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這邊,夢纔開了個頭,就感覺到一隻大手推了推肩膀;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那種肆無忌憚的態度,黃連也還沒到這個份兒上。
不想起也得起來呀,浪費別人的時間,無異於謀財害命。
他翻身坐起,把位置讓給黃連;揣着矛槍來到篝火旁,先是做了幾組拉伸腰胯的動作,權當熱熱身。
蠍子拾起一根柴棍,將篝火撥得更旺;又往火堆裡添了幾根,守着篝火靜坐下來。
毒蛇一面尋思着破冰的話題,一面儘量地拉長折騰的時間;扭捏了好半天,毒蛇這纔在蠍子對面坐下。
未及開口,蠍子先發話了。
“毒蛇!你家,哪兒的!?你在飛機上的那股子狠勁兒,很像西北人。”
一切的一切,瞬間,簡單了。
“見笑了。呵呵… …”
“你眼光,真毒!我家新疆的,伊犁那邊兒,就在雞尾巴上;距離邊境線蠻近,過去就是哈薩克斯坦。”
“感覺,你去過不少地方呀!?對西北,還挺熟悉的。”毒蛇,如釋重負般應道。
蠍子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突兀地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嗎!?”
“這…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考驗,哥兒們心智呢!?哥兒們現在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怕;一天天的,盡幹一些開膛破肚,抽筋扒皮的狠事兒。嘿嘿… …”
想到這裡,毒蛇反問道:“呵呵… …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身份,真得很重要嗎!?”
蠍子並沒有迴應,只是靜靜地望着毒蛇。
“這小眼神兒,還有點兒內容哈!推己及人,直逼軟肋。”
主意已定,毒蛇繼續說道:“就說,我吧!都快要熬幹了,爲公司談下這一單,正跟着老闆去昆明簽約;結果,就成了現在的這個結果。”
毒蛇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環顧了一下,暗夜中的曠野。
“合同呢!?肯定是,見不着啦!提成呀,獎金呀,還有市場部經理的位置,“噗”的一下,瞬間灰飛煙滅;連個渣渣的味道,都沒剩下!”
“呵呵… …這可都是,哥兒們我苦熬了近五年,不說忍辱負重,至少也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即將到手的一切。”
蠍子,依舊不動聲色地凝視着毒蛇,沒有說話。
“看一下,這裡!”
毒蛇攤開雙手,故作姿態地四下張望一番。
“原生態的殺戮場,妥妥的飲血茹毛之地!沒有打工者,沒有老闆,沒有個體意識,也沒有特麼的紙醉金迷的浮華;有的就是,最本能的求生慾望。”
“身份!?呵呵… …”
“你和我,就只是這場災難的受害者而已;一羣被毫無準備地,拋棄到了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血腥蠻荒世界的空難受害者;甚至連繼續活下去,都成了最大問題的一羣空難受害者。”
毒蛇開始,不動聲色地埋下‘錨點’。
“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身份,真得重要嗎!?”
毒蛇,不經意地瞥了蠍子一眼。
“我到現在還後悔,登上了這架倒黴悲催的飛機;甚至後悔,在登機前,沒能買上特麼的十份八份的保險。我所有的銀行卡,還都揣在身上;我都不知道,我媽是不是能從銀行裡,把那些原本就屬於我的血汗錢,給拿回去。”
“所以,身份!!!”
“也就只屬於,我們曾經的那個世界。”
“明眼人都知道,我們飛回去的機率,比中彩票還要小;買個彩票,還能算一算規律和概率呢。我們現在,又有誰能具體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又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又該如何,重新迴歸呢!?”
“在當下的這個世界裡,我們倆,包括孤狼和哥兒幾個,就是巡獵一隊的成員。你和我,就是孤狼的側鋒,整支小隊的第二道攻擊線;當進退失據的那一刻,你我也將會是,身後袍澤的最後一道屏障。”
蠍子帶着戲虐的神情,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那個重刑嫌犯呢!?”
“呵呵… …既然開口了,就好說了。”
毒蛇,暗自思量着。
他繼續套着近乎,說道:“如果那一天,領導不及時制止住我,整架飛機上的第一場血案,一定毒蛇製造。”
“是嗎!?”
