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荊嶺大營數十里,駐紮着姜奎的旋風營,這一段時間以來,納奔瘋狂地攻擊荊嶺大營,姜奎的旋風營也派出騎兵作出進襲納奔側翼的態勢,迫使納奔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防備姜奎便佯攻爲真攻,今日黃昏時分,龍嘯軍似乎難以忍受旋風營的挑釁,主動挑起戰鬥,兩軍卻是結結實實地打了一仗,雙方各有損傷,直到入夜時分方纔罷兵休戰。
中夜時分,納奔幽靈般地出現在胡沙安軍營中。
“胡沙安!白天你主動進擊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吧?”納奔問道。
“二王子放心,白天我那可是真刀實槍地與他們打上了一仗,死傷了百多騎兵,對方應當不會懷疑我們的用心。”胡沙安回答道。
納奔看着不遠處,姜奎軍營中那星星點點的營火,咬着牙道:“我在荊嶺大營拋下了數千老弱病殘,將精銳一步步地調到了姜奎的兩翼,今天便給他致命一擊。”
胡沙安佩服地道:“二王子高明,想必這個時候,姜奎們還在呼呼大睡罷,白天才與我們打了一仗,他萬萬想不到我們本應當在荊嶺大營前的主力已到了他的面前。這一仗,穩勝無疑。”
納奔深吸了一口氣:“即便打贏了他也沒什麼好欣喜的,只不過是讓我們安然退軍,胡沙安,這一仗搶得就是一個時間,荊嶺大營離這裡不到五十里,一旦發動,荊嶺王啓年那邊馬上便知道上了當,雖然王啓大都是步卒,但從荊嶺趕到這裡,最多也不過要一個時辰而已,所以,我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擊潰姜奎。”
“二王子放心,旋風營攏共六千騎卒,可這一次我們集中了近四萬騎兵,雷霆一擊之下,必能得手!”胡沙安道。
納奔嘆了一口氣,“雖說有近四萬騎兵,但主力還只能是我們的龍嘯,這幾天我們的軍隊一直在打仗,沒有得到什麼時間休整,戰力又要打一個折扣。所以不要大意,那怕對手沒有防備,也要以獅子搏兔之勢,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倒對手,否則讓對方緩過勁來,我們就有麻煩了。”
“二王子放心吧,龍嘯正面突擊,其餘兩萬騎卒左右側擊,三方夾攻,兵力又數倍於對手,焉能不勝!”
“準備進攻吧!”納奔拔出了彎刀,“我們能不能順利撤回王庭,便在今夜了!”
數支鳴嘀帶着尖厲的嘯聲射向姜奎的大營,隨着鳴嘀的飛起,草原開始震顫起來,如雷的馬蹄聲從三個方向奔向大營。喊殺聲瞬間在寂靜的夜裡震天響起。
無數的鐵骨頭,鐵錐飛出,擊打在單薄的柵欄上,營破,成千上萬的騎兵涌入了大營。大營內寂靜無聲,星星點點的營火被挑起,落在帳蓬上,霎時便點燃帳蓬,成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過程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正面突擊的胡沙安大驚失色,順利得讓正帶着後軍準備作第二撥攻擊的納奔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營內被挖出了無數的陷坑,坑不深,但卻足夠寬,偷襲者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爲什麼旋風營要在營內挖出這麼多的陷坑,一聲聲地慘叫聲很快變成一片片的慘叫,一排排地跌進陷坑的蠻族騎兵註定再也不可能爬起來,馬和人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將這些陷阱填滿,攻破了第一道大營的他們看到的卻是一排排整整齊齊,好整以遐地等待着他們的百發弩,牀弩,八牛弩。
尖利的嘯聲響起,箭如飛蝗,支支奪命。
而在這些弓弩的背後,是一支支全副武裝,排成一個個攻擊隊形的騎兵方陣,對方早有準備。胡沙安抹去臉上被濺到的血水,狂呼道:“殺過去,他們只有幾千人,我們的軍隊是他們的數倍,殺光他們!”
納奔的臉上血色已褪的一乾二淨,姜奎早有防備,那王啓年會不知道嗎?荊嶺大營那邊?那回過頭去,似乎在響應他的想法,咚咚戰鼓聲傳來,在他的身後,一支支火把開始亮起,啓年師數萬步卒和騎兵正呈一道弧線,在十數裡之外緩緩逼了過來。
姜奎大笑,一伸手拔起插在面前的長槍,“納奔小兒,你想要我的大營,便送給你吧!”隨着姜奎的一聲令下,早已蓄勢良久的旋風營發一聲喊,從營內反衝而出,踏着一地的血肉衝進了蠻族的軍陣。身後,發射完所有弓矢的士兵丟掉這些弓弩,翻身上馬,尾隨着姜奎衝向營外。
六千人的旋風營分成三個錐矢陣形,一頭扎進了蠻兵當中。姜奎一馬當先,衝進了正面的龍嘯軍之中,鐵槍左挑右刺,殺出了一條血衚衕,直奔納奔,“納奔小兒,今兒個就留下來給爺爺我祭旗吧!哈哈哈!”
