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澤嶽拍案大笑,“我去,會會這位岷州大帥!”
“等一下!”清風道:“陳將軍,你不能去。你是一軍主將,肩負着這裡十萬定州軍的重任,不能去冒這個險。”
陳澤嶽皺起了眉頭,“既然張愛民答應親自去,我不去怎麼行,如此一來,豈不是顯得我們沒有誠意?爲一次的事情憑添變數?”
清風搖頭道:“張愛民爲人狡詐,不排除他有鋌而走險的舉動,萬一他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於他而言無非是將最壞的結果提前,於我們而言卻是不可接受的。”
“我若不去,誰去?”陳澤嶽沉吟道。
“我去!”清風道。
陳澤嶽一驚,“我若不能去,院長更不能去,這個干係說實話,院長,我是絕對擔不起的。”
“你是一軍主將,我卻沒有這個負擔,再說了,眼下營中,除了你,也只有我有這個資格代表定州去與張愛民談判,如果張愛民投降,於我們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這樣的事情,我們不能放過。”清風笑道。
“院長身份尊貴,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沒法交待,您不能去。”
清風站了起來,“我只是監察院長,即便張愛民包藏禍心,陷我於不測之地,於定州而言,損失也不會太大,而陳將軍你統率大軍,便隨時可以發起進攻。這事就這麼定了。”清風說完這幾句話,大步便向外走去。秋萍和夏雪隨即跟上。
安若素轉身欲行,陳澤嶽叫住了他,“張愛民約定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兩天之後,三更時分!”安若素道。
陳澤嶽默然半晌,道:“來人,把錢多給我叫回來。王將軍,後天晚上,你的常勝營也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王琰點點頭,“是,陳將軍,常勝營隨時準備作戰。”
“一定要確保清風院長的安全,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一旦發生意外,你的常勝營要迅速切入張家屯與東林城之間。”
“是,可是陳將軍,當真有意外發生的話,張愛民等協持清風院長怎麼辦?”
陳澤嶽道:“其一,清風院長麾下有飛鷹大隊在,真有意外發生,應當可以抵擋一段時間,這個時候,錢多猛虎營發動進攻,應當可以救回院長,其二,如果你所說的當真發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清風院長活着落到對方手上。”
王琰眼角收縮:“這?”
“照我說得做,將來有什麼後果,我一力承擔。”
兩天之後,三更時分,張家屯白楊崗。
張愛民身着便裝,在十數名侍衛的陪同下,輕騎上了白楊崗。
“大帥,他們來了!”一名親衛指着對面,夜色之中,十數匹戰馬從遠處駛來。張愛民眉頭微皺,“陳澤嶽雙腿皆殘,怎能騎馬,難道來得不是他?”
親衛怒道:“大帥,如果陳澤嶽自己不來,我看也沒有什麼好談得,對方擺明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即便過去了,將來又如何立足?”
張愛民點點頭,如果定州當真如此,那的確沒有什麼好談的。
十數匹馬駛上白揚崗,離着張愛民一行人等數十步,停了下來,馬上騎士翻身下馬,向着張愛民走來,讓張愛民吃驚的人,打頭的一人竟然是一個女子。
“張愛民張大帥?”對面裹在重裘之中的女子神色平淡,看着張愛民,問道。
藉着火把的亮光,張愛民打量着對方,心中的訝異卻是越來越濃,“清風?定州監察院院長?”
“張大帥法眼無矩,正是清風。”清風微微一笑,對方倒也不簡單,一照面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清風名氣雖響,但這片大陸上,見過她真容的人倒真是不多。
“我以爲陳澤嶽將軍會親自來?”張愛民道。
清風一擺手,身後的幾名親兵旋即走上前來,將手裡的摺疊小桌,摺疊小凳打開,支在兩人中間,又有人走上來,手裡居然提着食盒,打開將裡面的菜餚一碟碟擺好,居然還冒着騰騰的熱氣。
“請坐!”清風笑道:“怎麼啦?張大帥是覺得我不夠資格與你談麼?陳將軍雙腿殘疾,不良於行,所以我便來了。”
張愛民也不推辭,直接坐了下來,“如論資格,清風院長的身份比起陳澤嶽將軍更高,但真要說選擇談判的對象,我寧可與陳將軍談,也不願於你談。”
“哦,這是爲什麼?”清風笑問道。
“因爲我們都是軍人!”張愛民冷冷地道。
“陳澤嶽將軍是軍人,但是張大帥,你卻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了,你更多的時候是一個政客。”清風毫不客氣地道。
張愛民笑了起來,“清風院長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厲害,受教了,敢問一句,此時在您身後,是那一支軍隊在窺伺着我們呢?”
