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絲氣幾乎是一閃而過,我錯眼是看見了,可再仔細去看,就找不到了。
難不成,入門的地方,就在牀板底下?
對了,這地方倒是安心——睡着了都能守着!
我立馬就把老闆娘給抱住,想把她挪到一邊去,我好把墊子撥開找入口。
結果剛把老闆娘給抱起來,忽然身後就是一聲暴喝:“你誰啊?”
是個男人的聲音。
而且,跟着這個聲音,我聞到了一股子很辛辣的味道。
酒氣。
接着,大幔子被猛然扯開,後面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蓬頭垢面,造型犀利,虯髯環眼,一臉虎相。
而最扎眼的是,他後背揹着一個大木棍,好像畫像裡的武松,幫哥哥武大郎背了個扁擔。
而且,看着這個人命燈燃燒的程度——我立馬振奮了起來,跟江採菱差不多,妥妥是命燈燃燒彈!
他也是擺渡門的人!
那可就太好了,我連忙說道:“我叫……”
可我自我介紹還沒說完,就看見扁擔哥盯着我和老闆娘,臉色沉了下來,手上炸起了一團行氣。
那個行氣青中犯白——也像是神氣!
下一秒,他擡起手,那股子神氣,對着我的側頸就砍過來了!
我頓時就蒙圈了,扁擔哥真的是扁擔託生的,沒長耳朵沒長嘴,上來就要殺人?
蛟珠的力量讓我飛快翻身,那股子力道幾乎擦着我的肩膀過去,耳朵被疾風掃過,頓時就是一陣生疼。
“哄”的一聲,飄搖的大幔子“刺啦”一下,猛地炸開,跟被電鋸給拉了一樣,絲絲縷縷的纖維全成了粉。
我脖頸上的汗毛全立起來了——這種輕柔的東西,最多被吹拂起來,其實是最不好打中的,這一下,能把幔子扯成這樣,扁擔哥的能耐,確實跟我們“山下”先生不一樣——甚至,不比天階差!
我還沒來得及把身子正過來,扁擔哥鬼魅一樣攆了上來,對着我側頸就追。
媽的什麼鬼,擺渡門裡,就沒有一個能用常理出牌的人嗎?
我脾氣還不錯,可平白無故讓人這麼追着打,心裡一股子火也升騰而起,肩膀一聳,七星龍泉就出了鞘:“我是想……”
可這一次,他依然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你是想,你想的美!”
啥?
“當”的一聲,七星龍泉擋在了那個氣勁兒上,兩兩相撞,我虎口猛地就被震了一下,這一下,牀上的架子,轟然而倒,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扁擔哥被這個氣勁兒鎮住了,被遮在雜亂濃密眉毛下的一雙眼,冷不丁就放出了精光:“敢打我們擺渡門人主意的,果然不是什麼善茬。”
我一下就明白過來了——好麼,這哥們見到了我跟老闆娘在牀上“翻滾”,動作不雅,還以爲我要打老闆娘的主意!
我立馬說道:“哥們你先聽我說,我對這位老闆娘非但沒有非分之想,我還是一片好心,是想着……”
“你看夏蟬漂亮,當然不甘心只是做非分之想了,”扁擔哥本來就帶着虎相,這會兒猙獰的跟要吃人一樣:“你還想娶她是不是?”
蛤?
不是,你能別這麼自說自話嗎?
這會兒外面一陣腳步聲,還有喊我的聲音:“七星,你他媽找入口就找入口,弄這麼大動靜,要拆房啊!”
夏明遠也跟着說道:“李北斗八成是哈士奇轉世。”
接着就是兩聲響——好像啞巴蘭和程星河要打他。
這倆人,自己窩裡橫沒什麼,其他人要是摻和進來,就開始一致對外了。
剛纔這動靜不小,程星河他們自然全聽見了,腳步聲奔着這裡就要趕。
而那個扁擔哥一聽這個動靜,一雙虎眼睚眥欲裂:“你還帶了幫手……”
我吸了口氣:“我說話你不聽也就算了——你看看這位老闆娘……叫夏蟬是不是?你看她身上!”
老闆娘被同化的越來越厲害,身上的斑點紋路,也越來越清晰了。
“我是想着進擺渡門,好救她……”
“你放屁!”扁擔哥暴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不光對夏蟬……還把夏蟬給害成這樣,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媽的你不光是喝了酒,還是喝了假酒了吧?
我沒轍——這麼耗下去只能浪費時間,就打定了主意,先把他摁住,再問擺渡門入口的事情。
這麼想着,我手底下用了勁兒,就要把他給格開。
軫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風雲傍嶺行!
這個口訣是把軫角位置的行氣一起引出,力氣能達到最大。
果然,這一下,扁擔哥猛地被我掀出去老遠,重重就摔在了牆上,“咣”的一聲,把牆都震出了幾道裂!
