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所想的辦法是,利用屍體極陰的特性來找。這條溝裡埋葬屍體的地方必定和沒有埋葬屍體的地方有所不同,埋屍地陰氣重於其他地段,如果用至陽之物來探測,陰陽相剋,說不定有效果。
聽了我的想法之後,老爸和二叔都道:“理論上可以,應該能起作用。你就說說具體怎麼辦吧。”
我沉吟道:“不過這個方法得用到一種符咒,去三尸符,這個符咒我沒記清楚,估計畫不下來。”
江靈在一旁說:“這個我會,你不用擔心。”
我大喜道:“那就好,咱們現在準備吧。”
二腦袋道:“陳小先生說都需要什麼東西,我去弄!”
我說:“你回去找一個木匠用的墨斗,墨汁得是墨和硃砂的混合液,再拿一個紅毛線球,四十根小木棍,黃表紙、硃砂泥、毛筆、香、酒、蠟燭、火柴都要準備,再拿一小盆公雞血,必須得是公雞,記好了!”
二腦袋點頭道:“好的,沒問題!”說完,飛快地去了。
我們在土溝旁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等二腦袋回來。江靈對我道:“《義山公錄》還真是博大精深,事無鉅細,什麼都記錄,怪不得被人稱爲神相天書。”
我笑道:“書上記載的東西很有限,關鍵看用的人如何,書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實情況更非一成不變,所以我覺得活學活用才最有效果。”
江靈點頭道:“你說得對。”
我和江靈正談的入港,二腦袋已然帶着幾個村漢拿着傢伙事過來了,東西準備的還算合格。我對江靈道:“江靈妹子,你先畫二十道去三尸符,待會兒我用。”江靈自去一邊準備不提,我對二腦袋、老倔頭和那幾個村漢道:“你們把木棍均勻地插在土溝兩旁,一邊二十根,不要對應,要一一錯開,每兩根木棍間距要三米左右。”二腦袋和那幾個村漢也去辦了。我又對二叔道:“二叔,你和老爸把毛線纏在二腦袋他們插好的木棍上,在溝上形成一個網。”老爸和二叔也去辦了。
大家都去辦事,只剩下我和何九叔在一旁看着,何九叔饒有興致地說:“元方,你倒是天生一副領導像啊,呵呵,說不定麻衣神相的威名又在你身上重振天下了。”
我也笑道:“沒想到連九爺爺都知道麻衣神相的傳說,呵呵,不過您過獎了,我也是瞎糊弄而已。”
何九叔道:“年紀大了些,聽到的事情總歸多一些。”
我和何九叔說着話,二腦袋他們已經把毛線網給佈置好了,江靈也已經畫好了符咒,碼在一旁等我用。
我對老爸說:“老爸,你和二叔再把墨斗線直拉過去,就架在毛線網上面就行了。”我又對江靈道:“江靈妹子,你去把那二十道符咒均勻貼在墨斗線上。”然後我和二腦袋他們端着雞血、酒、黃表紙和香走到土溝岸的中間位置,我把黃表紙按照書中記載的方法疊成一定的形狀,然後點燃,放在酒盞裡,等它燃盡,之後,再把酒倒進公雞血裡,攪勻,用毛筆蘸着混合液,按照書中記載,在地上畫了一個四十平方釐米左右大小的圖案,最後把剩餘的雞血混合液均勻地倒在圖案周圍地上,窨透。
一切辦好之後,我吩咐大家道:“大家都散開吧,不要太靠近了——老爸,你和江靈你們兩個別動,一人站一邊,就站在毛線網兩側,好,準備好了!”
說完,我捻出九根香,點燃,分成品字形插在用雞血畫好的圖案中,後退三步,盤膝坐下,開始念決,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毛線網。
我所用的方法是《義山公錄》裡記載的起屍術,全憑記憶實施,天知道有效沒有。
山陰下,四周無風,平靜無異象,我自專心念咒,忽然間,就像是有人扯了墨斗線一樣,整根紅黑色的墨斗線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起屍術果然有效果!
我激動地大氣也不敢喘,繼續賣力地念決,大概十秒鐘左右,老爸那側的一張去三尸符騰的向上彈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最後竟然啪的一聲裂成了兩半!
我沒有想到那裡的陰氣居然如此強烈,竟能把符咒給震裂,但由此我也可確信那裡就是屍身埋葬之地無疑了,因爲土溝裡別的地方都沒有此處陰氣強烈,如果有一處是屍體埋葬地,那就必在此處!
大功告成,我起身大呼一聲:“好了,就是那裡!那個紙符附近,大家快挖。”
二腦袋招呼一聲,幾個村漢一擁而上,扯掉毛線網,團簇着開挖,挖了不足半米,一個村漢叫道:“有了,我挖到東西了!”
