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小揚鎮,陳澤嶽大營。
啓年師,常勝營被連續調入陳澤嶽麾下之後,使陳澤嶽手中掌控的兵力突破十萬,特別是啓年師的天雷營與定州軍旗幟軍隊常勝營的加入,使陳澤嶽軍力大漲,在興秦戰役結束,陳澤嶽立即揮師出青陽,逼近東林,在離東林五十里的小揚鎮駐下了自己的中軍行轅,而麾下近十萬大軍則分佈在一條約百里長的弧形攻擊線上。
東林當年被過山風一把火幾乎燒成了白地,整個城防幾乎被完全摧毀,歷經多年重建,東林才恢復了元氣,而這一次的重建,岷州也是不惜下了大功夫,整個夯土城牆之外,包上了條石,整個城牆寬約數丈,城外開挖了寬約數十米,環繞整個城牆的護城河,可以說現在的東林,已經當得起一個堅城的名頭了。
“小姐,我覺得陳大將軍好像不太歡迎我們過來!”坐在火盆邊,夏雪一邊替清風溫着酒,一邊低聲道:“您來時,他也只是禮節性地迎接了一下,然後就不管不問了。難怪你要在常勝營這邊來落腳。”
清風笑了笑,當年與陳澤嶽的一些過節,看來陳澤嶽還是沒有釋懷,也難怪,他的一雙腿便可以說是因爲自己而失去了。這些事情,夏雪和秋萍都不知道。
“沒什麼,陳將軍就是這個性子,外冷內熱。”清風淡淡地道。
“小姐,我敢打賭,要是陳將軍知道您這一次過來,是送他一樁大功勞,他一定會熱情萬分,巴巴地趕過來巴結您。”夏雪道。
清風咯的一笑,“陳將軍是大將,你不要這麼刻薄地說他,一個男人,有功名心並不是壞處,夏雪,你不希望將來自己的男人是一個窩在家裡的沒出息的傢伙吧!有功名心,纔有上進心,纔會努力去拼搏啊!”
夏雪臉一紅,“我纔不嫁人呢,小姐,我一輩子跟着你,服侍你。”
清風嘆了一口氣,“這是哪裡話呢,等仗打完了,將軍鼎定天下了,我會把你們都嫁出去的,你呀,還是留心些吧,看看有那個男人合你的眼,我可警告你,好男人可不多哦,你和秋萍現在都晉升將軍了,一個女將軍可不好找丈夫的,差了的別說你們瞧不起,他們自己也會自慚形穢,感到配不上你們而退避三舍,而位置高的,恐怕又畏懼你們是一隻只母老虎了!”
夏雪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那不是正好,找不着合適的,倒是遂了我的心了,正好一直陪着小姐,小姐一個個孤零零的,我和秋萍都不會離開你的。”
一句話勾起了清風的心思,出神半晌,道:“也許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夏雪捧着一杯溫酒遞了過去,“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陪着小姐去室韋那邊。只是,只是真到了那個時候,主公會放小姐您走嗎?”
清風端着酒杯,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盆,“將軍爲什麼不放我走,他又怎能不放我走?難不成就一直讓我呆在桃園小築嗎?”仰起脖子,將酒一飲而盡,卻不料喝得太急,一下子嗆着了,不由劇烈的咳漱起來。
大帳簾子一掀,一個人夾着一股寒氣從帳外跨了進來。
“小姐,定州那邊傳回了消息。”秋萍解下鬥蓬,一邊抖着上面的積雪,一邊道。
“過來坐下吧,先喝一杯,慢慢說!”清風示意夏雪,給秋萍倒了一杯酒。
喝了一杯酒,坐到火邊,伸手脫下靴子,裡面厚厚的襪子已經溼透了。將腳伸到火盆邊,一邊烤着,一邊搓着手道:“小姐,主公沒有進城,而是住進了桃園小築。”
“哦?”清風微微一怔,這於她先前所想有些差異。
秋萍將李清回到定州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清風,“眼下寶妃也在桃園小築養胎,看來在生產之前,是不會離開的了。主公也將日常辦事的地方移到了桃園小築。”
“桃園小築是小姐的,寶妃住了進去,小姐回去以後住哪裡?”夏雪不滿地道。
清風擺擺手,“將軍知道我不會回去。”
“就是知道您不回去也不能讓寶妃住進桃園小築啊!”夏雪低下頭。
秋萍道:“聽說當初寶妃本來是想住小姐那房子的,但主公沒有答應。”
清風淡淡地道:“其實便讓寶妃住也沒有什麼關係,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一件事卻是與我們監察院有關。”
“與我們院裡有關?”清風一驚,擡起頭。
“嗯,桓熙要聚茗煙副院長,副院長答應了,聽說主公也點了頭,日子就定在大年初一呢!”
