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宋安然安全送到家之後杜子堯並沒有過多的停留,道別之後就開着車離開了貧民區。站在被月光照耀下的破舊小路上,宋安然微微眯着眼睛擡頭看着天空中耀眼的星光。小時候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裡開心的看天上的星星,那個時候的生活雖然清貧可是卻沒有那個惡魔的出現,一切的噩夢就從那個整天醉醺醺的男人出現開始。無盡的黑暗和痛苦, 母親越來越暗淡越來越充滿着痛恨的眼神,以及越來越沉默的家讓宋安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失去童年失去快樂失去所有的生活,心中從此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報仇。宋安然已經數不清數自己有多少次默默的躲在角落裡看着破舊不堪的木牀上渾身癱瘓的母親眼底濃烈的恨意和臉上被怨恨所扭曲的恐怖神情,那張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的臉讓宋安然恐懼不已。
呆呆的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仰望了許久的星空之後宋安然才悵然若失的低下頭,轉身朝着自家的大門口走去。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宋安然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原本空曠的街道上忽然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朝着宋安然走過來。即使看的不算很清楚,但是從濃烈的酒氣和身形來看,竟然是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自從那天之後只要看到他出現宋安然的渾身就會長滿了細小的雞皮疙瘩,她無法抑制從心底迸發而來的恐懼和怨恨。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這個男人給大卸八塊剁成肉泥泄憤,可是她卻偏偏什麼都不能做。
“喲,翅膀硬了,竟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難道你忘記了是誰把你養大誰給了你母親活下去的機會?現在長大了能賺錢了就忘恩負義了是吧?宋安然我告訴你,你最好乖乖的聽我的話,不然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別忘記了,你的精彩表演還在我的手裡,如果你不聽我的話那……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滿身酒氣的男人說完又仰起頭灌了一口白酒,他像是野獸一樣兇殘的眼神輕蔑的從宋安然的身上掃過,凜冽的就像是冬天的冷風,像刀割一般席捲了宋安然的全身。她顫抖着縮了縮脖子,呆愣在原地狠狠的用牙齒咬着嘴脣一言不發的站着。
“開門啊死丫頭,難道你想要我凍死在外面嘛?哼,姓杜的小子竟然敢打我,這一拳老子會讓他十倍百倍的奉還。呸,什麼東西。”
男人說完惡狠狠的一口痰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不屑和讓宋安然害怕的血腥暴力。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宋安然早就已經瞭解了這個男人的脾胃,他從來不容許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囂張,如今杜子堯竟然揍了他一拳,他肯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杜子堯。宋安然一邊顫抖着手開門一邊暗自沉吟,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纔可以讓杜子堯倖免於難。
“開個門你還磨磨蹭蹭的,是不想讓我進去?滾一邊去,我來開。”
男人一把推開宋安然奪過她手裡的鑰匙很快就把門打開徑直走了進去,在屋子裡一陣翻箱倒櫃拿了些零碎的錢之後就推開站在門口的宋安然準備離開。
“等等,我……我想和你談個條件。”
猶豫了許久,爲了杜子堯的安慰宋安然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叫住了男人搖晃的身影。
“嘖,小丫頭還跟我談條件?說吧,要跟我談什麼條件?”
“我……我想請你放過杜子堯。只要你肯放過他原諒他這一次打你的事情,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宋安然像是害怕自己的勇氣會用光一樣,急促的把心裡想說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她寫滿了期盼和哀求的眼神看着眼前似笑非笑蓬頭垢面的男人,他遮擋在長髮下的眼睛裡不知道折射着怎樣的光芒,宋安然無從得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來了。
“爲了杜家那小子你竟然敢跟我談條件,宋安然,你最好把你那點少女懷春收起來。杜家人是不可能跟你有任何牽連的,他杜子堯現在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把你當寶貝是因爲他不知道你的身份。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會用心對你這個仇人麼?別忘了,你毀了他的父親毀了他的公司。即使現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但這些是註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所以我勸你還是保護好自己收回你不該有的感情。丫頭,只有這樣你纔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傷。”
男人說完之後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格外憂鬱,那是宋安然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表情。透着絕望又有些無奈還夾雜着幾分的憐惜,就連平時他慣用的兇惡陰狠表情也一併消退,呈現出一種極其震撼人心的表情。宋安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臉上那一抹痛苦的表情,她還來不及細細的探究,那稍縱即逝的表情就被陰狠和憤世嫉俗所替代。宋安然使勁兒的打了個哆嗦,默默的捏着手指站在月光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忽然她感覺到有一隻顫抖着的手慢慢的靠近自己的身體,宋安然本能的往後一退縮了過去。她擡起頭看到那個男人臉上一絲受傷的表情。宋安然不懂的皺着眉頭,她眯着眼睛看着男人。
