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好快!
張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張霖一向明瞭自已兄弟的優勢和弱點,對馬賊的絕對權威統帥是他們唯一可以依持的砝碼,但同時也是他們最無法掩飾的砝碼。儘管張霖在心中相信那些跟隨着自已渡過艱險和贏得勝利的集團各師團高級軍官,但當法官提出來有必要派出狼衛成員秘密監視諸位掌兵權的外系師團長們時,自己並沒有阻止。
而事實證明,這樣的措施非常的有之必要。
年輕的馬賊皇帝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最倚重信任的四大師團長,會和魔君夫婦有所勾結,但事實卻擺在眼前。一旦做爲馬賊外系的四師軍團和“聖光騎士團”站到“十三狼騎”的對立面,自己兄弟手上直屬的馬賊部隊,將全面處於極爲不利的態勢。
“要不要派魔瞳和太子馬上出動、將如意夫人、龜傑等五人全數刺殺?”咬了咬脣,伯爵最終說出了心裡的念頭。
心中陡然一驚,張霖仍然願意相信這五人對自已兄弟的忠誠,可心中的那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直在腦海中盤旋。
思慮了好久,年輕的馬賊皇帝始才長長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往日的自信,冷笑道:“不,先別動他們,我要和自己賭一把!”
“小霖,請您過來一下,乾媽給您介紹一位貴客。”紅狸夫人魅惑的聲音從衆人的外圍傳來聲音。
將油然而生的一抹被欺騙後的憤怒之色默默隱去,張霖轉過身,便看見曾經與自己鬢角廝磨的美少婦,引領着一位戴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禿頂羅剎客人,從官員們讓開的道路上接近自己,道:“特使閣下,這位便是犬子皇帝。”略停了一下,又向其年輕權重的義子引薦客人道:
“這位樹袋熊大人,是專程奉了雪獒統帥……”
“不久之前在‘京話俱樂部’,我見識過特使閣下不俗的球技。是吧?特使大人。”少年粗魯無禮的打斷了美少婦的話語。
樹袋熊特使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打着外交官腔道:“十三爺,久仰您的大名。本官這次來,一是恭賀魔君大人立國繼華龍帝位;二來是受吾主雪獒統帥之命,來與貴國達成友好軍事同盟條約,誠請您從兩國長遠利益出發,多多費心。”
“小霖啊,老爺子已經與特使閣下交換了初步的意見,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聽取你和伯爵的建議。”紅狸夫人假笑道,
“吾主雪獒統帥的意願,只要十三爺肯將在‘紅鬍子山’一線的重甲騎兵撤回華龍國內,不支持鐵頭的邊境軍事活動,統帥大人願與十三爺結爲異姓兄弟,共同富貴,永……”
“這絕不可能!”張霖冷然的話語,無情的澆滅了自詡爲“天才演講家”的樹袋熊特使。
“你……”樹袋熊特使伸出手指,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特使閣下,請不要激動,一切都好商量,我們
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從長計議……”紅狸夫人試圖緩和氣氛的出言,卻被張霖又一次斬釘截鐵、毫不留情面的打斷:
“乾媽,您聽不懂我的話嗎?絕!不!可!能!!!”
“可惡的馬賊小子!”紅狸夫人恨得心底直癢癢,事實上作爲晚輩下位者,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長輩上位者的講話,這是不應該和不能被容許的,無論是在輩分上還是在地位上。
“十三爺,您這是向我‘羅剎帝國’宣戰嗎?”臉色都瞬時蒼白的樹袋熊特使,面部肌肉抽搐跳動個不停。
“是。”張霖一字一頓的道:“你這頭罩着紅蒙巾禍害華龍邊境百姓的蠢豬,可以滾了!”
扭曲着因激動而變形的油亮面容,樹袋熊特使不發一言的推門而出,在他的身後,紅狸夫人本人一路碎布緊跟的勸說毫無作用,原本一團和氣熱切的宴會在這插曲下凝固,遠處的諸多官員面面相覷,不知爲什麼只短短的數分鐘發生了什麼事情。
矮胖的樹袋熊特使身形沒有一絲的停頓,氣沖沖地消失在門外,勸留無意義的紅狸夫人,在愕然了一會後終於想起了引發這種難堪局面的罪魁禍首,一反笑吟吟的神情,紅狸夫人的臉色足以讓膽小者望而卻步,壓縮着怒火,聲音陰沉地喚道:“皇帝,你……”
“兒在。”張霖一如平常,神色平靜的躬身施禮。
“你瘋了嗎?你眼裡還有你義父……”紅狸夫人終於忍不住當着呆立羣官的面,表達出了上位者的憤怒和威嚴。
“叭!”
