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稍停,李清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煤礦瞧瞧,尚海波不放心,讓王啓年調來一隊士兵,加上李清自己的百來名親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便出發了。楊一刀和唐虎被打了板子,雖說只有十板,但在尚海波的關照下,這十板子可是結結實實,絲毫沒有水分,兩人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清的馬後步行,這屁股,馬自是坐不得了。
本來要他們自去休息的李清看着兩人邊走邊滋牙的德行,笑罵一聲:“自找苦吃!”心裡卻是受用得很,這兩人很是忠心啊!
“將軍,如果這獸炭真如您所說,那的確對我崇縣有莫大助益,只是這是真的嗎?”尚海波仍是不放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反覆地詢問這個問題。
“當然!”李清拍着胸脯,“尚先生,到時我用事實向你證明。”
小半日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吳四娘所講的椏子口,這裡離崇縣老營十數裡地,沒有什麼大路,只有一條崎嶇的山道蜿蜒盤旋在山間,眼下雪鋪天蓋地,將那路也掩得不見,要不是有熟悉山路的嚮導帶領,怕李清一行人根本就摸不到這來。
“將軍,這裡就是椏子口,吳四娘就是在這裡撿的,這裡我們也知道,那種黑色的獸炭到處都是。只是我們這裡基本沒人敢撿回去燒。”
李清蹲下來,用手撥去最上層的浮雪,下面的雪卻已是被凍得極硬,便拔出腰也,一陣亂斫,砍得是雪花冰屑四濺,士兵們也各自用手中的武器撥開積雪,終於露出了堅實的地面。
“將軍,我找到了一塊!”
“將軍,我這裡也有!”
一陣亂七八糟的忙亂之後,李清的面前已堆集了一大堆的塊煤,撿起一塊,細細打量,李清確認,這便是煤炭,只是這一堆之中有上好的塊煤,也有品相不好的夾石。這種夾石不能充分燃燒,最易產生煤氣,想來那呂四娘不能分辯塊煤和夾石,一股腦地全拾了回去燒,又將小屋弄得不通風,這才導致煤氣中毒,要是她的小屋也似其它人那般四面透風,倒還好了。
李清搖搖頭,這女子運氣真不好,不過也幸虧她運氣不好,才讓自己知道崇縣居然還有如此好的東西,資源啊,這可是戰略資源。
李清笑着一指地面,“給我將地面刨開!”
親衛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鎬頭開始刨地,李清笑着對尚海波道:“尚先生,原本據我所知,這些獸炭都埋在地上極深之處,想要開採極難,很容易造成死傷,像這種露天的煤礦並不多見,可這崇縣居然就有,當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我崇縣必將因爲它而騰飛。”
尚海波道:“如果真如將軍所言,能解決這獸炭的毒氣問題,那的確是一大助力,這也許是將軍天命所歸,上天賜福吧,讓這崇縣不僅有這東西,而將軍恰恰便知他的用法。”
李清哈哈一笑,“什麼天命所歸,先生說得有趣,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尚海波側頭瞄了一眼正聚集會神地看着士兵刨地的李清,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眼下當然還談不上,但以後呢?
地被凍得極硬,往往一鎬頭下去,只不過能挖開數寸深,不在一會兒,士兵們身上便開始冒汗,而地面也被挖了尺來深。
“將軍,將軍,我挖出來了!”一個士兵大叫起來,緊接着,更多的士兵叫喊起來,李清快步走上前去,看那翻開的泥土,已被成了完全的黑色,黑色的粉末之中,還雜着無數的或大或小的塊煤,伸出手去,抓了一大把在手中,李清慢慢地將它捧起來,看着這黑色的煤塊,心中狂喜,果然是上天賜福啊,這麼上好的煤炭,離地居然只有尺來深。
看着李清陶醉地將那黑色的粉末捧在手中,甚至放到鼻間深深地嗅着,剛剛捱了板子的楊一刀不由大急,一步衝上去便打掉了李清手中的煤炭,“將軍,這獸炭有毒啊!”
李清大笑,站起來,“不,這獸炭只有燒起來纔會有有毒氣體生出來,現在,沒有,安全得很,咦,楊一刀,有長進啊,看來尚先生一頓板子將你打得不錯哦。”身邊的親衛聽到李清善意地嘲笑,看着頭兒尷尬地面相,不由轟的一聲大笑起來,只有尚海波臉色不豫,從鼻孔裡冷冷地哼了一聲。
“來啊,每個士兵都給我弄點回去。”李清大聲下令。
崇縣,參將府,尚海波看到正忙個不停的工匠,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低聲問正在監工的李清:“將軍,你確認沒有問題嗎?真得可以解決他的毒嗎?”
李清已被尚海波反覆的問這個問題搞得焦頭亂額,苦笑道:“先生,我說過沒有問題便是沒有問題,這樣好了,建好之後先試用,在試用期間我決不進去,可好?”
尚海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如此最是穩妥。”
唉,李清長嘆一聲,眼下工匠正在按照李清畫的草圖在參將府內建地龍,搭火炕,連廚房的竈臺也搭了起來,估摸着過個四五天便能用了。士兵們帶回來的上千斤煤炭也堆在參將府的門前。
“老百姓不敢用,是因爲不瞭解,以前沒有人用過,但如果我率先用起來,那麼便能在百姓中起到推廣作用,那麼這個冬天,我們便不用受凍了。”李清對尚海波道。
“將軍心懷百姓是好事,但這種未知的並有着不可測危險的事情,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由將軍親自來做,這些事,交給下邊的人就好了。”尚海波隨時不忘叮囑李清。
而這些天,崇縣老營裡的人都知道將軍要用獸炭來取暖,並聲明有辦法解決獸炭的毒氣問題,數萬百姓的目光都積聚在參將府。
地龍燒了起來,大炕也燒了起來,初一開始,一陣亂聞的氣味從數個排煙管道中傳來,參將府外圍觀的人羣都臉上變色,齊齊後退,李清不動聲色,夷然不動,楊一刀和唐虎緊緊地站在他身後,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卻絲毫不退。另一側,尚海波也是站得穩穩的,兩眼炯炯地盯着那排煙管道。
不大會兒,那怪異的味道慢慢消失,李清估摸着這時地龍和大炕應當都燒好了,便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進去看看。”
正想進去,楊一刀已是一個虎跳,搶在李清之前竄進了屋裡,而唐虎則一把拉住李清,這獨眼龍力氣極大,鐵鉗般的手夾住李清,居然讓李清動彈不得。
一邊的尚海波大點其頭,臉上露出笑容,這二十板子,打得值。而楊一刀的婆娘楊周氏,則緊緊地咬着嘴脣,神色緊張地看着屋內自己的漢子。
楊一刀跨進屋內,第一感覺便是好暖和,屋內空氣新鮮得很,還泛着剛剛動工不久殘留的土腥味,那股難聞的毒氣一絲一毫也沒有感覺。
在呆了幾分鐘,居然感到有些燥熱了,他穩穩地站在房中,仔細體驗着,他媽的,越來越熱了。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又是一柱香時間過去了,李清都有些凍得僵了,努力地掙脫獨眼龍唐虎的手,他轉身道:“行了,現在過去了這麼時間了,大家都知道應該沒有問題了,我們進去吧!”
說話間,房門打開,楊一刀出現在門口,滿臉紅光,“將軍,屋裡好熱呀!”李清暗自罵道,當然熱,不僅燒了地龍,還燒了火炕,能不熱嗎?
一羣人涌進參將府裡,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溫度讓衆人都傻了眼,這房中,居然宛如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