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如此錯綜複雜的“盛京”城,打起魔宗大旗,對於免職削爵的魔君來說,着實不算容易;不過魔君侵淫官場多年,還是具備了相當的務實能力,他在教廷元帥任上的幾年倒也不是尸位素餐,而是實心辦事,手下也還是匯聚了一些諸如櫪驥與孽龍等、能做事有能力的文武人才,在基層教衆建立起了良好的口碑和形象。
下定決心擁兵奪國後,魔君立即一邊準備整訓魔宗招募的十數萬兵馬,一邊下令實施了“關東”全境戒嚴,嚴厲封鎖一切消息外傳,譬如斑鳩太后被滯留軟禁的消息就在嚴厲封鎖之列,雖說紙包不住火,教廷十有八九會通過秘密渠道獲取這個消息,但能封鎖住一天便是一天,必須搶時間完成“關東”全境的兵力部署,否則前線戎鹿重甲雄獅興師問罪,己方集團就會陷入極度不利的局面。
而在“關東”全境的兵力部署調動開始之前,經過魔宗大佬們密議,還非常巧妙的利用戎鹿、鶴羽等一衆教廷文武大員勾結外敵、發動兵亂、收刮民脂民膏、魚肉百姓等造成的負面影響,可以造成輿論,激起民怨沸騰,並於今日暗中安排好了一出“爲民做主”的大戲,即刻將要上演,意圖凝聚衆人之心,爲自己的叛亂行爲粉飾。
中軍大帳內諸將一片靜默,只有孽龍低沉的嗓音在大帳中迴盪。首先孽龍宣讀了新國主魔君的《告天下軍民書》,全文如下:
“魔君不才,奉太后神諭,受萬民重託,代天巡狩,體察民情,考覈將吏,上達神座。受命以來,漠北天南,迎風披寒,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深恐辜負天恩,未敢稍有懈怠。今,查有右相鶴羽、領侍衛大臣戎鹿、上將軍蒼狼等輩,結黨爲奸、貪墨攬權、徇私舞弊,斂財害民、剋扣軍餉、窮兵黷武、勾結外匪、逆天作亂。此鶴、鹿、狼三逆,辜負聖恩,贖瀆神命,按廷律,皆斬。
今,戎鹿與一衆死黨,嘯關口林,亡命山林,未能剋日伏誅,特詔令其率衆歸國伏法;另,鶴羽、蒼狼及涉案同夥,計有將校尉士軍官、省部廳科幹部,共四千八百五十六人,全數驗明正身,梟首棄市,以彰國法,以安民心!”
等到孽龍一宣佈完,中軍大帳內的海螺、貓嫣等諸臣工將領不由暗抽一口冷氣,這時候才明白今天感覺哪裡不對勁了,平時那位搖頭晃腦的鶴羽鶴中堂和趾高氣揚的蒼狼蒼軍門,還有一些後黨集團的軍中官吏都不見蹤影,顯然已經被魔君暗中拘押起來了,而且孽龍上將所指控的罪行,條條都是死罪!
魔君的弦外之音,已經赤裸裸地擺在貓嫣等將官面前了,非我即敵,腳踏兩隻船者死!騎牆者觀望者死!
——魔君這一手,夠陰狠、夠毒辣、夠周詳、夠震懾!大帳所有的人,這個時候,都不得不爲自己的立場和性命有所考慮了!
鶴羽以及蒼狼安插在軍中的親信爪牙,都有足夠的證據指控足足可以讓他們死上百次的罪行,這些倉鼠蛀蟲確實
剋扣了糧餉,收颳了民用,這雖然都是讓數百萬士兵百姓集體憤怒的罪行,也確實按律該死,但實際上,這近五千人裡,大多數是因爲站錯了隊,做了無辜的“替罪羊”,成爲魔君借天之刀,假用刑殺剷除異己、揚威祭旗的可憐蟲。
在大帳之外,刑臺之上,風雪之中,已經齊刷刷的跪了一地捆綁着的違反了軍法,等候處決的將官幹部,而且嘴裡塞滿了石子,用布條封了嘴巴。
跪在高臺上的死囚,包括了鶴羽與蒼狼這兩位曾經是上下級和死對頭的一品文武大員,他們二人的罪名是收受賄賂、迫害流民、結黨弄權等等,但其實即使這二人清廉無比,魔君這時也要殺掉他,以獲取“關東”政權,建國立業。
當中軍大帳鼓角齊鳴,追魂炮落,就該是開刀問斬的時候了。校軍場內外,等待了漫長時間,不明就裡,羣情激憤的士兵百姓們突然的亢奮起來,紛紛高呼:“殺了這些薩滿的貪官戰犯,還我華龍清平世界!”
斷頭臺上的鶴羽等人,有口難言,驚駭欲死。魔君與諸將官親臨帳外坐定,觀賞行刑,海螺、萬貓嫣舊朝將領,想想成百上千的前朝將吏官員同時人頭落地這令人驚悸膽寒的場面,也均是不寒而慄。
負責監斬的孽龍長聲命令:“人犯就位,驗明正身!”
