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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還沒有到中午,陳三郎的馬車已出現在院落外。一僕人站在拱‘門’處叫道:“阿容,得動身了。”
陳容在裡面清脆地應了一聲,抱着琴走了出來。
當她走出拱‘門’時,赫然發現隔壁的陳微伸出頭來,正朝着她與陳三郎的馬車好奇地張望而來。陳微顯然對陳三郎有點畏懼,目光躲躲閃閃的。
陳容走近時,陳三郎掀開車簾,瞟向她手中的七絃琴,當下,他皺了皺眉頭,道:“這琴如此普通,沒的讓人看輕了陳家。”
說到這裡,他探身從車廂裡拿出一把做工‘精’美,還裝飾着珍珠美‘玉’的七絃琴遞給陳容,笑道:“幸好三哥我早有準備,阿容用這個吧。”
琴遞給她時,他的大手有意無意地在陳容白嫩豐腴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陳容低眉斂目,她抱着自己的琴退後一步,淺笑道:“三哥過慮了,我這琴,七郎也見過的。”
陳三郎一怔,這才記起陳容可是當着衆人對王七郎彈奏過鳳求凰的,他搖了搖頭,嘀咕道:“罷了,便依你的吧。”
他把琴放回,雙眼瞟了一眼陳容高聳的‘胸’脯,含笑道:“阿容,與你三哥同坐一輛馬車吧,這樣也可以讓外人知道我們兄妹情深
。”
陳容搖了搖頭,她含笑道:“多謝三哥,可阿容的馬車已經備好。”她轉過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只是無意中一瞟,陳容便發現,倚在‘門’後探頭探腦的陳微,在看向她和陳三郎的眼神中,有着小小的妒忌。
陳容收回目光,提着裙套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着陳府大‘門’駛去。
陳三郎掀開車簾,對着馬車中的陳容笑道:“聽說阿容與王七郎在路上便相識了?還頗得他地看重?”
車簾後,傳來陳容清亮中透着媚意的嗓音,這種天生的嗓音,與她的身形長相一樣,在時人眼中,是‘‘騷’媚入骨’的。陳三郎眯着眼,享受地聽着陳容回答道:“王七郎寬宏雅量,阿容與只是與他說過兩次話而已。”
陳三郎應了一聲,道:“天下士族望王家,王家謫仙有七郎。以妹妹的身份,能結識七郎這樣的人,並得他地看重,實是幸運之至。”
陳容聽得出來,陳三郎想說的是,以她的身份,就算嫁給王七郎做妾,也是高攀了。何況,她還得到了王七郎地看重,就算是做妾,也是一個被看重的妾。
她垂下雙眸,暗中冷笑一聲,卻順從地應道:“三哥所說甚是。”
陳三郎盯着車簾後,陳容綽約美妙的身影,心中有點癢癢,這個阿容,論身形論長相,他這些年來接觸的歌伎舞伎一個都比不上。 更何況,她比起那些身份低賤的‘女’子,還多了一種士族‘女’子的貴氣和從容風度。說起來,眼前這個妹妹着實是一個尤物,可惜是自己的妹子,真是可惜。
好半晌,他有點惋惜地收回目光,記起了自己的大事,便笑着說道:“阿容見了七郎,可得向他引薦爲兄。”
陳容溫柔地應道:“這是當然。”
車輪滾滾中,兩輛馬車出了陳府,駛入了南陽城中
。
南陽城中,人聲鼎沸中帶着一種躁動,陳容掀開車簾一看,街道上,與前世時一樣,變得冷清得多,特別是那些店鋪,很多都關了‘門’。
在陳容若有所思時,她的身邊一暖,卻是陳三郎示意馬車靠近後,向她傾身靠近。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只隔了一臂遠的陳容,蒼白的臉笑得很熱情,“妹妹在看什麼?”說着說着,他朝着陳容深深一嗅,嘻笑道:“妹妹真是香啊,不知佩的是哪家做的香囊?”
陳容悄悄地避遠了些,斂眉順從地回道:“三哥說笑了。”
她縮到了馬車的另一側。
陳三郎看到她遠離自己,長嘆一聲,‘淫’誦道:“繁華轉眼成空啊。‘女’人這一生,便如那開得‘豔’麗的‘春’‘花’,最美最動人,也只有幾十日的光景。哎,在這種今日不知明日的世道,爲什麼不能及時行樂呢?妹妹你說是吧?”
他溫柔地望着陳容。
馬車車簾晃動下,是陳容沉寂的面容,她淡淡一笑,回道:“‘花’開‘花’落終有時,這是天地常理。有一些‘花’總是帶着癡勁的,它的盛開,只是爲了某一人,某一天。”
這卻是婉拒了。
陳三郎收起笑容,道:“某一天?妹妹還在指望着嫁給七郎爲妻?”聲音中忍俊不禁。
陳容垂眉斂目的,她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扯下了車簾。她的動作緩慢中,透着一種刻在骨子裡的落寞。
陳三郎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在她拉下車簾時,突然說道:“王七郎也是個有‘豔’福的。”
陳容沒有回話。
馬車顛覆中,很快來到了南陽城東側的陽水湖邊。
湖中,十數只小船點綴其中,冬日的陽光下,那‘蕩’漾的湖水一圈又一圈的散開。
小船中,琴聲飄然而來,那琴聲空靈清澈,彷彿來自九天之外。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掀開車簾,叫道:“來的可是陳氏阿容?”