“姓杜那小子不是我的目標,我的目標是杜毅那個混蛋。宋安然我警告你,千萬別跟老子耍什麼花招。最近我跟韓佑赫會聯手搞出一些事情來,你若是敢泄密的話……你將會失去一切。”
男人再一次用惡狠狠的語氣說完就轉身搖搖晃晃的走了,宋安然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他最後那句失去一切一直在宋安然的腦海裡盤旋,真是可笑,她原本就什麼都沒有又哪裡來的失去呢。
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宋安然推開門走了進去。破舊的鐵門發出的吱呀聲在空曠又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突兀。
渾身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杜子堯默不作聲的皺眉喝着陳博特意爲自己煮的檸檬水。從安攸浩哪裡得到的關於韓佑赫的信息一直縈繞在杜子堯的腦海裡,一個擁有黑道背景的日本籍男人竟然會如此輕易的就成爲杜氏企業第二大股東,說着其中沒有鬼是不可能的。可是爲什麼其他的股東都會沒有意見,自己的父親也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刻意逃避着這個問題,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頭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骨的位置,杜子堯嘆息一聲把被子放在桌子上,看看牆壁上的時間表示洛杉磯現在還是清晨的八點。杜子堯呆愣了幾秒,從桌子上拿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大洋彼岸夏小沫的號碼。等待了許久,電話終於在掛斷的前一秒鐘被接通了,聽着夏小沫帶着濃濃鼻音和睡意的聲音,杜子堯無奈的搖搖頭笑了笑。這個小丫頭竟然現在了還在賴牀,真是的。
“今天不用上課麼,現在還在被窩裡躺着睡覺?”
“唔當然用啊,不過我們一天只有四個小時的課程,而且全部是下午。所以我就……嘿嘿。”
夏小沫把頭埋在被子裡有些不好意思的吃吃笑着,杜子堯的聲音儘量平和又溫暖,夏小沫根本就沒有聽出有什麼樣的異常。
“小沫,最近在洛杉磯還好嗎?我忽然很想帶你去滑雪呢。”
“哎呀呀我纔不要去滑雪,上一次可是差一點就送了小命,如果不是韓佑赫……”
夏小沫亢奮的語氣在提到韓佑赫這三個字時突然停頓了下來,聽着話筒裡傳來的異樣的呼吸,杜子堯懊惱的拍了拍額頭,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啦子堯 哥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很好呢,真的。”
夏小沫像是害怕杜子堯不相信自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強調着,她越是這樣杜子堯就覺得越是欲蓋彌彰,可是他卻並沒有說破,兩個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洗個澡睡覺,明天迎接自己的挑戰還是未知的。杜子堯看着鏡子裡擁有精緻五官表情冷漠而生硬的自己,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諾大的杜氏大樓裡沒有一層的辦公室是空着的,似乎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忙碌着,沒有一刻的清閒時間。杜子堯站在落地窗前面往底下看去,那些微小的人影,川流不息的街道,所有的一切都讓杜子堯覺得無趣。辦公室專線電話突兀的聲音把杜子堯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緩緩走到辦公桌前面狂放不羈的坐在辦工桌上摁下電話上的免提鍵。
“杜副總,總裁請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掐斷了電話,杜子堯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大清早的就找自己,究竟會是什麼事情。杜子堯一邊想一邊邁開腿往樓上走去,不用一分鐘他就已經站在了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擡起手敲門,等到辦公室裡傳來回應聲之後杜子堯才推門走了進去。
“找我來有什麼事?”
“最近幾天我發現公司的股票好像有一些不對勁兒,有一部分人正在打量的拋售,還有一個操手在打量的買進。這個並不是常見的事情,我派人去查過了,買走杜氏企業股票的是一個未知的IP地址,不過有專人曾經幫我確認過,對方在日本。”
“日本?”
杜毅忽然提到的日本讓杜子堯的反應變得激烈起來,他一掃臉上散漫的神情一臉精明又提防的看着杜毅反問道。
“對,是日本的,我們杜氏企業在日本根本就沒有過業務往來,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難道,公司內部就不可能會有日本籍的人麼?”
杜子堯收起臉上的驚訝,用散漫的語氣狂放的反問着杜毅,他話裡的質問讓杜毅的臉色蒼白了起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美國的分公司最近一直被一個不知名的企業打壓,到現在爲止已經損失了將近十五個億。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就連國內的總公司也會被牽連。所以我決定讓你去一趟美國,處理好那邊的公司把業務重新帶回國內來。”
“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公司的信譽會收到極大的損害。不過,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我會立刻通知秘書訂機票去美國。不過在走之前我想我應該提醒你一句,有些人在公司的目的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請你果斷一點,不然到時候會後悔的。”
杜子堯說完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杜毅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他的眼裡閃爍着濃烈的不甘心和倔強。日本的幕後操守肯定跟韓佑赫有關聯,至於美國那邊,只有自己去了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