蠍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毒蛇。
毒蛇,實話實說:“呵呵… …一開始,我也只是想回擊一下的。求援回來,我特麼當時絕望的有一逼,心裡正窩着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無處發泄;整個時境,已經這麼特麼的不待見我了,我也已經退無可退;他竟然還要乘機上來,想要踩我幾腳。”
“呵呵… …當我,軟柿子呀!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
“可後來,當他徹底失去抵抗的那一刻,看着他那一副慫樣,我突然感覺,蹂躪這麼個賤胚子,竟然特麼得爽到爆。什麼多巴胺啦,荷爾蒙啦,腎上腺素啦,瞬間就炸開了,竟然爽到,我停不住手了。”
“呵呵… …看樣子,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蠍子,眉間一挑。
“本來就… …不… …是,什麼好人;一天天淨幹着開膛破肚,抽筋扒皮的事情。只不過,有自己恪守的底線和原則罷了。嘿嘿… …”毒蛇,煽情地說道。
“你覺得,孤狼,人怎麼樣!?”蠍子依舊跳躍着,詢問道。
毒蛇,由衷地讚歎道:“真正的,軍人!有責任,敢擔當。也是我們這架飛機的靈魂,一直都在爲了我們,負重前行。”
“你不覺得,巡獵小隊很辛苦,很不值當嗎!?”
蠍子本色不改,繼續試探着。
毒蛇凝視着蠍子,迴應道:“心有所念,必生迴響!值得牽掛,值得守護的太多啦!而我,希望能夠依附住真正的強者,在這個世界裡先活下去;只有先活下去了,一切才盡存希望。”
“待在營地裡,不也一樣嗎!?”蠍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是說,苟延殘喘!?然後,哀莫大於心死!?”毒蛇,反問道。
“呵呵… …還挺有,追求的。”蠍子,若有所思道。
“你不,也一樣嗎!?”
毒蛇,反客爲主。
“所以… …你不後悔,整天這麼風餐露宿的!?”
蠍子的眼神裡,多了些許的內容。
毒蛇,苦笑道:“呵呵… …後悔!?還真有那麼點兒,但退無可退。”
緊接着,毒蛇又有些動容。
“呃… …嗯… …”
“前面,還有榜樣拽着呢!姑且不說領導,你看謝大夫,優雅知性,把每一個病人,都當成了她自己的職責。最爲重要的是,我們巡獵一隊的所有人;哥兒幾個,都是我的生死兄弟,這片戰場的袍澤;不能因爲缺少了我,致使編隊的側鋒位上少了一道屏障。其實,我也不是說,我就怎麼着;只是少了他們,心無所依呀!”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想到了孤狼和哥兒幾個,毒蛇脫口而出。
蠍子沉思片刻,望着毒蛇徐徐說道:“你跟我在部隊的時候,很像!”
毒蛇立馬順着杆子往上爬,套着近乎道:“是嗎!?那我,真得很榮幸吶!能夠跟隨,領導和你這樣子的軍人爲伍!你是在偵查大隊,還是象領導那樣的特種部隊!?”
蠍子的思路依然跳躍,他始終不正面回答問題。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呵呵…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毒蛇,實話實說。
“說來,聽聽!”
蠍子的口吻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持。
毒蛇思索片刻,說道:“領導說你,也當過兵的。在跟你握手的時候,我自己犯賤,結果慘不忍睹。呵呵… …”
“可是… …你卻並沒有不依不饒地揪住不放;持強凌弱,本就不是你的性格。”
“你的身材還保持得非常好,說明你一直都沒間斷過高強度的訓練;那也一定是,有你值得堅守和驕傲的東西,一直在支撐着你。”
“我的個人箴言是,即便是一條鹹魚,也要做一條心有所執的鹹魚。”
毒蛇不經意地瞥了蠍子一眼,繼續說道:“在結隊行進的時候,我發現你異常得敏銳和專注,渾身都透射着張力,就如同隨時一觸即發的獵食者;你的專注讓我很好奇,我也只是瞟了你幾眼,就即刻被你察覺到了;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哪能有如此敏銳的直覺。”
蠍子,依舊沉默地注視着毒蛇。
毒蛇,繼續說道:“事實也證明了,你其實很享受在編隊裡的一切;這一切,對於你來講,更像是一種迴歸。當我恍神的那一刻,你第一時間警醒了我;至少,你心裡還存有,對戰友的那份割捨不下的關懷。”
“可就像你,這麼一位優秀的野外生存者和軍人,爲什麼沒有象領導那樣,第一時刻站出來擔當呢!?不應該呀!這也與你的個性,和你曾經頭頂的國徽完全不符。”
“呃嗯!”
蠍子,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
毒蛇像是受到了鼓勵般,接着說道:“我們從王警官那裡瞭解到,這架飛機上,有一名被三位全副武裝的警察押解的重刑嫌犯,應該不是泛泛之輩吧!?”
“呵呵… …不是三名,是四名。”
蠍子,隨境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