而他盯着我的眼神,一下就變了,一肩膀甩落了身上的灰土,眼神更狂熱了——跟獵人發現了野豬一樣:“有意思……”
一開始,還想着“英雄救美”,現如今,他是單純拿我當個對手了!
你大爺喲!
“你先聽我說句話……”
“我先讓你挨頓打!”
“咻”的一聲,他把身上的大木棒也給抽了出來。
這個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個大木棒磨損的位置,正像是在兩肩膀。
還真是扁擔?
而要是扁擔的話,就是讓人擡着的。
也被人稱爲——擡槓?
我耳朵裡頓時嗡的一聲,媽的,怎麼,又有一個“擡槓人”?
老黃說的,那個能保我平安的,他媽的到底是哪一個?
還沒想明白,那個大槓子,對着我的腦袋就招呼下來了!
我立馬擡起七星龍泉去迎,兩下里撞在了一起,我耳朵都被震的“嗡”的響了一聲。
當然了,這一下,他也沒吃到了什麼好果子,我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虎口皮開肉綻,也淌了血。
這會兒,程星河他們已經破門而入,一見我抱着老闆娘,身邊又出現了這麼個人,頓時也是一愣,二話沒說,上來就要給我搭把手。
而扁擔哥雖然很虎,可好歹沒傻到了家,發覺我這來了幫手,忽然身子往前一搶,就推了我一把。
我抱着老闆娘,行動不便,一下被他推在了牀板上,接着,我聽見耳邊“咔噠”一聲,他好像是碰上了什麼東西,我就覺出,牀板好像被人給撤了,我整個身體失了重,像是掉進了一口井裡。
風一下就在我耳邊給擦過去了。
等回過神來,我就覺出,天地旋轉,自己掉在了一個地方。
一股子草木清香。
這地方是……
睜開眼睛,看到了數不勝數的仙靈氣,五官七竅,頓時心曠神怡!
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的地方?
這裡就是……擺渡門?
還沒等我看清楚這地方的風景,扁擔哥厲聲就喊道:“快來人,我抓住了一個膽大包天,敢對夏蟬下手的!”
臥槽了,你有完沒完,非弄我一個身是嘴說不清?
這一瞬間,周圍來了好幾個的擺渡門人,團團就把我們給圍住了。
“不不不……”我趕緊把事情說了一遍:“我是來請你們,救老闆娘的!”
人羣之中出來了一個歲數大的山羊鬍子,蹲下看到了老闆娘身上的鱗片。
“同化……”
不光歲數大的,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
那個歲數大的二話沒說,立馬讓人把老闆娘送到“藥廬”去治療,同時回過頭來,對我道謝:“可多虧了你了,不然的話,夏蟬恐怕真的危險了。”
我算是鬆了口氣,媽的還好——其他擺渡門人好歹還能溝通,比那個扁擔哥強。
而歲數大的接着就說道:“歐陽餅就是這個脾氣——灌了黃湯,連爹媽都不認識,更別說講理了,我們擺渡門,記這位小先生一個人情,也請小先生,不要跟這個醉鬼一般見識……還有,”
他壓低了聲音:“這小子,纔是對夏蟬有些非分之想,所以,一時豬油蒙心了。”
我說呢,合着是吃了大醋了。
歲數大說到了這裡,揚起了聲音:“歐陽油餅!”
歲數大的輩分肯定也大,說話一股子威嚴勁兒:“給這位小先生賠禮道歉!”
歐陽油餅?他爹起名的時候怎麼想的?他要是有妹妹,是不是得叫歐陽油條?
扁擔哥弄清楚了怎麼回事兒,表情很彆扭,梗着脖子就說道:“不知者不罪。”
不是,你怎麼搶我臺詞呢?
這要是在公交車上,踩人腳的那方說沒關係,早打起來了好嗎?
不過算了,跟他也計較不出什麼花兒來,更何況,這是個“擡槓人”,別有什麼時候,我還用得上他吧?
我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想起來了,對了,燧仙石還在我這裡呢。
這自然是好東西,誰不想要?
可這是老闆娘的東西,她和她師兄爲了這個拼了命,我不能昧下來,就把燧仙石託在了手上,想託他們一起還給老闆娘。
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伸手不打送禮人,得了這個人情,那要玉虛回生露不就好張口了嗎?
到時候,白藿香就有救了。
我幫了這麼大的忙,到時候,一定會被奉爲貴客,再幫夏明遠打聽夏家仙師的事情,也容易。
還有,江採菱不知道在不在,要是方便,也可以看看她,上次她幫我看守擺渡門人的事兒,也該道個謝。
一見到了燧仙石,他們幾個的表情,全凝固住了。
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那個眼神搞得我心裡也不踏實起來:“這個,怎麼了?”
那些擺渡門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歲數大的山羊鬍子凝神盯着我,眼光發寒:“原來是你,那就,對不住了……”
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