馬車裡,傳來陳容清媚的聲音,“是
。”
“甚好甚好。”
那少年哈哈一笑,右手一擺。
嗖嗖嗖,五輛馬車一字排開,它們結結實實地擋在陳容的去路上。高大寬敞的馬車,完全隔絕了陳容看向湖水的目光。
陳容一怔間,那少年叫道:“陳氏阿容,且彈奏一曲。若是琴聲合了我意,你自可入內。哼哼,若是不合我意,那對不起了,今天你是見不到你的七郎了。”
居然來了這麼一下。
陳容啞然失笑。
她掀開車簾,望着那一字排開的馬車,笑道:“好。”
說罷,她伸手拿過琴,右手一抹,琴聲悠然飄開。
她的琴聲如她的人一樣,於多變中透着一種華麗,以指法繁複取勝。
幾乎是突然的,那琴聲剛悠揚飄出,卻是戛然而止。
就在那少年怔了一下,待要開口時,陳容格格笑道:“君可是桓氏阿林?世人都說,桓九郎有過目不忘之能,妾不才,請九郎把我剛纔所奏的琴曲接下去。若是接得動聽也就罷,若是接得不好,那對不起了,陳容還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少年苦笑道:“你這小姑子,明知道我不擅於琴。罷了罷了。”
他手一揮,那五輛馬車移了開來。
陳容與少年,對了個正着。
對上陳容,桓九郎眉頭一皺,道:“怎地是個俗物‘女’郎?”
陳容大惱,她瞪着他,冷笑道:“原來是個病弱郎君。”這個桓九郎,五官雖然清秀,卻是臉‘色’蒼白,眼底帶着青‘色’,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桓九郎呆了呆,他瞪着她,大聲叫道:“你這‘女’郎,眉骨高聳,眼含煞氣,怎配得上王弘王七郎?”
幾乎是他的聲音剛剛落下,陳容已呼地一聲跳下馬車
。她嗖地一聲衝到桓九郎的面前,右手一擡,手中的馬鞭長柄抵在他的咽喉上。
她這一連串地動作,快如閃電,利落之極
剛剛走下馬車的陳三郎大驚,他急急喝叫道:“阿容,別胡來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桓府九郎,是桓府的嫡長子,身份尊貴得很你,你真是粗魯愚蠢”
喝叫聲又急又怒,還帶着不安。
可陳容沒有理會,她只是眯着雙眼,盯着桓九郎道:“我一支系庶‘女’,身卑位賤,動作不由人。若不帶煞,豈不由人踐踏?你這病夫揭人之短,太也可恨”
話剛落地,一陣大笑聲傳來。
卻見河邊上,不知何時划來幾葉扁舟。那個拊掌大笑的,正是瘐志和另一個青年名士。
笑聲中,瘐志樂道:“好好,說得太好了,這個病夫就是喜歡揭人之短,着實惱人。我說阿容,你乾脆一鞭‘抽’死了他”
他的聲音剛落,那個青年笑道:“真‘抽’死了,桓府難免要鬧,我說阿容,你就鞭他個半死不活,讓他臥‘牀’半載吧。”
這兩人的取笑聲,使得陳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轉過頭看向他們。在對上王弘似笑非笑的目光時,她臉紅了紅,放下抵着少年的鞭柄,側過頭去。
她的長鞭一移,桓九郎馬上伸手撫着自個兒的咽喉,向着王弘埋怨道:“王七郎,你這‘婦’人太也粗魯,看,我咽喉都紅腫了。”
王弘一笑,日光下,他的目光晶瑩剔透,極清極深,“她還是壓住了‘性’子的,若可依着‘性’子行事,她這一鞭已‘抽’出來了。”
這話說得,陳容嗖地轉過頭來,詫異地望着王弘。她咬着‘脣’,心下大爲不安:王弘他什麼時候這麼瞭解自己了?難道說,對於自己的一切行爲,他都‘洞’若觀火?
桓九郎哇哇大叫,連聲道:“這般粗魯的‘婦’人,七郎你也要?”
王七郎還沒有回話,坐在扁舟後方的那個撫着琴的中年文士,慢慢按下雙手,長嘆一聲,說道:“正如這小姑子所說,她身卑位賤,動作不由人
。若不帶煞,便會由人踐踏。七郎,這小姑子如我輩一樣,也是個‘性’情中人,雖是粗魯了點,但可以調教嘛。”
他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着這種戲謔的話,瞬時,又是一陣笑聲附合聲響起。
那中年文士說到這裡,眼光瞟向站在陳容左側的陳三郎,眉頭一皺,長袖一甩,道:“何方來的庸物,走吧走吧,別杵在這裡敗人之興。”
這話簡直不給人留一點情面。
陳三郎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在陳容舉鞭時喝叫了一句,便被這些人看輕。頓時蒼白的臉漲得通紅。他啞了啞,勉強一笑,朝着那中年文士一揖,辯道:“謝君過矣。”
姓謝的中年文士沒有理他。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曾向陳三郎望上一眼。
陳三郎僵了僵,轉頭看向陳容。
而這時,陳容回過頭來,她朝他福了福,輕聲說道:“三哥,你先回吧。”
陳三郎見她在這種情況下,願意搭理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連忙應道:“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陳三郎一走,桓九郎便是一聲長嘆,“小姑子雖是個妙人,終究不得不俗”
陳容頭也不回,淡淡答道:“居人屋檐之下,俗禮不得不爲,只要‘性’情是真,又何必過多計較?”
這回答,咄咄‘逼’人而來。桓九郎一怔,轉眼大笑。
陳容聽到他的笑聲,心中一安,知道自己過了第一關。眼前這些人,都是影響頗大的名士。對他們來說,人世間只有一種人值得尊重,那就是真‘性’情的。就算你是真小人,也遠比那虛僞的君子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