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州海陵人在一個多月之前便知道將有大事發生了,因爲這一個月來,穿梭於定州於海陵港之間的大人物越來越多,而且警戒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嚴密,整個碼頭修萁一新,碼頭之上的旗幟也在一天之間全部換成了嶄新的。隨着定州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衆人心中猜測也越來越大,這到底要幹什麼呢?
海陵人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大陸之上第一艘萬料鉅艦啓元號便在這裡下水,那一天可是人山人海,由李大帥親自主持下水儀式,鄧大將軍親自指揮啓元號的首航,如今大陸上最強大的水師也在這裡誓師出征,那場面,那氣勢,讓海陵人津津樂道至今,即便是如此大的行動,也沒有現在這樣的折騰。
海陵港這一個月的忙碌對海陵人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原本在海陵有兩個碼頭,一個軍用一個民用,後來軍用碼頭擴大,佔據了民用碼頭,民用碼頭因此遷移了數十里路,但因爲這裡是定州水師基地,所以,碼頭之上的人流量還是極多的,不少海陵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年上下靠的就是做這些水兵的生意。
軍用碼頭上雖然由官府開辦的各種生意,但並不禁絕普通百姓挑擔拉車在這裡做生意,只要你在海陵衙門裡開一張證明,證實你是海陵土生土長的人,或者是退役士兵即可。離碼頭不遠,各種飯館,酒樓,百貨店鋪一應俱全,便是青樓也有好幾家。李清治軍雖然嚴厲,倒也不禁絕皮肉生意,主要是水師一年上頭倒有大半時間漂泊在海上,偶爾上陸一次休幾天假,在海陵有家室的自然可以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但大批的光棍漢總得有個去處泄火,精力旺盛的這些士兵,老讓他們憋着也容易生出事端來。
這裡的青樓做的就是這門生意,本來許雲峰是很不喜歡的,但李清後來發話讓他別管,他便也無可奈何了,還得遵從李清的意旨,每隔個數月,便派州里的醫師去爲這些妓女檢查,李清是怕這些妓女將一些不好的疾病傳染給士兵,那可就糟了。
可以說,海陵的這些青樓女子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妓女了,因爲他們可以享受免費的定期檢查和醫療,而且他們的要價也比別處要高得多,因爲定州軍晌高啊,這些水兵是從來不缺錢的。
後來許雲峰一發狠,乾脆找這些妓女收稅,也算是爲復州新開了一門稅源。
許雲峰開了頭,其它的幾個州便也不甘其後,這倒是讓定州轄下的很多讀書人大爲不滿,上書李清,但李清看了一眼這些書生們滿篇的道德仁義,大笑着將其拋到一邊,既不說是,也不說否,時間一長,這些書生們也就明白了李清的意思,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只能腹腓幾句,這件事情倒成了定州轄下的一個定製,倒是讓大楚其它地方的人將其作爲定州的一個笑柄廣爲傳說。
現在海陵幾乎是封港,往來兵船極多,水兵們比往常更多,但水兵們都不允許出港,也不允許普通百姓再進入港口做生意,青樓那自是不必說,根本就沒什麼生意了,這些人便吵將起來,鬧到海陵府,倒是讓府尊一陣焦頭亂額,也只能安慰說這只是權宜之計,很快便要重新開放了。
這也便是定州轄下,政治氣氛較爲開明,普通老百姓通過鄉老或者宗族德高望重之人也能夠述說自己的願望,換做其它地方,你敢鬧,早將你一繩子捆了,押到站籠裡站你幾天你也就老實了。當然,定州,復州這幾個地風的民風也着實驃悍,這幾個地方是李清的發家之地,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子弟在軍中服役,說不定街邊一個賣鴨梨的老頭,他的兒子就是一名高級軍官呢,這也是海陵府尊頭疼的事情。不敢亂伸手,亂說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捅破天啊!