“什麼?”夏雪驚得跳了起來,“副院長才多大,桓熙鬍子都白了,還想娶副院長,昏了頭吧?小姐,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茗煙嫁給桓熙,也許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茗煙的前半生在苦,後半生有桓熙這樣一個人疼她,倒也不錯。”清風卻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他們兩人以前的關係就挺好,桓熙追茗煙可不是一年兩年了,據我所知,直怕也有近十年了吧,這或許也叫做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這那叫什麼有情人啊,我纔不信茗煙副院長真喜歡桓熙這個老頭兒呢!”夏雪搖搖頭。
“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轟轟烈烈的,有時候,平平淡淡反而更能持久,轟轟烈烈看似熱鬧,但熱情終究是會過去的,熱情過後,恐怕就是疏遠了。”
聽着清風似乎是有感而發,夏雪和秋萍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大年初一我是回不去了,秋萍,傳信告訴紀思塵,讓他代表院裡準備一份厚禮吧!茗煙是我們院裡的人,她沒有家人了,那麼院裡便是她的孃家啦!”
“是,小姐!”
“岷州的釘子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嗎?”清風換了一個話題。
“有,不過不大妙!”
“怎麼一回事?”
“張愛民的確動搖了,我們的人通過他的弟弟張愛珍開始接觸到了張愛民,但張愛民現在卻是患得患失,猶豫不絕,前些日子還掃蕩了我們幾個據點,捉了我們幾十個人去。”
“他殺了我們的人?”
“沒有,關着呢,釘子說,倒也沒有爲難。”
“看來還得敲打敲打張愛民,讓他認識到與我們爲敵,絕對是有來無回,有敗無勝,他不想跟廖斌一個樣的話,最好還是識相一點。”清風冷笑,“想做牆頭草隨風倒,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最先倒下的。”
“我們要怎麼辦,小姐?”夏雪問道。
“明天,我們去見陳澤嶽!”清風道。
陳澤嶽這幾天很不痛快,不痛快的原因自然便是監察院院長清風來了,而且呆在他的軍隊之中不走了。如果是自己的嫡系部隊,自己或許還可以暗示一下將領,但偏偏清風住在王琰的大軍之中,王琰的身份不一樣,雖然在自己麾下,但自己也要保持對他足夠的尊重,常勝營是定州軍的旗幟,而王琰自從入主常勝營以來,就沒有挪過窩,顯見李清對他的信任,而這份信任顯然是來自當年王琰爲了救李清脫險而九死一生才得回還。而偏生這個王琰出自清風系下,早年的統計司特種大隊便是王琰當頭兒,後來才換成了王琦。
陳澤嶽不知道清風爲什麼會來自己這兒,如果說是爲了定州剛剛發生的事兒,陳澤嶽是在這幾天才知道定州那邊的事兒的,那清風爲什麼不去楊一刀哪裡呢,論起來,清風跟楊一刀的交情更深,而自己,甚至說是與她有仇,清風到底想幹什麼呢?
陳澤嶽想不透。
陳澤嶽幾天都沒有睡好。
睡不好精神便不好,今天是陳澤嶽召集諸將軍議的日子,雖然在這個冬天不準備打仗了,但軍隊卻不能鬆懈下來,分佈在上百公里戰線之上的各部軍官都會在今天彙集到自己的中軍,陳澤嶽頂着惺忪的眼睛,出現在大帳之中的時候,倒是讓麾下的將軍們都吃了一驚。
掃了一眼大帳中的將領,陳澤嶽皺起了眉頭,“王琰將軍還沒有到麼?”
話音剛落,大帳簾門已經被挑了起來,頂盔帶甲的王琰出現在大帳門口。
“哈哈,王將軍,正說到你,你可就來了,就等你了!”如今的猛虎營指揮,幸運星錢多錢將軍怪笑着,他是一個自來熟,與王琰沒見幾面,便好像是多年好友一般了,從座位上跳起來,拉着王琰的手,“前些日子多謝王將軍派了人去指導我那裡的騎兵,哎呀呀,與您的兵一比起來,我那些騎兵簡直就是一砣屎啊,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呀,咦,王將軍,咋還帶了一個女人來了?”錢多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看着王琰高大背影之後,走進帳來的一個女子。
看到那個自王琰身後出現的女子,帳內大多數將領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來,連陳澤嶽也在親兵的幫助下,推着他的輪椅從大案後轉了出來。
“見過清風院長!”所有人都抱拳一揖到地。
錢多張大了嘴巴,他確實沒有見過清風。
半晌,在衆人驚訝到極點的目光之中,錢多怪叫了起來,“清風院長,大名鼎鼎的白狐,我終於見着活的了!”
陳澤嶽猛地擡起頭,看着錢多,一刀宰了他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