“彼此彼此!”清風笑指東林城方向,“在您的身後,不是一般?”
“爲了表示誠意,我從昨天開始,便陸續撤出了張家屯棱堡之中的駐軍,定州軍呢,從哪裡表現出您們的誠意?”
“第一,我來了,這便是最大的誠意,第二,我們在攻擊了一個棱堡之後,並沒有接着攻擊,張大帥應當明白,如果我們繼續的話,你在張家屯的駐軍等不到你主動下令撤退的時候,不是麼,我覺得我們所表現的誠意已經很足夠了。”清風道。
“清風院長能代表在東林的定州軍隊?”張愛民問道。
“我不僅能代表這裡的定州軍隊,而且,我還能代表定州的核心高層,甚至是我家將軍的意思,這能爲你的將來提供最大的保護,我想,這一點,陳澤嶽將軍是不敢承諾的,不是嗎?”
“這我相信。”張愛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開門見山,也不必雲山霧罩,繞來繞去了,如果我率岷州十萬軍隊,百萬百姓投降定州,我會有什麼待遇?”
“比照蕭遠山之例可也!”清風簡單地道。
張愛民皺起了眉頭,“清風院長,我與蕭遠山不同,蕭遠山投降定州之時,已是山窮水盡,境內軍隊所剩無幾,經濟行將崩潰,而且受到定州與洛陽兩相夾攻,可以說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可如今我的岷州,兵強馬壯,又能得到洛陽的大力支援,怎可簡單地與蕭遠山相提並論?”
清風似笑非笑地道:“張大帥真這樣認爲?蕭遠山投降之際,固然有你所說的那些因素,但是,那個時候,定州與洛陽還是勝負難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現在,想必像張大帥這種明白人,自然是看清了形式,洛陽已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雪中送炭與錦上添花兩相比較,孰輕孰重豈不是一目瞭然,更何況,幽燕的地理位置比起岷州,於我們更加重要。”
“洛陽尚有半壁江山,現在言勝負還爲時過早。”張愛民冷冷地道。
“張大帥內心之中,當真是這般認爲?”清風呵呵笑道。
張愛民沉默片刻,“周同在錄州尚有二十萬大軍,如果我岷州投降定州,對於定州擊敗周同的意義,我相信清風院長是明白的。”
清風拍拍手,“張大帥看得明白,就是因爲這一點,我們現在才願意比照蕭遠山將軍的例子來對待您,當然,你想要獲得更好的地位,就看您在接下來的戰事之中的表現,我們定州向來是以軍功賞罰。如果張將軍在明春我們發起總攻之時,能對圍殲肅州的周同所部作出重大貢獻,那麼即便是封候封公,又有什麼問題呢?”
“定州能確保我在投降之後,仍然保留軍隊,並且對軍隊不清洗,不改編?”
“定州能保證我張氏一族戰後在岷州的財富不受侵擾?並且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我可知道李大帥對於手中握有大量土地的豪門打擊起來可是不遺餘力呢!”
“能保證!”清風笑盈盈地道:“完全沒有問題,張大帥,我知道你張氏一族是岷州最大的地主,不過當你們加入定州之後,說不定你們會迫不及待地賣掉土地呢?在我們定州,屯集土地是最慢也最蠢的發財方式,現在我們定州的商人們可都是日進斗金,土地於他們而言,早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張愛民不置可否,“如果清風院長同意這些條件,我們岷州願降,但是,還得請清風院長將剛剛的這些條件以正式的文件方式保存下來。”
“這有什麼問題?”清風笑道:“不過張大帥,我們現在就可以達成協議,但是您現在可不能正式易幟,而是要等到明天春暖花開,我們在肅州正式發動進攻之後才能宣佈。”
“這我明白,要圍殲周同所部嘛!”張愛民道。
清風舉起了酒杯,“如此說來,我們可以慶祝張大帥正式加入定州了?”
噹的一聲,兩隻酒杯碰在了一起。
兩股人馬分頭離去,盞茶功夫過後,白揚崗密林之間,積雪之下忽地蠕動起來,數十人從地下鑽了出來,抖去身上的積雪,卻是以孫澤武爲首的飛鷹大隊隊員。
“不清洗,不改編?這怎麼可能?”陳澤嶽漲紅了臉,“清風院長,這一點您不應當答應,凡是投降我定州的軍隊,都必須經過改編,整訓之後,才能重新回到戰鬥序列!”
清風笑道:“陳將軍稍安勿燥,我答應這一點,是看準了明年對周同的圍殲作戰,那時候,岷州軍怎麼打,最後還能剩下多少,就要看你怎麼運作了,張愛民既然投降定州軍,又想要獲得高位,那不作出一些重大貢獻怎麼行呢?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