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時候了!”衛剛坐在錦凳之上,對周王道。
從臺島回到大陸的周王,比之以前更加富態了,隨着對李清政權和李清本人的瞭解,他已經確認,無論如何,李清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也就是說,自己和周氏宗族的些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今日露布飛捷,王爺已經打下洛陽,天啓父子斃命,大楚已經覆滅,王爺的聲望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鋒,這個時候,正是陛下激流勇退,宣佈禪讓的好時機。”
周王遲疑了一下,道:“衛卿,要是還和上次一樣,攝政王爺堅辭不受怎麼辦?”
衛剛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那時候攝政王還沒有打下洛陽,尚有外敵在臥榻之側,再加之寶妃之事,攝政王心中恙怒,有意要給嫣然公主一個警告,這纔有堅辭不受,並長駐城外桃園小築之舉。但現今已經不同了,外敵覆滅,接下來攝政王便會主修內政,此時您宣佈禪讓,可以爭取一個主動。如果等到攝政王率兵回到定州之時,您才宣佈,不免給世人誤認爲是攝政王大兵所逼所致,這必然導致攝政王心中不喜啊!”
周王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衛卿說得是,我這就下詔。如果攝政王爺再上表推辭,我便不停下詔,直到攝政王爺同意爲止。”
“如此甚佳!”衛剛鼓掌道:“陛下深明大義,甘願爲臺島遺民而放棄大位,必然更爲他們所愛,陛下,爲了表達您的誠意,我已經定州城外,攝政王返回定州的必經之路上修建了幾間茅草房,您下達第一道禪位詔書之後,便搬去那裡居住,迎候攝政王迴歸定州,這也是表達您的誠意,您看如何?”
“茅草房?”周王不由臉露難色,他自小錦衣玉食,別說茅草房,便是裝設稍差一點的房子也沒有住過,“這,有必要麼?”想了一想,又道:“那,要住多久?”
衛剛笑道:“現在已是十月了,攝政王最遲也會在十二月的時候返回定州,您最多住上兩月而已,其實說是茅草房,只是外面看起來差一點,裡面的陳設佈置還是很不錯的,陛下不必擔心受苦。”
周王道:“那便依衛卿所言吧,衛卿,你文彩斐然,這禪位詔書便由你來草擬,用印,然後發將出去吧。”
“臣遵旨!”衛剛道。
“衛卿,你說,我禪位以後,攝政王會把我發到那裡去呢?”周王問道。
衛剛稍稍遲疑了一下,“這個陛下,我也不知,但依攝政王爺的本性,再加上有嫣然公主這層關係,將來你要去的地方必然不致於偏遠,說不定是一個富裕的大州大城也說不定呢!”
雖說是安慰之詞,但周王仍是很滿意,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打量了一下宮殿內的各種報恩設,“終於要結束了,我也要解脫了!”
衛剛鞠了一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回到內閣值房,在定州的所有內客大臣們都赫然等在那裡,看到衛剛進門,都是站了起來。
“怎麼樣?周王反應如何?”路一鳴問道。
衛剛點點頭,“對於周王來說,這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事情,而且對他而言,這也不諦是一種解脫,他怎麼拖延不絕?”
“那就好,我就擔心節外生枝。這樣最好。”
過山風冷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他識相,那自然他好我好大家好,他要是不識相,那就拔了刀子架在脖子上,看他敢說一個不字!”
