盯着秦風,“看起來你的氣色很好,昨天嶽巍請了他們落英縣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瞧過了,說你只是疲累,脫力,好好休息就沒事兒了,可我知道這小小縣城的庸醫是斷然看不出你體內的隱疾的,現在,它怎麼樣了?”
秦風想了想,沒有對閔若兮說出自己體內的變化,只是道:“還行,本來以爲這一次是死定了,不想打了一架,昏迷了一回之後,一覺醒來,居然發現它老實了,除了使不上勁,倒也沒有別的什麼問題,看來這一回是撿了一條命回來,或者三五年內,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不過現在這模樣,可真是隻能混吃等死了,敢死營是回不去了,這模樣回去,分分鐘是被那些混帳犢子玩死的節奏。”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唄。”閔若兮卻是笑語晏晏,“怕什麼,偌大的上京城,堂堂的公主府,還供不起你啊?再說了上京城裡醫學大家也有,武道大能也多得是,到時候一股腦兒地把他們弄來,給你會診,不怕找不出辦法來。”
“我可是有正規軍職的軍官,長期在你哪裡混飯吃可不像話。”秦風搖頭道。
“公主府裡又不是沒有現役軍官?回去之後,我就把你調過來。或者,乾脆你就退役算了,這個軍官,也沒什麼當頭。”閔若兮道:“你以後陪着我就好了。”
“那可真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秦風哈哈一笑,“小貓他們知道了,豈不是會笑話死我!”
“他們要敢笑,我就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閔若兮臉一紅,站了起來,拎起托盤,飄然向外走去,走到門邊,又回頭道:“等回到上京,我便去找父皇。”
門咣噹一聲關上,秦風看着緊閉的大門,心頭一陣愕然,找皇帝幹什麼?自己一個小小的校尉,還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最多便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着辦吧!
不過想想閔若兮說得也是一個辦法,自己體內這股外力,明顯是一位武道大宗師所爲,既然他能做到這一點,或者其它的宗師便能更進一步,替自己解決了這個麻煩也說不定。實在不行,當真便去公主府混飯吃?西部邊軍完了,左帥完了,重建西部邊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算重建,只怕敢死營也不會再像以前過得那麼滋潤了,而且作爲前西部邊軍唯一一支倖存下來的部隊,還是一支比較特殊的部隊,新去的統帥不定怎麼處理它呢?或者,讓小貓他們都離開算了。
秦風託着腮幫子,陷入到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