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儘量明天多更一些。
冉閔臉孔嗖地一沉,他右手一揮,喝道:“走快些。”
也不用他吩咐,衆親衛已是箭步如飛。
不一會功夫,他們來到了起火的地方。
望着那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的院落,望着四周進進出出,大呼小叫着忙着滅火的鄰居。一個親衛氣急敗壞地叫道:“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在他的叫聲中,遠處傳來幾個南陽城的叫聲,“怪了,這荒廢多年的院落,竟無端端地起了這般大火”
“哎,看這樣子,只怕要燒個幾天幾夜。”
叫嚷聲中,冉閔臉沉如水。
陳容也是,她呆呆地望着那火光沖天處,喃喃說道:“離不開了。”
是的,離不開了。
那起火的院落,便是地道的入口而看這火勢,這濃煙,沒個三天五天,這廢墟不經過大肆清理,那地道是用不上的。
慢慢的,冉閔一張臉,已沉寒如冰,目光如刀般冷冽。
一個親衛走到他身後,低聲問道:“將軍?”
冉閔頭也不回,徑自盯着那濃煙滾滾處,好一會,他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王弘好一個王七郎”
雖然,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此事是王弘所爲,可他就是相信,他被王弘算計了
呼地一聲,冉閔大步向王弘的院落走回。
親衛們同時上前一步,緊跟左右。看他們一個一個手按刀鞘的模樣,已是做了拼命地打算了。
被這殺氣沉沉的氣氛所驚,陳容亦步亦趨地緊跟着冉閔,不敢擡頭。
沉沉的步履中,突然的,冉閔止了步。
他抿着薄‘脣’,盯着前方。
陳容感覺到氣氛有異,擡起了頭。
這一擡頭,她才發現,一行人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了王弘所有的那個莊子側‘門’處。只是這個時候,那側‘門’大開,一個火把光中,披着淡紫‘色’外袍的王弘,正站在風中,負着雙手,靜靜地看着他們。
他的身後,沒有僕人。
那一根火把,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滿天的繁星,淡淡的散在他的頭上,身上。
依然是滿眼風華。
王弘靜靜地站在‘門’口處,看到一臉殺氣的冉閔止了步,他雙手一拱,“王弘恭迎將軍大駕”他擡起頭,星光下,目光明潤清澈,“將軍勿怪,事關家國,‘陰’謀事,不得不爲。”
冉閔如狼一樣地盯着他,沉沉說道:“七郎憑什麼以爲,這小小的南陽城,鎖得住我冉閔?”
他濃眉一挑,惡狠狠地低吼道:“我冉閔不想做的事,任何‘陰’謀陽謀,都‘逼’迫不得”
王弘一笑。
這一笑,竟是十分燦爛。
他嘴角輕揚,靜靜地望着冉閔,徐徐說道:“將軍此言差矣,慕容恪,是你我共同的敵人。”
他嘴角微揚,“以將軍的謀算,許是想等到南陽人與慕容恪拼到兩敗俱傷之時再出手。”他的聲音剛剛落下,陳容便看到,冉閔如狼一樣沉寒的瞳仁一收。這種表情,她是知道的,這說明王弘說中了他的心思。
王弘負着雙手,聲線清潤中,帶着淡淡的滄涼,“將軍志向高遠,縱有慈悲之心,也會在必要時,視這萬千生靈如芻狗。然而,王弘不行。”
冉閔哧地一笑,冷冷說道:“你自是要博一博。”
他說出這一句話後,似是怒火漸消。
這時,王弘側身,優雅地朝着院落裡一指,道:“恭迎將軍入內。”
冉閔沒有動。
他盯着王弘,冷冷說道:“我不喜歡被人算計。”
王弘沒有看他,他嘴角含笑,淡淡回道:“弘也不想被人威脅。”冉閔在這個時候,憊夜而來,既是談條件,也有利用局勢威脅他,威脅琅琊王氏就範的意思。因此王弘有此一說。
冉閔皺起了濃眉。
這時,王弘廣袖一甩,已是施施然朝裡面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清聲說道:“當年劉高祖斬白蛇起兵時,屢走屢輸。這持棋對壘,實不必爭一子高低。”
他一開口,冉閔便悚然擡頭:他居然把自己與劉高祖相比,這是什麼意思?