衆人都是無奈地苦笑,滿屋的閣臣,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溫文爾雅,便是說起殺人盈野之事也是笑語焉焉,如春風拂面,如今加了過山風這樣一個武夫,內閣之中便憑添了一股殺氣。
路一鳴搖搖頭,“衛剛,我們這一夥人中,數你文筆最好,你便來擬這道禪位詔書。”
衛剛走到大案邊,挽起袖子,提起狼毫,過山風笑着走過去,“我這個武夫來爲大才子磨墨,倒也可以順便沾點文氣。”
“路大人,按慣例,大人接到禪位詔書之後,肯定是要堅辭不受的,那這詔書共寫幾道?”衛剛問道。
路一鳴思索片刻,“俗有九九歸一之說,你便寫九道詔書,每隔兩日便向洛陽發出一道。”
“我明白了!”衛剛道,提筆略一沉思,筆下已是龍飛鳳舞,瞬間成文,第一道詔書便已完畢,路一鳴小心地捧着詔書,吹乾了上面的墨跡,將玉璽重重地蓋了上去。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鮮豔奪目。
衛剛的確文彩出衆,須臾之間,已經連接草擬了數份詔書,每份意思一樣,但卻絕無雷同之感,而且一篇比一篇懇切,在一邊磨墨的過山風看得咋舌不已,他現在雖然粗通文墨,但比起衛剛這樣的飽學之士來說,肚裡那點墨水又那裡夠用,其中引經據典,洋洋大觀,看得過山風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九份詔書擬好,路一鳴旋即請來了定州守備將軍唐虎,“唐將軍,請你馬上派可靠的一隊精兵護送些份詔書去洛陽,交給攝政王爺。”
唐虎雖然粗魯,但今天房裡發生的事他卻也是瞭然於胸,大嘴一咧,獨眼放光,“首輔大人放心吧!”兩手捧了詔書匣子,大步走出房去。
“各位大人,主公大業終成,主公返回定州之日,便是加冕登基之時,時間緊迫,只有兩月時間,望各位大人這段時間要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位,不要有一絲疏露。”路一鳴正色道。
“謹遵首輔大人均命!”衆人抱拳道。
“給各地知州,鎮守將軍發佈命令,讓他們安排好轄區之內的政務軍務,將其交於副手統籌管理,他們全部回定州,以便參於王爺的登基大典。”路一鳴道,這些人無一不是定州的重臣大將,李清登基,自然會大加封賞,這些人當然當時候得在場,更何況,這對於這些重臣大將而言,亦是另一種獎賞和榮耀。
一匹匹快馬自定州城中奔出,奔向這片大陸的各個地方,一個消息也隨着這些信使的抵達,而在大陸之上傳播開來,周朝皇帝決定禪位於定州統帥李清。
洛陽,李清並沒有入住皇宮之內,而是住在以前的國公府。洛陽初下,百廢待興,安撫民衆,調配物資,犒勞三軍,接見降臣,李清忙得不亦樂乎,幾乎就要腳不沾地了。讓李清略感意外的是,大楚朝堂之上近乎三分之二的大臣竟然被天啓殺得幾乎一乾二淨,這倒是省了李清不少事,天啓真是好人啊,臨死還在爲自己着想,李清不無惡意地想道。
伏案疾書的李清看了一眼安相堆集如山的公文,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又不用睡了。世人只知上位者的榮耀,那知上位者的辛勞啊!李清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繼續向案上的公文發起了進攻。
“主公!”李武跨進房來,手裡捧着一個匣子。
“什麼事?”李清頭也不擡地道。
“定州發來公文。”
“放在那裡吧!”李清不以爲意。
“這是周王的禪位詔書!”李武提醒道。
“哦!”李清擡起頭來,瞄了一眼李武,“辭!”
“啊?”李武一呆。
“去找一個文彩不差的傢伙寫一封推辭的表章!”李清看了他一眼。看着李武退出房去,李清也不由得有些牙疼,這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偏生世人還就吃這一套,不玩個幾翻推讓的把戲,世人便會說你不仁不義。
“徒耗國駑!”李清低聲說了一句。可以想見,隨後的幾天裡,這樣的詔書便會絡驛不絕地從定州發到洛陽來。
扔掉手中的狼毫,李清站了起來,反正一時之間也批閱不了,自己不妨先放鬆一下,一晃眼之間,又是多年沒有回到洛陽了,趁這個機會,自己倒是可以悄悄地出去溜噠一下。
“鐵豹!”李清喊道。打下洛陽之後,鐵豹便又從陳澤嶽軍中回到了李清身邊,與李武一齊擔任李清的貼身侍衛。
“主公!”鐵豹應聲而入。
“打幾個精明能幹的弟兄,咱們出去逛一逛。”
室韋,陽光明媚,幾匹快馬護持着一輛馬車,從林家村裡走了出來,王琦衝着送出來的人羣揮手道:“老林頭,你們回去吧,權當是放你們幾個月假裡,我這一次帶念清回定州,最多三個月,便會回來了,你們好好地抓緊這三個月時間放鬆放鬆吧!哈哈哈!”揚鞭策馬,與馬隊向遠處駛去。
馬車車窗打開,丁蘿滿臉的憂慮之色,“當家的,當初小姐可是說過,永遠不要讓念清去定州,這一次我們帶念清回去,可是違反了小姐的命令,你就不怕小姐怪罪,萬一讓別人知道了念清的身份……”
王琦道:“阿蘿,小姐雖然那麼說,但你說說,她心裡會不想念念清麼?她走的時候,念清還剛剛滿月呢,你瞧瞧,現在都一歲半了。咱們趁着這次會去參加主公的登基大典,將念清帶回去讓小姐瞧瞧,然後又帶回來,誰知道?再說了,咱們兩人的兒子與念清差不多大,外人也不會懷疑這其中有什麼,只會當我們帶着兒子回定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