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妹子叫陳婷,她男朋友叫大磊。
倆人感情一直挺好的,雖然賺的不算太多,但是倆人勤勤懇懇的,攢了一筆小錢,打算今年秋後,就談婚論嫁了。
日子三點一線,雖然單調,可倆人和和美美,也算幸福。
直到有一天,她在宿舍用小電鍋煲了一碗大磊最愛喝的排骨玉米湯,可大磊卻沒出現在食堂裡。
她還挺生氣,就給大磊打電話,可沒人接,從此以後,大磊就不見了。
她覺出不對,發了瘋的找,可同事,門衛,全沒看見大磊。
陳婷的小姐妹們就勸陳婷,說哪個男人會丟下自己女朋友玩兒消失,媽的一定是個渣男,這樣的男人走了就走了,算你命好,及時止損。
可陳婷卻覺得不對——那天其實是陳婷的生日。
大磊的工友說了,看見大磊沒事在宿舍裡就做毛氈小人,扎的手指頭疼,原來就是因爲陳婷喜歡毛氈小人,大磊一有時間就做,打算等陳婷生日的時候,給她親手兩個人的毛氈像來做禮物。
工友還說大磊真娘炮。
陳婷一直裝不知道,可心裡喜滋滋的——大磊爲了她,什麼細緻活都幹,東西不值錢,可這個心上哪兒找去。
這樣的大磊,怎麼可能突然玩兒消失——換句話說,哪怕他真的要走,那個毛氈小人日日夜夜做那麼久,也該送出來再走吧?
可毛氈小人,和陳婷以前給他織的圍巾,都還在櫃子裡,沒拿走。
工友們也勸她,說沒準大磊是找到好工作好女人了,心裡有愧,這才玩兒了失蹤,你認清現實吧。
但是陳婷心裡就是過不去。
可大磊爹媽沒了,也就是沒有老家,一旦斷了聯繫,真的沒地方找他。
陳婷天天以淚洗面,忽然有天晚上,正輾轉反側呢,就覺出牀邊有蟲子。
她也沒心思理蟲子,可忽然就覺出來,黑暗的地方伸出了一隻手——正像是給她驅趕蟲子呢!
而那個手的姿勢——食指微微完全,跟大磊一模一樣!
因爲大磊以前食指,受過工傷!
陳婷可高興極了,說這個沒良心的可算回來了,可眼角餘光看見門,心裡咯噔一聲,就知道不對。
那門是從裡面插上的,窗戶是十二樓的窗戶,自己又是一個住,大磊,是怎麼進來的?
她想問,可跟鬼壓牀一樣,怎麼也問不出來,只能自己拼命掙扎。
這個時候,她就聽見大磊低聲說道:“婷婷,你別找我了,我不回來了。”
這句話,是說不出的悲傷。
陳婷當時就瘋了,想哭,想罵,而這個時候,她覺察出來,“大磊”身上,帶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正着急呢,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做了個夢。
她正嘆氣呢,結果一低頭就傻了——她看見,枕頭邊有一抹水痕,是新鮮的。
水是哪兒來的?
她忽然想起了老家一個傳說——這是死人託夢!
爲了讓活人相信,死人往往會留下一個自己的痕跡作證。
大磊……死了?
陳婷腦子裡都白了,可他是怎麼死的,怎麼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不行,她非得找到他不可。
那天上班,她就一直走腦子,工作都沒幹進去,結果就聽見小組長在後面唸叨,說小林也不辭而別了?這些人怎麼想的,跳槽就跳槽,急的跟投胎似得,明天發的工資不香嗎?
又有人不辭而別了。
可能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沒人拿着大磊的失蹤當回事。
而陳婷一下還想起來了,最近小孫,二龍幾個工友,都是工資都沒結,人就不見了。
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要是能找到知道他們下落的人,也許能問出點什麼來。
陳婷那天晚上,就去找一個叫栗子的。
栗子是大磊最好的朋友,就在一個宿舍住,頭髮特別炸,所以得了這麼個外號。
那天陳婷找了一個園區,多方打聽才知道栗子在哪兒,追到了那個地方,還真看見栗子背對着她,衝着一個黑漆漆的巷子口說話。
陳婷沒看清裡面是誰,不好意思打擾,就等着栗子說完話再上去。
可沒想到,等着等着,她忽然看見巷子口裡伸出了一隻慘白慘白的手,直接把栗子給拽進去了。
而栗子爆發出了半聲特別痛苦的慘叫,聲音就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的安靜——死寂。
陳婷嚇的站都站不起來了,知道事情不對,趕緊把一個路過的工友給拉過去了,要工友陪她看看巷子裡面出啥事兒了。
工友拿着手機的電筒一照,皺着眉頭說巷子裡面沒人啊,你看花眼了吧?