他直直地盯着王弘的背影,直直地盯着。過了好一會,冉閔突然一笑,“好一個王弘”這一笑,極‘陰’沉。
冉閔提步入內。
隨着他這一走,衆親衛慢慢地收起兵器,跟在他身後,安靜地向前走去。
陳容也低着頭,亦步亦趨地跟着。
陳容剛剛走到竹屋前,兩個婢‘女’便攔住她。她們朝着陳容一福,輕聲說道:“熱湯已備,羅帳已換上新紗,請‘女’郎移步。”
陳容停下腳步。
她擡頭看向冉閔。
剛剛擡頭,她便對上一雙極清澈,極清澈的雙眸。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王弘。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回頭的,居然這般靜靜地望着她。此時此刻,繁星滿天,星光下,他的雙眸,如水。。。。。。
只是一眼,陳容突然羞愧得無以復加,她匆匆低頭,不再向冉閔詢問,跟在兩婢身後走開。
不過這時的冉閔,心思全在明日便要面臨的大戰上,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她的去留。因此,直到陳容消失了,他是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陳容跟着兩婢,來到一個竹子築成的樓閣處。仰着頭,望着這建得極爲‘精’致的竹屋,望着竹屋旁隨風搖‘蕩’的蒼勁翠柏,疏疏竹林,陳容低低說道:“是個極風雅的所在。”
一個婢‘女’笑着應道:“‘女’郎不知,這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是經過我家七郎之手的。”另一外婢‘女’掩嘴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南陽城的‘女’郎們知道我王家有這麼一個所在,只怕圍牆都翻破了。”
這兩個婢‘女’在對上陳容時,笑容可掬,極爲可親。
陳容心頭一鬆,也是一笑,她打量着四周,喃喃說道:“是啊,七郎風雅脫俗。”她呢,她光是說出這個形容詞,還得絞盡腦汁想一想。
這時,兩婢已經提步,踩得樓梯‘格格’作響。
不一會,她們推開了閣樓上的竹‘門’。
陳容跟在她們身後,進入樓上。
一入樓,一陣香風便撲鼻而來。陳容沒有想到,這竹樓外面看起來風是風雅,卻顯簡陋,可萬萬沒有料到,這裡面,卻是一派奢華。珠簾飄‘蕩’,簾幃飄香,便是地上,也鋪着厚厚的鍛。
她碎步走到窗臺處。從這裡,可以看到鬱鬱蔥蔥的院落。是了,這個院落所植之樹,都是到了冬天也不凋謝的松竹之類。雖是冬天,卻青翠得宛如‘春’華正好。
她眺目望去,透過一根高大的松樹,她看到一個竹屋的屋檐,那便是王七郎所在的竹屋,也不知此時此刻,他與冉閔在說些什麼?
在陳容四下張望時,兩個婢‘女’已忙活起來。不一會,一婢笑道:“‘女’郎,熱湯已備,請沐浴。”
陳容應了一聲,轉過頭來。
透着一簾幃帳,白‘色’的蒸氣,正騰騰直上。
在陳容跨入浴桶時,她目光轉向一側,呆了呆,她伸手拿過一件冰紈絲袍,輕輕撫‘摸’着。
一個婢‘女’打散她的墨發,一邊梳理,一邊朝陳容手中的絲袍瞟了一眼,她笑道:“這絲袍,可是七郎親手送來的。‘女’郎呆會看看合不合身。”
他送來的?
陳容呆住了。
她垂下雙眸,聲音有點顫抖,“這是白‘色’的。”
另一個婢‘女’一邊在木桶中灑着梅‘花’瓣,一邊笑嘻嘻回道:“是啊,七郎最喜歡白‘色’了。他曾經說過,這天地間,處處都是髒黑朽臭,只有這衣袍,還白得乾淨。”
陳容喃喃說道:“還白得乾淨。。。。。。”她輕輕摩挲着這雪白的輕袍,喃喃說道:“是啊,只有這衣袍,才白得乾淨啊。”
一婢說道:“好了,‘女’郎入桶吧。”
陳容應了一聲,解去內衣,跨入桶中。
這熱水,調適得恰恰好。陳容這些日子裡,與冉閔等人輾轉于軍營,哪裡洗過一個乾淨澡?
她把身子朝下沉了沉,只留一張臉在外面。滿足地呻‘淫’一聲,陳容笑道:“這感覺很好。”
兩婢見她滿意,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一會,陳容便換上那絲袍。
這時,夜‘色’已深。兩婢一一退去後,她脫去鞋履,鑽入了被塌中。
這被子,綿軟舒服,暗香隱隱,連枕頭,也是上等的羊脂‘玉’做成的,只是時值冬日,便在上面‘門’g了一層白狐皮。陳容把臉貼着這‘毛’茸茸的,溫暖的狐皮,打量了一陣,想道:對了,阮氏的那件狐裘,好象也是這個質地這個‘毛’‘色’的。
不同的是,阮氏對那狐裘,珍之重之,都捨不得穿。便是穿上了,哪個婢‘女’不小心碰了一下,便是一頓好打。而這裡,卻把這麼珍貴的皮‘毛’讓人枕着。。。。。。
陳容一想到這裡,不由四下張望。這一張望,她才發現,目光所及之物,無一不高貴難得到了極點。尋常士族人家,這種東西有了一樣,也會把它藏得緊緊的,當成寶貝。
就在陳容張望時,竹‘門’吱呀打開。一個婢‘女’走了進來。
她背對着陳容,在香爐中點着香,聞着這香味,陳容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香?恁地好聞?”這香,聞起來特高貴。
那婢‘女’笑道:“‘女’郎,這是龍涎香。”
龍涎香?果然是皇室用品。
那婢‘女’焚好香後,轉身走出。當她把房‘門’拉開時,回眸看了陳容一眼,掩嘴笑道:“上一次九公主來府,七郎安置她,也不曾如待‘女’郎這般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