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鑑定師一愣:“啥?”
梅子七彩釉,我聽古玩店老闆說過。
於是我拿過來那個肚瓶,看見門口有個荷葉缸,就把那個肚瓶放在了那一缸水裡。
大家都不知道我這麼幹是爲什麼,唯獨那個孔乙己像是笑了一下。
結果那幾個鑑定的湊過來一看,都傻了眼:“這是……”
只見那個肚瓶沉了水,立刻在水裡折射出了七彩的光,宛如天上的彩虹落了下來,更神奇的是,那個美人悽苦的表情,一進了水裡,離奇就變成了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一幫鑑定師全傻了:“這,這不科學……”
怎麼不科學,梅子七彩釉,確實跟他講的一樣,該有七彩,但是,這東西分陽七彩,和陰七彩。
他說的迎着陽光現七彩的,那是陽七彩,相對多見。
更珍貴的,是陰七彩,我也只聽古玩店老闆提過一嘴,說那東西跟鬼一樣,聽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陰七彩,也就是入水才能放七彩光的。
結合畫面也看出來了——放羊的美女,那是《柳毅傳》裡的龍女,在陸地上能開心嗎?下了水,回到故鄉,自然能露出笑意了。
工匠立意之高,手藝之巧,擺明就是一件無價之寶,三百萬簡直是白菜價,遇上識貨的,價值上不封頂,還不叫打眼?
那幾個鑑定師的臉,一下就給灰了。
王風卿見狀,擡頭就掃了那幾個鑑定師一眼。
不愧是大小姐,這凜冽的一眼過去,那幾個鑑定師全激靈了一下。
尤其——是那個說,打眼就砍掉一根手指頭的,不由自主就把小元寶手給縮回去了。
王風卿親自把孔乙己給扶起來:“手底下人不懂事兒——這樣吧,我給你四百萬,算是跟您道個歉……”
“那不行,”孔乙己搖頭。
鑑定師們都是心照不宣,追悔莫及的表情——真實價值展露出來,他還肯賣?
而且,那個手指頭……
誰知道,他緩緩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才說是三百萬,一分不多要,一分不少要。”
程星河在一邊看的肉疼,就掐我:“你說你多嘴幹什麼?剛纔要是偷偷告訴我,我收了,那是坐地起價的好機會,橫不能跟這個傻子一樣,全浪費了……”
啞巴蘭來興趣了:“你都攢出三百萬了?”
程星河自覺失言,不肯多說。
是啊,再往上翻幾番,恐怕王風卿也出得起。
可那個孔乙己還是安之若素,看了轉賬憑證,晃着兩隻毛腿就往回走,看都沒多看我們一眼。
程星河都已經做好了等着他道謝的準備了,沒想到落得這樣的結果,本來就肉疼,這下更是氣咻咻的瞅着那個孔乙己:“這還讀聖賢書呢,連個謝謝也不說。”
我說算了,幫他又不是爲了一個謝謝。
而那個人轉過臉,說道:“不才是覺得,大恩不言謝——再說了,這位小哥眼看着要厄運纏身,比起道謝,急人所急,更像是君子之交。”
我一愣——這人也知道我正在走背字?
行內人?
程星河也一瞪眼:“你怎麼知道?”
他轉臉就說道:“天下事,皆有因果定數,正所謂萬物相生相剋,龍命的遇上馴龍高手,還不叫厄運纏身?”
而且,急人所急……
他轉身就往外走。
王風卿看他來無影去無蹤的,更覺得他是一個傳奇人物,手裡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好東西,趕緊就親自追了上來:“這位先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孔乙己擺了擺手:“不足爲外人道也。”
而我一步也跟了上去——這個人不是跟程星河說的一樣忘恩負義,他八成是要以其他方式還人情:“你還知道什麼?”
果然,他頭也不回的答道:“我還知道,你一個朋友出了大事兒。”
程星河悚然變色:“他說的是唐義?”
“非也非也。”那人答道:“我說的那個朋友,不是人。”
我後心頓時就給麻了,一下猜了出來:“灰百倉?”
上次我讓灰百倉去打探井馭龍的事兒,可他一直就沒回來。
而且——灰百倉說過,本地的靈物,少了很多,不,應該說,是全體失蹤了。
難不成,灰百倉在打探消息的過程,也出事兒了?
我一瞬間就想起了安寧和大皮帽子——也是託他們去東海打聽消息,可泥牛入海就沒了迴音,這次,輪到了灰百倉了?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得把他給找回來!
這孔乙己似乎看出來了我的心思,緩緩就說道:“你跟着我,我帶你去找找線索。”
說着,奔着一條街就上去了。
這人挺神秘啊——而且,打眼一看,這個人沒啥功德光。
不像是井馭龍那種遮遮掩掩,粉飾出來的效果,他是真不會行內的東西。
程星河咳嗽了一聲:“恕我直言——你該不會是個花架子吧?”
所謂的花架子,是雖然出生在行內,卻天生無法凝聚行氣,只能做點邊緣工作的人,我們以前在八丈橋也遇上過一個花架子文先生,專門看守太極堂。
可正所謂當着矬子不說矮話,你他娘也太直了吧?
那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沒開口,繼續駝着背往前走。
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
他領着我到了一個地方——一個亂葬崗子。
這地方我有點印象,跟無極屍那個工廠所在的位置不遠,以前是戰場,我還曾經上這裡掏過知了猴,可老頭兒知道了之後,把我掏的知了猴全扔了,還照着我屁股打了幾巴掌,讓我別上這裡來玩兒。
所以現在看這裡,屁股還有點隱隱作痛。
那個亂葬崗子不知何故一直沒被開發,不知道多少年沒人來過了,腳底下不是雜草就是竄來竄去的蜥蜴。
觸目所及,一片荒涼。
程星河低聲說道:“上這裡幹什麼,不能是把咱們騙出來劫殺了吧?”
哪兒那麼多孫二孃啊。
我的視線,落在了一棵大槐樹上。
老頭兒當年不讓我來,好像就是爲了那個大槐樹。
他說,這是個槐仙,絕對不能衝撞。
程星河把胳膊拍的啪啪作響——這地方蚊子也多:“不是,這地方,跟那個井馭龍有什麼關係?”
那人往裡一歪頭:“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趟開草就進去了,結果一看清楚了荒草掩映的樹根,一下就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