陳婷一愣——那個巷子是個死巷子,裡面全堆着一些雜物,根本出不去!人怎麼會不見?
再一瞅地上,陳婷就尖叫了一聲——地上有一灘血,新鮮的,冒熱氣的。
工友不以爲然,說一攤子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沒準哪個懶姑娘偷偷在這換了月事帶,要麼就是野狗打架弄出來的。
真要出人命,那人呢?
陳婷蹲在地上就哆嗦了起來,她想起來了那個慘白慘白的手。
那個手,是人的手嘛?
工友聽她說那人是栗子,說那找栗子問問唄?
誰知道,那天起,栗子也跟大磊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對工廠其他人來說,人員流動再正常不過了,所以根本沒人相信陳婷的話。
也都知道大磊玩兒失蹤,給陳婷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就按着性子安慰她,讓她不行請假休息兩天,這疑神疑鬼的,神經真出了什麼問題就麻煩了。
只有陳婷自己知道,自己腦子是清醒的,那地方,就是伸出來了一隻手!
大磊是不是跟栗子一樣,是被那隻手拽出這個世界的?
她得不到任何幫助,人人當她精神受刺激了,甚至小宋老闆都旁敲側擊的說,要不你休息一陣?
潛臺詞是讓她別幹了。
她當然不肯——大磊是在這工廠裡失蹤的,找到大磊的下落之前,她死也不會離開工廠。
大磊無親無故,真出了什麼事兒,能給他伸冤的,就只有自己了。
所以,她再也不敢提這件事兒了,可自己又沒地方下手,今天聽見我是爲了這事兒來的,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無論如何都要讓我幫幫她。
白手?
我立馬就問她,能不能描述大磊出現的時候,身上是個什麼味道?
陳婷皺起眉頭,低聲說,只覺得那個味道有些刺鼻,而且真的熟悉,好像很久之前聞到過,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刺鼻?刺鼻的東西多了,這讓人咋想?
大潘瞬間就激動了,差點沒拉着我的手大叫大跳說找到無極屍了。
而宋老師一聽完了這個,臉都白了,張嘴想說話,可她爲人師表一輩子,通過風水改改運勢,就已經是極限了,怎麼可能接受世上有異類存在。
而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咳嗽了一聲,帶着幾分猥瑣說道:“陳婷,你又找人來瞎比比了?煩不煩啊?不就被人甩了嗎?這輩子沒見過男的還是怎麼着?哎,我告訴你,兩條腿的蛤蟆找不到,三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不信你晚上找我,試試我這第三條腿。”
這人話說完了,周圍都是嗤笑聲,我一回頭,就看見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工人,吊兒郎當的叼着半根菸站在陳婷後面,做了個頂胯的姿勢。
臥槽,這人他媽的會說人話嗎?
我還沒開口,青春痘後面一個人看見了宋老師,立馬拉了青春痘一把:“大種馬,那小老太太是老闆他媽。”
被稱爲大種馬的青春痘一開始還一臉不屑,一聽“老闆他媽”四個字之後,瞬間就老實了。連忙咳嗽了一聲說道:“不是,我就開個玩笑,我也是爲你好,老闆說了,你工作時間再神神叨叨的,你也甭在這繼續幹了。”
陳婷咬住了下脣,眼淚含在了眼眶裡,低聲說道:“要是大磊在,他們纔不敢……”
大種馬礙於宋老師面子,轉身要走,我卻一隻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哥們,跟你問個事兒。”
大種馬的父母宮是凹陷的,可見原生家庭不怎麼樣,爹媽疏於管教,不過,他有一雙招風耳。
這種人,打聽消息的本事一流,應該會知道一些線索。
更關鍵的是,他印堂上微微上來了一股子硃紅血煞氣——眼瞅着,也要有血光之災。
大種馬不知道我是什麼來歷,一聳肩就要把我手甩下去,滿臉防備:“你他媽的哪兒根蔥啊?”
宋老師慈祥的說道:“他替我問的,行不行?”
大種馬這才咳嗽了一聲,對宋老師說了聲行,對我則有些不滿的說道:“時間就是金錢,我們一個鐘頭工資好幾十呢,要問快問。”
我就問他,對最近大量工人失蹤的事兒,有沒有聽到什麼線索?
大種馬嗤笑了一聲:“你還真讓陳婷給晃點了是怎麼着?能有什麼線索——那些b騎驢找馬,跳槽了唄。”
可陳婷大聲說道:“不可能——就比如說二林,他家裡孩子等學費,連煙都戒了,廁紙都跟別人藉着使,這種人,一分錢摳八瓣,缺勤都心疼那幾十,怎麼可能發工資之前離職?”
大種馬撇着嘴,剛想反脣相譏,一瞬間,眼神卻變了變,更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對了,說起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