突然,張霖猛地將手裡的酒杯躍過數米的距離,擲碎在美少婦的腳下,清脆而突然的瓷器破裂聲,更將上位者的一腔怒火嘲諷的阻攔。
不可置信的看着腳前反映着燈火的酒杯殘片,紅狸夫人顫抖的手指剛要指向那個桀驁不馴的馬賊小子,就在準備發出怒吼的同時,突然本能的意識到自己即將發生的行爲,是一個愚蠢到外婆家的舉動,在她的面前,嗜血的馬賊,只不過輕露了微許猙獰的爪牙。
整齊的馬賊腳步聲伴隨着女客的驚呼涌入大廳,全幅武裝的狼衛少年中,清一色是自“十三省”起步、久經戰陣的最強戰士,在黑鷹的帶領下,與其馬賊皇帝同樣年輕的狼衛們,臉色嚴肅的出現在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後,冷冷的盯視着大廳中衣飾鮮明的官員貴婦們。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場中反映最快的還是一衆武將,即使是出席宴會也從不離身、被視爲軍人第二生命的武器,迅速的握在了武將們寬大粗糙的手掌中;相比之下,一衆來自魔族的文官表現,則令人貽笑大方,多數人都躲進了只有一層薄布掩護的桌底,不敢冒頭露面。
如意夫人、阿鼴等一些原聖會的歸降官員神情安然,在她們看來,那位年輕的馬賊皇帝,會採取這樣激烈的舉動是理所當然的;只要她們保持安靜,不礙着這位十三爺的事
情大致就可保平安了,反正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這個時候避讓示弱只能讓我們的情況變得更糟糕,爺,您應該讓某些人明白,只要軍隊是忠於你的就別試圖想玩花樣,同時還可以震懾一下你那些搖擺不定的部下們。最不濟嘛也不過是撕破臉皮,我們提前下手。”耳畔吹氣如蘭,壽敏附在狼王耳近,壓低聲音道,後者深以爲然的重重點頭。
當黑鷹一臉殺氣的提着兩口馬刀走到義父面前時,他凌厲的目光還遊離在那些驚慌顫抖的目標們身上。
“黑鷹,誰讓你帶人衝進來的?這裡是魔君大人與紅狸夫人的住所,你不知道嗎?我就是失手打壞了一個杯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真是太放肆了!”張霖佯怒喝問道。
“大哥,兄弟們早就看這羣王八羔子不順眼了!先下手爲強啊,大哥。”法官和喪屍、瘋狗一羣大馬賊,煞有介事的喊打喊殺,更讓現場的一羣京官,有不少人失禁在桌子底下。
“簡直是胡鬧!你給我滾出去!!都滾!!!”伯爵勃然大怒,戟指門外,演繹得有模有樣,一副怒不可遏的架勢。
“可是,大哥……”作爲配角之一的喪屍,似乎還沒演過癮,試圖給自己額外加戲份。
“滾出去!”做爲掌握導演權的伯爵,理所當然的結束了蒙古人的戲癮。
第十四師團的龜傑首先收起了手裡軍刀,他對視着張霖審視的目光沒有任何不安,在龜傑的領頭下,其麾下直轄的兩名旅團長和四名團長,同步收起武器隨着龜傑一起,在張霖的左手側站立一排。
第十五師團指揮官鐵頭、第十八師師團長瓜哥洛,緊隨着龜傑的動作,收起武器並肩站到張霖的身旁,他們轄下十數名軍官亦採取了同一動作。
在這番動作中稍顯猶豫落後的是第十七師的窖刺,他與麾下出身魔族的六名旅、團級部屬,明顯是遲疑了一會兒才採取了與僚友們同樣的動作;不過,一旦作出決定,他們表明忠誠的態度反是最明瞭的,整個師團的七名高級將官解下軍刀放在腳下後,纔再按序列回到張霖身右站定。
面對張霖捉摸不定不可猜測的目光,曾經在“長春郡”結下出生入死考驗友誼的魔將窖刺,不可抑制的顫抖着,從精神最深處的恐懼支配着他的控制能力,此刻他最後悔的即是適才的猶豫和心中產生的動搖。
張霖一一審視着眼前的四名部屬,其中三人平靜鎮定的神情和安然無愧的態度,使他爲之欣慰,他對他們的信任並沒有錯,至少是大部份沒有錯。至於產生了動搖的那個傢伙,應該給予怎樣的裁決呢?
“窖刺,把你的刀拿穩了,十三爺不是每一次都這樣寬容的。”張霖將窖刺的軍刀遞到膽顫心驚的魔將面前。這表明他寬恕了窖刺這次動搖的同時,更給予了當事人最後一次的警告。這樣的恩威並施的效果,令被赦免者激動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