更何況,這一個多月來,在他的府衙之中,可坐着不止一個定州高官啊,比起他這個府尊來說,都是大佬啊,哪怕因爲定州水師基地在他的治下,使他這個府尊比起相比級別的府要整整高出一線,但在這些人面前,也不夠看啊。
好在隨着時間一天天臨近,來定州的高官越來越多,到現在,他已經只剩下跑腿的份了,在大佬們面前聽吩咐,自己還小了一點。
先是復州知州許雲峰到達,一天之後,監察院的副院長紀思塵抵達,再往後,連楊一刀大將軍也提前抵達,跟着楊一刀來的軍隊完全接管了所有的警式衛護工作,而在整個海陵,還不知道有多少監察院的特勤在暗地裡警戒。
兩天前,李大帥終於在路一鳴,燕南飛,駱道明,李牧之等高官的陪同下,來到了海陵,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主公的到來,便意味着這件事情很快便要結束了。
隨後一天,定州轄下各州知州紛紛前來,除了過山風大將軍,田豐將軍,王啓年大將軍之外,定州的軍方高層也是雲集於此,便連駐紮在幷州的呂大臨將軍也趕過來了。
整個海陵現在都知道李清已抵達海陵港,因爲李清的親衛營無論是裝備,還是服飾,都與其它軍隊有着截然的區別,看到他們大規模的出現,便意味着李清已經抵達。
十一月八日,對中原來說,已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但對於復州而言,已是比較寒冷了,清晨起來,寒風一吹,便頗有些刺骨的感覺,這也虧得復州臨海,氣溫還相對較高一些,而此時的定州,已是相當冷了。
海陵碼頭之上,戒備森嚴,無數穿着嶄新盔甲,手執明顯是剛剛出庫的長槍的士兵肅然而立,頭盔之下的臉蛋都是凍得通紅,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執勤的,朝陽升起,陽光照射在盔甲之上,一片通亮之下,竟然有水痕。
而在海陵城中,亦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所有居民都被提前告知,今天不要出門。
所有海陵人都知道有極大的事情要發生了,因爲不讓居民出門這還是開天闢地第一回,即便是以前李大帥來爲鄧大將軍遠征送行,亦示出現過這種情況。
好吧,不讓出門,但這不妨礙居民們有別的辦法來看個窮竟,於是海陵家家戶戶的屋頂之上,便多了許多人出來,或坐或站,在自家的屋脊之上,只要位置夠好的話,便能清晰地看到海港的情形。
海陵府府衙,以李清爲首的定州各級高官都身着嶄新的官服,已是一切準備妥當,只等時辰一到,便出發前往海港。
所有官員身上的官府與以前大大不同,不再是大楚原本的各級官服,而是全新的一個體系,文官之中,三位閣老都是身着大紅官袍,袍子的正中繡着一隻展翅欲飛的老鷹。各部尚書則身着緋袍,胸前繡着一隻仙鶴,再往下便是知州,身着紫袍,身上繡的卻是孔雀。當然也有例外的,像李牧之,李思之,許雲峰這類人,雖然只是知州,但也身着大紅官袍。
而像武將,則全身盔甲,但在盔甲的胸前,卻分別鑲着星星,將軍鑲着金星,大將軍共兩排星星,上四下五,共有九顆,驃騎將軍,驍果將軍分別是八顆和七顆,以次往下類推,到了最末的一級宣威將軍,便只有一顆金星了。而校尉則鑲着銀星,最高級別的振武校尉繡着六顆星星,上二下四,依次類推,到最末一級的歸德校尉,便只剩下一顆了。
眼下海陵府衙之中,紅袍扎推,將星雲集,像身着綠袍的海陵府尊,大堂里根本沒有容身之地,只能呆在院子裡,垂手等着諸位大人們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吩咐。
李清微笑着坐在大堂正中,看着堂下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地各級官員,心中不由泛起陣陣驕傲,這些人都是自己的部屬,自己一言便可定這些人的生死榮辱,富貴貧賤。想想前些年自己還在苦苦地掙扎生存的時節,不由恍然隔世一般。
鐵豹匆匆地奔進了大堂,掃了一眼滿屋的大人們,徑直奔到李清跟前,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李清臉色一變,但瞬間便又恢復正常,微微點了點頭,鐵豹便又飛奔而去。
看到鐵豹匆匆而來,急急而去,堂中的人立即知道,應當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大堂內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目光轉向大堂之中的李清。
李清臉色不變,輕輕地道:“有一個小插曲,我們出發的時間可能要稍稍推遲一下。”
路一鳴詫異地道:“主公,這時間是算準了的,鄧鵬大將軍到時候如果出現在海港,我們還沒有到的話……”
李清擺擺手,“我們的老朋友也派人來觀禮了,監察院正奔赴那裡去請他們,需要一定時間,大夥不要急,用不了多久。不會誤了正事的。”
堂上衆人頓時都變了臉色,有吃驚的,有惱火的,有跺腳大罵的,有低聲詛咒的,總之,不一而足。
“是袁方?”路一鳴低聲道。
“不僅僅是袁方,還有鍾子期,這兩位老朋友可是都派了人手過來觀禮,我們總得去迎接一下。”
燕南飛咬牙道:“監察院是幹什麼吃的,居然到現在才發現他們,事後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看看是那些人玩忽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