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風呼嘯,雪花飛舞,在經過一天的蘊釀之後,漫天的雪花終於飄然而下,然而清風的心較之外面的天氣更爲冰冷。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雪花,一動不動。
夏雪和秋萍兩人站在門口,亦是默不作聲,房間內只有火堆燒得劈啪作響。
在李清走後一天,監察院終於傳來了信息,將定州所發現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呈報了上來,接報的清風猶如五雷轟頂,剛剛變得有些紅潤的臉色轉眼之間便又蒼白下來。
一名特勤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對着夏雪低語幾句,夏雪揮揮手,讓其退下,自己走到清風跟前,小聲道:“小姐,李候爺求見!”
清風默然無語,似乎沒有聽見。
“小姐……”以爲清風沒有聽清,夏雪正準備重複一遍,清風已是斷然道:“不見!”
“是!”看到清風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夏雪低頭退到了門邊。
片刻過後,門外響起了重重的腳步聲,李思之一臉怒氣出現在了門外。
“候爺!”夏雪和秋萍兩人同時伸出手,將李思之攔住,“小姐正在休息,不想會客。”
“讓開!”李思之怒道:“都什麼時候了,清風想幹什麼,眼睜睜地看着她妹妹完蛋麼?讓開!”
夏雪與秋萍兩人卻是分毫不讓,兩人攔在外面,李思之卻也是硬闖不進來。
“讓他進來吧!”屋裡響起清風的聲音。
李思之橫了一眼夏雪秋萍,大踏步走進屋內,清風卻已是做到了火邊,正拿着火鉗撥弄着火堆。
“你還不回定州去,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李思之劈頭蓋臉地問道。
“回去做什麼?”清風低頭看着竄起的火苗,問道。
“你!”李思之大怒,在屋裡轉了幾個圈子,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坐到清風的身邊,“你也應當知道了定州王府裡發生的事情了吧,現在只有你馬上回去,纔有可能將此事挽回來。”
清風淡淡地道:“將軍讓我在這裡好好休息幾天。”
“清兒就是怕你回去干擾這件事情,纔會讓你甩下你獨自一人走了,清風,那是你的妹妹,安民是你的侄兒。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不是嗎?”李思之沉聲道。
清風歪着頭,“是嗎?霽月就是因爲有了你們的支持,才什麼事都敢瞞着我做了,這一次是的事件是你們策劃的吧?愚蠢之極。”
李思之臉色難看之極,悶了半晌,才道:“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做好這事之後,然後將其嫁禍給嫣然的,到了那個時候,寶妃流產,嫣然獲罪,濟世因爲受其母的拖累,斷然不可能有繼位的機會,那麼安民便能穩如泰山,那裡知道嫣然居然也在暗地裡下手,嘿嘿,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兩邊一碰之下,反倒是都露了餡。”
在得知李清打算將安民安置到海外去的消息之後,李氏宗族便迅速行動了起來,安排了這一次的行動,算盤的確是打得極精,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嫣然公主居然也在這個時候下手對付寶兒,雖然不知道嫣然是出於何種目的,但兩邊同時下手,撞在了一起,便讓這件事徹底暴光,誰也不會在同一件事中,使用兩種不同的手段,只有可能是兩幫人爲了同一個目的,在互不知曉的情況下,同時下手,結果是將雙方都暴於光天化日之下,所有後續的手段全都無法派上用場了,他們用不着去栽贓,嫣然本身便陷了進去。
也難怪李思之哀嘆人算不如天算了。
“清風,清風既然不願意你回到定州,那便說明清兒對你還是有心的,不願意讓你回到定州面對這件事,越是如此,你越是要趕回去,清兒總不能當着你的面,重重地處罰霽月吧,不能處置霽月,安民便更不會有事了。”
清風啪地將火鉗扔到火堆裡,搭好的柴禾頓時垮塌下來,火星四濺。
“每一個人都要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李候爺,你們費盡心機地利用霽月來達到你們的目的,將霽月和安民陷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你們的插手,事情那會到今天這種不可收拾,現在誰都無力迴天了。我不會回去的,一切都看將軍自己了。”
清風霍地站了起來,走出屋去,“夏雪,秋萍,收拾東西,通知監察院特勤,我們走!”