刑場上一陣忙碌,好一會兒行刑官石獸快步前來高聲報道:“稟報上將軍,四千八百五十六名人犯全部驗明正身,無一錯漏!請予指示!”
孽龍向新國主請示是否可以立即開始,魔君冷漠的點頭。稍後,孽龍站起大聲宣佈:“鳴鼓行刑——”隨着令旗的揮動,鼓聲大作,等到再舉令旗,石獸喝道:
“行刑手就位——!”
頭戴紅巾的劊子手整齊分列,踏着赳赳大步,分別走到各人犯身後站定。
“舉刀——”石獸高喝!!
“唰!”的一聲,四千多口鬼頭刀,一齊舉起,閃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斬——”石獸再喝!!!
四千多口的厚背鬼頭大刀,劃出一片閃亮的弧線,鮮血飛濺三尺,四千多顆人頭在同一瞬間滾落在地。四面圍觀的十數萬軍民,幾乎同時失口的“啊——”了一聲。
雪空下,鮮紅的血流汩汩,血腥味兒迅速瀰漫,廣場上,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在冷冷的寒風中,威煞之氣直撼人心。
“下令緝捕逃亡在外的戎鹿和烏鴉,嚴密監視被軟禁在‘秦皇島’的斑鳩、肥鼠等教廷權貴一舉一動。”成功搬倒等一大批絆腳石的魔君,躊躇滿志地對身邊傘影之下紅紗遮面的美麗少婦吩咐道:
“夫人,替我約見神父,十年一度的‘六宗大會’在即,是時候和我這位師兄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了!”
紅狸秒目微眨,輕輕頷首。
就在此時,轅門處,突然響起一陣騷亂——
“什麼人?!”
“來者下馬卸甲!”
“再踏前一步者死!”
……
魔君已目十一孽龍,面露不悅之色。後者大步出帳,手把刀柄,大喝道:“魔君大人在此,不得放肆!”
就聽亂塵中一個陰戾聲音揚聲歌頌道:“白虎屬下烏鴉,特帶薄禮,前來恭祝我宗主改天換日,一統華龍!”
魔君身邊的高級魔將和親衛,一陣“嘩啦啦”甲頁急響和刀劍“嗆啷”出鞘連聲中,第一時間就在主公面前,用武器和身體,構築了一道鐵血人牆。
“讓那個畜生滾進來!”高座之上,魔君面沉似水。
“傳烏鴉覲見宗主——”帳外的魔龍上將聲音渾雄的傳令出去!
“傳烏鴉覲見宗主——”
“傳烏鴉覲見宗主——”
一道道威赫的號令傳將下去,千軍萬馬矚目之下,只見轅門外,一個邪氣英俊青年,單手捧着一個圓球形狀的包裹,施施然走來。
那青年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邪淫,烏黑的頭髮,散在耳邊,耳鑽發出幽藍的光芒,整個人俊美的不得不讓校場的將兵暗暗驚歎,身邊更兼圍繞着一股冰涼的邪魅氣息。
“止步!”剛一到大帳門口,烏鴉便被橫立在當中的孽龍給喝住了:
“大膽叛逆!你巴結依附權奸戎鹿,大肆荼毒同道宗人,無法無天,今日你狗賊好膽,倒趕來引頸送死!”
孽龍上將寶劍出匣,亮光耀眼,殺意直透寒甲!
“孽龍,讓他把話說完。”出言的不是魔君,而是宗主身畔衣袂飄飛、翩翩若仙的美少婦紅狸。
劍出半鞘,孽龍以目光詢問宗主,魔君含笑微微頷首,上將低“哼”一聲,手腕一振,一聲龍吟起處,寶劍歸匣。
“多謝宗主開恩!”烏鴉一撩青袍,雙手高舉那球狀包裹,大聲道:“屬下不肖,一時誤入歧途,有悖魔宗,愧對白虎大哥在天英靈!今烏鴉幡然悔悟,特遠赴‘山海關’,將害民巨梟戎鹿首級割下,上獻宗主,以表烏鴉恭賀宗主騰龍之喜!”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薩滿第一寵臣、領侍衛大臣戎鹿居然被心腹屬下烏鴉給刺死了?!
魔君與夫人紅狸對視了一眼,就聽座下首席軍師櫪驥手捋長鬚,搖頭道:“烏鴉小人,反覆無常,不可輕信。”
見軍帳內久無迴應,烏鴉將手中的圓形包裹,又高舉了舉,義憤填膺的大聲道:“烏鴉真心來認罪請罰,絕無二心!宗主若不肯相信,請驗明戎鹿賊子首級!”
“嗯!”魔君向躬身回視徵詢的魔龍點了下頭,上將推開石獸等將的阻攔,親自用劍鞘挑過烏鴉高舉過頭頂的黃色綢布包裹,單手慢慢地打開——
“啊!”
四外驚訝低呼聲響成一片,不少的膽小者,都用兩手捂住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