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渡的殘酷攻城戰慢慢拉開了帷幕,騎虎難下的曾逸凡從呂逢春那裡討來了幾千步卒之後,終於開始了對白馬渡的攻擊,已是閒得身子骨發癢的唐虎大喜若狂,提着他的兩把精鋼大刀,站在城頭,高呼酣戰,渾然忘了李清定下高級將領不得隨意親臨前線肉搏的軍規,反正這個時候李清遠在數百里甚至千里之外,那是鞭長莫及了,而在白馬渡,如果當真論起級別來,反而是他唐虎最高。
不過唐虎有自知之明,知道組織軍隊作戰不是自己所長,便根本不去幹涉這一塊,反正他是極易滿足的,只消沒人管他上城戰鬥,他就得其所哉了。此時,白馬渡上,高級將領除了唐虎之外,便只有鐵豹,劉源以及受傷的陳澤嶽,鐵豹和劉源還遠遠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將領,對上曾逸凡和呂逢春這樣的大家,當然是力有未逮,是以陳澤嶽雖然疼痛難忍,但仍然是讓士兵將自己擡在軟牀之上,到指揮室佈置整個城防體系及作戰,戰事一爆發,已被陳澤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劉源便自覺地向陳澤嶽交出了所有軍隊的指揮權。
看着那個躺在軟牀上,臉色蒼白,聲音微弱,但精神卻極其振奮的無腿將領,劉源心裡除了佩服,還有着害怕。
而在此時,納芙,呂逢春,曾逸凡必須要置其於死地的李清卻只率領了數十名親衛,潛行於山野之間,他的目的地是駐紮在新野的郭全的風離營,這個水師以前埋下的種子爲李清安全離開提供了一條極爲安全的通道。恐怕當時撒下種子的水師將領鄭之元也萬萬沒有想到,當時只是想爲日後控制瀋州而隨手步下的棋子,在今天居然成了李清的救命稻草。
李清其實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沿着清風佈置的通道離開,但如今的李清卻對清風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毫無保留的信任,清風這一次的行爲讓李清又驚又怒,爲了徹底扳倒傾城,清風居然將自己也算計了進去,在這個危險的遊戲中,自己稍有不慎就會一命烏呼,這個時候,讓他再用清風的通道,李清着實不敢,倘若清風真有什麼異心,那麼自己隨時可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瀋州的冰天雪地之中。
這一次自己吃了大虧,天啓那個龜兒子當真是玩陰謀的好手,在這一塊上,天啓自稱第二的話,絕對不會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先是舉重若輕地玩死了蕭國公,接着又不動聲色地險些玩死了自己,李清咬着牙想,這一次必須得找回場子來,天啓既然已開始打自己的注意了,那自己也就用不着再遮遮掩掩了。
李清在心裡已開始構畫一大規模的針對中原的戰役,在李清的規劃中,這一次的戰役將聯合寧王和蕭氏一起動手,天啓不是想要金全兩州,摧毀自己在中原的橋頭堡麼,那自己也可以去想想對方的秦州或者岷州了。
這一個大戰略想要成功,就必須要與寧王聯手,但寧王這個老滑頭,沒有足夠的利益是不可能讓他動心的,更大的可能,那個老傢伙更樂於看到自己跟對方鬥個你死我活。他則在旁坐收漁翁之利。
之所以派清風去寧州見寧王,就是要聯合寧王對天啓發動一次大型攻擊,而李清爲之付出的代價則是遼順沈三州,李清將曾氏地盤全部讓給寧王,這個巨大的蛋糕,寧王不可能拒絕,現在的寧王在受到重創之後,裘志率領的軍隊已逼進了家門,登堂入室了,而寧王的水師由於定州在黑水洋外圍的擴張,也被壓縮在內海,寧州的戰略迴旋餘地正在被壓縮,曾氏控制下的廣闊地域將爲寧王提供更大的舞臺,想必寧王在看到這個方案之後,也會震驚不已的。
李清的臉上掛着冷笑,既然自己已不可能在幾大勢力中形成絕對優勢,那就不能讓天啓一家獨大,扶持寧王有更多的資本來對抗天啓,三家鼎立,更有利於定州的未來。
李清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在未來的年代中,定州將在各個方面超越天啓與寧王,不論是在軍事,政治制度還是在經濟之上,相持時間越長,於定州就越有利。
打蠻子,自己是用銀子壓垮了對方,這一次,自己將用時間來拖死對方。
李武提着血淋淋的刀從遠處現身,幾個起掠已落到了李清的身邊,沉思之中的李清擡起頭來,“清理開淨了?”