“你不回定州要去哪裡?”李思之惱火地站了起來,看着清風的背影,問道。
清風回過頭來,滿臉地譏諷之色,“李候爺,什麼時候我的行動也要向你彙報了?”一句話將李思之噎得直翻白眼,眼睜睜地看着清風消失在視野之中,不由頹然坐下。
“老大!”一個聲音響起,李思之擡起頭來,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嘆道:“宗華,這一次是徹底與清風鬧翻了。”
李宗華笑着坐到火堆邊,“無妨,別看清風嘴上說得狠,說不管霽月和安民了,心中卻只怕不是這麼想的。她只是想徹底撇清與我們的關係罷了。”
李思之愕然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李宗華道:“清風與清風的關係最近,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的很清楚,看清風近段時間的舉動,倒是在有意地限制未來皇族的力量,也就是說,清風不願意我們李氏宗族在未來的歲月之中擁有太強的力量,清風如果看清了這一點,自然會拉開與我們的關係,你放心吧,霽月那邊,清風一定會想辦法的。”
“那我們現在就這樣坐等?”李思之反問道。
“不,馬上通知老三,讓清兒的母親出面,清風對溫氏最孝順了,安民是她的長孫,老人家不願意長孫長時間不在身邊,清兒會忤逆溫氏的意思?”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清風需要的是時間,我們便爲她急取出這個時間罷了!”李宗華笑道。
“我明白了!”李思之點點頭。
風雪之中,數百名衛兵簇擁着一輛馬車緩緩前行。
“小姐,我們真不管霽月夫人了?”夏雪小心翼翼地道。
清風按着太陽穴,恨鐵不成鋼,“她以爲自己翅膀硬了,以爲有李氏宗族在背後撐腰,便無法無天,殊不知越是這樣,便越是會讓將軍反感啊,現在將軍正在氣頭上,任何的動作只會更激怒將軍,一動不如一靜,這個時候,我是萬萬不能回定州的,我如回去,只會讓將軍下定決心。”
“還好這一次嫣然也陷了進去,哼哼,她恐怕也打着與李思之他們一樣的心思,下手之後嫁禍給霽月,有了她墊底兒,將軍會更加小心地處理這事兒的。”
“哪我們現在去哪裡?”
“我們去岷州吧!”清風道:“安在岷州的釘子回報,張愛民開始動搖了,如果我們能策反張愛民,讓張愛民投降定州,便是大功一件,那個時候,我再回定州,將軍不看僧面看佛面,總會給我幾份臉面的。”
“張愛民會投降?”夏雪驚訝地道。
“他只是立場鬆動,跟洛陽不再是完全一條心了,只要他有這個縫兒,有了這份心,我們便有機可趁。”
大隊人馬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片刻之後,路邊的樹林之中,兩個人影出現在那裡。
“鍾大人,這是一個好機會啊,清風身邊只有夏雪和秋萍兩個女人,她們遠遠是我的對手,我們可以試一試的。”周玉不勝遺憾,“你爲什麼不讓我動手呢?”
“除了這兩個女人,還有數百名特勤呢!”鍾子期一身樵夫打扮,看着清風消失的地方,“我們只會有一次機會,一擊不中,便永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給我們了,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我是絕對不會動手的。周玉,我們有的是時間,是麼?你我正值壯年,清風還不到三十,不用擔心她突然死了,慢慢來。”鍾子期哧哧的笑着,“機會總是有的。”
“那我們現在跟上去?”周玉道。
“不!”鍾子期道:“清風在外面的時候,身邊總是戒備森嚴,只有在定州,這種防護纔會鬆懈下來,我們的機會在哪裡。我們不跟着她去了,我們去定州,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身份,落腳點,都已弄妥,爲了等到這個機會,便是讓我候上十年八年也沒有關係。”鍾子期怨毒地道。
李氏亂成一團,而在定州皇宮之內,也是一片惶然之色。
挺着大肚子的嫣然默然坐在錦凳之上,周王的頭髮又白了幾縷,衛剛唉聲嘆氣,廳內氣氛沉重之極。
“嫣然,你這是想幹什麼?你有這個必要麼?你是王妃,是正室,只要你平平安安地生下肚子裡的孩子,便佔住了優勢,爲什麼,爲什麼要冒這樣的風險?”周王臉色扭曲,不滿地問道。
“父皇,你深居宮中,消息不暢,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而在我看來,對我威脅最大的不是安民,不是濟世,恰恰便是寶兒肚子裡的孩子,我問過桓神醫了,寶兒百分之九十,肚子裡也是一個男孩。”
“寶妃只不過是一個山民的孩子,即便誕下的是一個男孩,又怎麼會威脅到你?”
“你最不在意的這一點,卻恰恰是寶兒最大的優勢!”嫣然撫着肚子,“我能感覺得到王爺的心意,他現在正在着手限制李氏的力量,安民只不過是這其中的受害者罷了,而我們,與李氏何其相像?安民沒有機會,我肚子裡的孩子機會又有多大?唉,人算不如天算,那裡料到李氏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居然也在這個時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