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銀袋的份量,穿山甲又瞄了一眼滿臉無助的女人山雉,遲疑了半晌,順從的來到屋外殺羊;當走出房間一看,這位從沙場退役多年的老兵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整個村子中,一隊隊身穿統一軍服的黑衣馬賊,魚貫巡行,一雙雙冷酷銳利的眼眸,全然不帶任何情感,強勁如刀的寒風,刮在他們如同岩石般冷肅緊繃的臉龐,眉頭也不稍動半分,步伐整齊,訓練有素,手中鋒利雪亮的鋼槍,散發出強烈的殺氣,“嚓嚓”的腳步聲彷彿戰鼓一般。
村落四周還有一些高坐馬匹之上,脊背挺拔、氣勢沉凝、胸前各戴着一朵血色櫻花的蒙面忍者,正警惕地警戒着四周的動靜。
再看看其它二十戶的老小男女,都身首異處的躺在血泊裡,就是那幾頭看家犬也未倖免於難,死狀極慘。一看這架勢,穿山甲暫時死了反抗逃走的心,乖乖的去羊圈牽羊。
穿山甲殺羊手法極利索,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把十幾只整羊剔剝出來了,地上連一滴血都不沾,羊皮也順手晾在了衣服架子上,羊血和內臟本是用來喂狗的,他提着羊肉,用刀割剁成三五斤的大塊叫女人下鍋煮了。
在殺羊煮肉的功夫,瓜哥洛和田中信子坐在帳中,一面看着草圖密語,一面大搖大擺地喝着茶水,吃着粗麪饃饃。
過不多時,拿白水煮,不加任何調料的手扒肉,就端上桌來,大概都是餓了,馬賊們把這出鍋後的大塊連骨羊肉翻來掉去撒些細鹽,使之顯得肥腴鹹香,然後便是雙手把牢羊骨頭兩端,半拉臉兒扎進肉裡,叉開十指吃得滿腮油膩。
只有兩位女馬賊還斯文些,一手攥着大塊肉,一手用匕首切割成小塊,蘸着碗裡的鹽水吃。片刻之後,大家風捲殘雲,手扒羊肉吃了個精光,桌上只剩骨頭了。
“通知後面的十爺大隊跟上,出發吧!”瓜哥洛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
穿山甲和他的女人山雉不敢反抗,在馬賊的嚴密監視下,帶領着“關東”遠征軍先遣部隊向他們的首都“天京”進發,中途他幾次企圖逃走給聖會報信示警,都沒有成功,夫婦兩個反被粗暴的馬賊打的鼻青臉腫,區別於對女人的待遇,山雉女人還好,穿山甲門牙更被打掉了兩顆。
天色微明,朔風獵獵,陰沉沉空中竟下起微雨來。馬賊先遣軍頂風冒雨前行,穿山甲夫婦突然發現這支馬賊武裝的斥候探馬頻繁活動起來,來回穿梭,顯然前面有異常情況。
很快,一支爲數兩千多人的聖會巡邏騎兵意外的出現在前方的視野裡,對於這場不期而遇的遭遇戰,馬背上的田中信子啐道:“活見鬼!被發現了……”
“必須在沒有驚動烏鴉之前幹掉他們,否則我們和後面的大隊都死無葬身之地!”瓜哥洛殺氣凜然的道。
“嗚嗚——”
伴隨着雄渾悠長的號角,發現了異常情況的聖會巡邏民兵,似乎並沒
有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隊伍呈扇形向目標試探性的緩緩迫近。
看着前面兩個兇悍冷豔的美女馬賊冷然端坐在坐騎上,一付準備硬戰的架勢,本自竊喜的穿山甲隱隱覺得不妙,暗暗地帶馬接近,豎起耳朵偷聽。
便聽到那個田中信子對瓜哥洛道:“師團長,這兩千豬玀,看武器裝備就知道是聖會地方鄉兵,等會我們看誰殺得多,輸者就在屬下面前表演脫衣舞,敢賭嗎?”
“哼哼,說起殺人速度來,我可是你的祖宗,等着脫衣服吧,小浪貨!”瓜哥洛臉色鐵青,抽刀在手,奮然大呼:“狹路相逢——”
馬賊先遣軍齊齊抽刀縱馬呼應:“勇者勝!殺——”
山風呼嘯,冷冷的冰雨揚揚灑灑飄落下來,落在黑衣馬賊的甲冑浮面,更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驀地,瓜哥洛迸發出一聲震懾雨空的長嘯,十八師團悍不畏死地催馬出陣,向那正成數路縱隊逼近的聖會巡哨民兵發動瘋狂的衝擊!
田中信子哪肯落後,率領麾下“血色櫻花”部隊發出震天吶喊,短兵相接,棄槍不用,用箭開道,向着圍攏上來的聖會民兵發起兇狠的攻勢。
穿山甲覷準時機,拉着女人山雉正要準備有所動作,尋隙逃走,剛一轉身,忽然發現數道冷厲的目光正陰森森地斜睨着他們,只見留守的幾名馬賊閃爍着噬血幽光的箭已經已經搭在了強弓之上,只差拉弓放箭了,兩人嚇得縮成一團,不敢再妄動。
反觀戰場之上,馬賊氣勢如虹,箭雨匯聚,劃空厲嘯,震人心魄,所過之處,聖會民兵隊伍無不波分浪裂,人仰馬翻,中箭未死的聖會民兵發出陣陣可怕的哀號,聞之心悸!