我們過去一看,卻是一片柳樹枝,盤根交錯折在一起。江靈臉色略變了變,吶吶地說了聲:“這是……”
我看了她一眼,她也回看了我一眼,眼神裡透露出無限的驚奇神色,我問她道:“怎麼了?”
江靈道:“屍體要是和柳樹枝纏在一塊,陰氣互生互養,總歸不好,我怕這下面有古怪。”
二叔卻道:“再挖!”
大家又挖了幾掀,這次居然又出現了一隻類似人手的東西!
之所以說它是類似人手的東西,是因爲它跟人手的形狀一模一樣,但是顏色卻不對,它的顏色是墨綠色的。
二腦袋和老倔頭他們的臉色也都變了,老倔頭嚥了口吐沫說:“陳先生,還,還挖嗎?”
我說:“不挖怎麼辦?繼續吧。”
幾個村漢朝自己手心裡吐了口唾液,繼續開挖,接下來人的胳膊、腿、身子和頭都出現了,那竟然是一具還沒有腐爛的、面目可辨的屍體,整具屍體躺在無數柳樹枝編造的框裡,沒有衣服,渾身墨綠,顏色濃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我渾身也開始冒冷汗了,但我並不害怕屍體本身的可怖,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這真是何厚青的屍體,那麼它躺在這裡至少也得有三十年了,裸埋在地下三十多年,居然沒有腐爛,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哦,不對,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算裸埋,屍體下面還有柳樹枝,那麼柳樹枝是誰放的?還有,屍體怎麼會成墨綠色?
就在我渾身不舒服的時候,老倔頭卻驚叫了一聲:“老天啊!”二腦袋也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呀!”就像傳染病一樣,那些村漢們也紛紛叫了起來,何九叔還算沉得住氣,沒有叫,但是一臉的不自在顯而易見。
老爸問何九叔道:“九叔,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都叫什麼?難道這個人不是何厚青?”
何九叔搖搖頭道:“不是何厚青。”
老爸訝然道:“那是誰?”
何九叔沉默了幾秒,然後慢慢地吐出了幾個字:“老倔頭和二腦袋的爹。”
我們瞬間被石化,只覺得脊背上一絲絲涼意直透心房,大家沉默了,粗重的呼吸聲如無形中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或許誰都沒想到,屍體會被掉包,而且居然被換成了老倔頭父親的屍身。
老倔頭的父親失蹤多年,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被山魈給吃了的消息風傳大何莊了很多年,但誰會想到他不但沒有被山魈給吃了,而且屍體還保存的好好的。
但是這樣的事實卻讓人沒有絲毫的興奮,因爲事實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誰幹的?這不是我最想弄清楚的問題,我最想搞清楚的問題是這是什麼東西乾的,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那麼從土溝的環境來看,這絕對不是這幾天乾的,也不是這幾個月乾的,而是很多年前就佈置好了的,很多年前有人佈置好這樣的事情,目的是什麼?
還有,何厚青的屍體哪兒去了?
一切無從得知,大家仍然沉默。
刺鼻的氣味從屍體周身發出,大家不自覺地都捂住了鼻子。
沉默中,江靈忽然開口道:“我看先不要管屍體爲什麼會被掉包,還是把屍體燒了吧,這個屍體被人用藥處理過了,時間久了,後果會很可怕。”
老爸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老倔頭和二腦袋,這兩人才是有權利決定屍體如何處理的人,但兩人都神色複雜,默不作聲,他們對自己失蹤多年的父親突然出現一時間難以接受,即便出現的只是屍體。
我們各自想着各種問題,誰都沒有再注意那具屍體,而這時候,一個盯着屍體看了許久的村漢忽然叫道:“媽呀,你們快看,這屍體在動!”
一邊叫着,那個村漢一邊往後退了很遠,驚恐之前溢於言表。
我們看那具屍體的時候,卻是什麼變化也沒有,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另一個村漢故作膽大地嘲笑驚叫的那名同伴道:“看你膽小那樣子,它哪兒動了?”
發叫的村漢焦急地說:“徐老三,別以爲就你膽大,我可不是咋呼人的,它真的動了!”
徐老三一聽這話,更加放肆地把身體蹲了下來,湊近了去看那屍體,一邊看,一邊說:“哪兒呢?哪兒呢?我怎麼看不見?”
就在這時,我看見屍體臉上的皮膚真的動了起來,剎那間,十數只類似蛆的東西從屍體臉上鑽了出來,然後迅速地跳到了徐老三臉上,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