左右兩翼的蠻族雜兵們早在旋風營發起衝鋒之際,便已士氣全失,籌謀良久的脫身之計居然是一個大大的陷阱,眼看着旋風營席捲而來,發一聲喊,在自己的族長帶領下,一個轉身,便四散逃向黑暗之中。
納奔木然地舉起戰刀,“殺!”從他的嗓子發出一聲嘶啞的吼聲。
王啓年率領着數萬步卒穩穩地推進,對於那些見縫插針,四處亂竄的雜兵,啓年師的士兵根本不予理會,只要你不瞎着眼睛衝到軍陣之前,王啓年的目標便是全殲納奔尚餘的近兩萬龍嘯,斬滅了他們,巴雅爾又將遭受重創。
胡沙安滿身是血地衝到了納奔身邊:“二王子,我們上當了,我來斷後,您快快殺出去!”
似乎被胡沙安的渾身血跡驚醒,納奔身子一震,回過神來,苦笑道:“走不了了,你沒有看到嗎?對方根本沒有追殺那些小部落的士兵,他們瞄準了我們。”
胡沙安擡頭看去,不遠處,姜奎正哇呀呀地怪叫着,所向披糜,直直地對着這個方向殺過來。
“二王子,我去阻擋姜奎,您快突圍吧,王啓年部多是步卒,您殺出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胡沙安急急地說完,一拍馬,便迎向已近在咫尺地姜奎。
納奔揚起了戰刀,驀地一聲暴喝,一頭便殺進了潮水般涌來的定州兵之中。
“荊嶺大捷!”一名背後插着紅旗的傳令兵飛馬而來,人還隔着定州城門老遠,聲音已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荊嶺大捷!”城樓上,城門口駐守的士兵,過往的行人,看到飛馬而來的報捷信使,人人歡喜若狂。
“荊嶺王將軍打贏了!”這一消息瞬間便長上了翅膀,隨着信使的戰馬在城內奔馳,而傳遍定州城。
大帥府前,信使翻身下馬,一陣風似地奔進大帥府。
“報!荊嶺大捷!”信使一路高呼,一路向內直奔。
議事廳,李清,路一鳴,尚海波,清風,許雲峰,王琰,等一衆人正在議事的人聽到信使的呼喚,轟地一聲全都站了起來。
“稟大帥!”信使跑進大廳,乾脆利落地行了一個軍禮:“王啓年將軍報,昨夜擊潰龍嘯,陣斬納奔,荊嶺大營前,再無一名蠻軍!”
尚海波回過身來,對着大堂之上的李清深深一揖:“賀喜大帥,恭喜大帥,蠻子三股大軍,今去其一,破蠻大業,指日可待!”
“爲大帥賀!”廳內衆人齊聲道賀。
李清心中欣喜,一擺手道:“同喜,同喜,虎子,帶這名士兵下去休息,好酒好肉地招待,重賞!”
那傳令兵高高興興地隨着唐虎下去,李清卻回過頭來,凝視着身後牆上那副巨大的草原地理圖。
尚海波上前一步,大聲道:“大帥,可讓王啓年姜奎部稍事整頓,立即經草甸進逼虎赫狼奔右翼,如果能將狼奔也擊垮擊殘,大事定矣!”
李清猛地轉過身,道:“王姜二位將軍,立了大功,立刻傳令給他們,休整三天後,立即出兵,王琰!”
王琰大踏步向前,“大帥,王琰在此!”
“你馬上率常勝營六千騎兵先行出發,匯合撫遠楊一刀的選鋒營,支援呂大臨,同時傳令呂大臨,不要擔心損失,給我死死地拖住虎赫。”
荊嶺一戰,兩萬龍嘯軍自納奔以下,全軍皆墨,其餘各部,僥倖得脫者大都作鳥獸散,一部分去投靠富森,另一部分則狂奔數百里,到了虎赫的狼奔軍之中。
虎赫重重地跌座在虎皮交椅上,瞬時之間,便如同老了十數歲。座下衆將無不如喪考妣,納奔全軍的覆滅,不僅讓草原又失去了一股重要的作戰力量,更直接的是,讓狼奔的側翼也完全地暴露在了定州軍的兵鋒之下。
“虎帥!”諾其阿一臉悲憤地走到虎赫面前,“請節哀吧,只怕我們馬上便會受到攻擊了。我們狼奔再也不能重蹈納奔王子的覆轍,如何帶領狼奔安然返回王庭,還要請虎帥早做籌謀啊!”
虎赫默默地注視着鋪在大案之上的地圖,慘笑道:“狼奔只怕也難逃厄運了!呂大臨想必馬上便會粘上來纏住我們,而王啓年部肯定也正在日夜兼程,逼近我軍。”
“虎帥,虎帥!”一名斥候將領一路小跑着進來,“稟報虎帥,呂大臨部突然逼近到我軍十里外下營。”
“果然來了!”虎赫霍地站了起來。
“對方的將旗多了兩面,一面是常勝營營旗,一面是選鋒營營旗!”這名斥候將領又說了一個對虎赫來說極不好的消息。
“很好,李清還是很看得起我的,定州軍大將雲集在我虎赫的面前了,呂大臨,楊一刀,王琰,王啓年,姜奎,嘿嘿嘿,還真是看得起我,好吧,我們便來好好地較量一翻,看你們能不能留下我虎赫!”
虎赫抽刀,重重地砍在面前的大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