由於南北兩線戰況緊張,“光明聖會”幾乎所有的戰力都傾巢而出,除了國都“天京”尚有五個正規騎士團外,國內其餘各大小城鎮的防護和治安,幾乎都是有臨時組成的民兵來擔負;而這些民兵大多數是戰場上的退役老兵或者傷殘軍士,以及大部分未成年的教會孩子,其中甚至包括了數量不少、體格健壯強悍的婦女。
戰爭,由來就是這般殘酷,不管出於對宗教民族的忠誠、還是對君王神靈的信仰、或亦是對家園的保護和爲死去親人的報恩雪恥,這些國仇家恨,總會把原本善良無欺、與世無爭的人類拖入一個大泥潭,經歷人性到獸性的蛻變,變成一個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那誰又是人類戰爭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人類貪婪的慾望,對權勢、名譽、情慾、財富等永無休止的慾望。這是人類的悲哀,也是無可奈何的不爭事實。
長嘯震天,瓜哥洛和田中信子猶如長矛的鋒尖,一馬當先突入敵陣,身後的兇悍部衆跟隨其後兇猛地突破,猶如行雲流水般順暢自如,沒有一絲刀刻斧鑿的痕跡。
四杆長矛閃電般刺向安瓜哥洛和其坐騎的頸、腰、腿,出手狠辣無匹,取位刁鑽毒辣,一看
便知道應該是敵陣中好手的手筆。
瓜哥洛輕磕馬腹,馭馬疾進,手中的軍刀破風聲厲,盪開三杆長矛,又夾手奪過其中一杆長矛,軍刀順手兇狠地將長矛的主人、一個聖騎士連人帶馬斜斬成四段,人馬的殘軀跌落雪地,猩紅的血水噴在地上,無比慘烈。
她左手奪來的長矛猶如毒龍般一吞一吐,兩名聖騎士胸前血洞宛然,鮮血噴溢,再橫矛一掃,又將一個騎士掃下馬來,筋斷骨折之聲清晰可聞。
“噗!”
緊隨在瓜哥洛身後的田中信子慈悲地一刀斬下這騎士的頭顱,以減輕他死前的痛苦,催馬揚刀,向前衝殺。
又有兩杆長矛悍不畏死,兇猛的刺擊過來,斜刺裡還有一條狼牙棒也掄圓了、藉着坐騎的衝力向着瓜哥洛當頭砸落。
聖會騎士們兇狠的表情近在咫尺,然而從後面飛馬趕到的田中信子,射來的三隻袖箭已經提前結束了這三個騎士的生命。
軍刀舞動之間將這擋路的屍體拔開,瓜哥洛一邊策騎突進,一邊破口罵道:“小浪貨,你敢搶老孃的生意!呆會兒,要讓你好看!”
“贏了我再說吧!男人婆!”田中信子冷笑着揮刀,一個聖騎士已經捂着胸口慘叫着栽下馬去,指縫間鮮血流淌。
二千聖會民兵被衝擊的潰不成軍,兩名青銅聖騎士,其中一個正是死在田中信子箭下、使用狼牙棒勇士,另外僅存的一個青銅聖騎士是位久經沙場、一名白髮蒼蒼的老騎士,他大聲召集四散的手下,正準備重整旗鼓準備迎戰之時,後陣突然亂套了!
一聲聲霹靂震響,從聖會民兵騎士的側翼和後面殺出幾路凶神惡煞般的人馬來,趕到的馬賊集團中路狼衛師團驍騎,在黑鷹的率領下,奮勇從後面掩襲衝殺,從左右側翼殺來的則是衝鋒和妖精分別帶領的銳卒!
這突然殺出來的馬賊怕不有數萬餘之衆,戰鬥在意想不到的速度和節奏下結束,敵衆我寡的聖會民兵一戰下來死傷過半,剩下舉手繳械投降不到千餘騎。
“皇帝,敵軍堅起白旗了!”太子一腳闖進張霖的大帳,興奮的喊道。
軍帳裡沒有任何迴應,張霖無意的發現,自已心中有如磐石一般堅強的馬賊皇帝,一反常態的倦縮在帳篷中的陰影處發抖,精神上正忍受着超負荷的重壓的他,面色蒼白的反覆自言自語着什麼……
……
“掃清前進路上一切活物,雞犬不留!!!”
這是馬賊大隊悄悄自“山海關”開拔之前,張霖面無表情的向位於全軍尖刀位置的瓜哥洛第十八師和田中信子忍者部隊,追加的一道令所有人自心底直冒涼氣的血腥命令!
馬賊前鋒部隊有組織,有計劃的包圍殲滅着遠征大軍前進道路上的村鎮,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寸草不生,昔日人口生機盎然的城鎮只一夜之間就化爲烏有,變成一座座死氣沉沉的人間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