李武點點頭,“剛剛我帶人將幾裡方圓之內的對方暗樁都清理了。袁方在這個方向上佈置的人不多,身手也不高明,可能是沒有想到我們往這個方向走,而清風司長在前面故意暴露了蹤跡,吸引了袁方那邊大批高手的追蹤,對我們也很有利。”
頓了頓,李武又道:“我審問了一個傢伙,袁方好像這一次將天啓身邊的幾個高手也帶來了,這幾個人身手不凡,清風司長那邊,鍾大人卻不在,恐怕這一次清風司長會損失不小。”
李清哼了一聲,“愚蠢!”
李武知道李清這是在罵清風,卻不敢接嘴了,直到現在,李武也沒有摸清楚李清對於清風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在李武看來,清風敢於做出這種事來,她出現在李清面前時,李清就應該一刀劈了她,但李清卻只是罰她跪了半天,難道就這樣算了?看李清的樣子又不像,李清在離開的時候,不使用清風早已佈置好的通道,而選擇走去鳳離營這條路,就說明李清對於清風已不敢全盤信任了。要知道,鳳離營並沒有提前安排好,眼下,李武派出的人正在趕往新野,讓郭全做好準備,而在去新野的路上,其實風險是難測的,畢竟現在瀋州完全掌握在曾呂手中,沿途重要地點,全都佈置着重兵,而在一些在大軍無法駐紮的地點,袁方又佈置了暗卡,現在的瀋州,說是鐵桶一般的包圍也不爲過。
“走吧!”李清站了起來,將清風的事情暫時報拋到了一邊,構想之中的大戰還有幾個關鍵點沒有想通,必須要好好地再籌謀一番,如何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收穫,以彌補這一次自己失去曾氏地盤以及損失了大量軍隊的損失。
傾城發動這一次政變的目的,無外乎一是要自己的命,二是替天啓摧毀自己在中原設下的橋頭堡,使自己在將來的爭霸戰中,在先天上便比天啓差了一籌,將自己死死地困在西域邊地,要自己的命這一點,貌似對方已達到了目的,那他們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以替自己報仇的名義,想法將過山風,王啓年的部隊撤出金全兩州,將以上兩州拱手送人,這一點,自己說不定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不過現在自己基本上已失去了對外的聯繫,想要做到這一點,自己就必須儘快到達鳳離營,然後在郭全的掩護下,與水師取得聯繫,然後再遙控指揮手下大將,發動這一次戰役。
一天之後,距離新野不足五十里地,變故陡然出現,一時之間,卻讓李清幾乎陷入絕境。由於已進入了郭全所部的控制區域,郭全派來的一名原定州水師校尉也率領一小隊士兵接應上了李清,李清等人便拋棄了小道,打着鳳離營的旗號,堂而皇之地走上了大道。問題恰恰就出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撞上了另外一股軍隊。
這股明顯是路過此地的軍隊李清是熟悉的,也打過交道,那就是在衛州城棄城而逃的聶成華部,聶成華部放棄衛州過早,直接導至了呂偉雄的斃命,雖然在呂逢春看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但在呂氏宗族殘餘的將領之中,對於聶成華是很仇恨的,這些人的家眷都在這一次的戰役中損失殆盡,是以呂逢春雖然知道聶成華部很是精銳,但也不好公然對其示好,將其帶在身邊,只能在私下裡好言撫慰。
單單是撞上這支軍隊的一部倒也無所謂,問題是聶成華居然也在其間,更讓人惱火的是,聶成華就偏偏認識李清。
有些大意的李清夾在隊伍之中,將兩隻隊伍之擦肩而過的時候,李清甚至還轉頭看了一眼對方的將領,兩人的眼光此時在空中轉了一個正着,然後聶成華就如遭雷擊一般石化在當地,李清,李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正在呂帥的追擊下亡命而逃麼?他們爲什麼打着曾氏鳳離營的旗號?難道曾氏又與李清勾結在了一起,一瞬時間,聶成華腦子裡出現了無數個問題,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第一時間便下達命令。
“站住!將他們所有人拿下!”聶成華大聲吼道。
看到聶成華的眼神,李清便知道糟糕了,對方認識自己。聶成華的嘴巴剛剛張開,李清已拔出刀來,大喝道:“殺!”
李清隨身帶領的親衛無一不是武功高手,而且經過多年的軍隊磨練,反應極其迅速,李清命令剛一出口,他們已是拔也在手,一聲吶喊,便衝了出去。相比之下,鳳離營的士兵就明顯落後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