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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貼一會就準備好了,陳容坐上馬車,向府外走去。
一出府門,陳容便把車簾掀開,向陳微的院落張望。那院落大門是開着的,可裡面卻十分安靜。陳容瞟了一眼,見那院落裡忙活着的僕人,都是低頭行走,大氣也不吭一聲。
望着這一幕,陳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來。轉眼,她的眼前一陣恍惚,這樣的景象,前世時她也是經歷過的,當時,陳微也是這般失落着,她也是這般冷笑着。可到頭來,笑到最後的人,並不是她。
想到這裡,陳容馬上收起了心神。
院落內外,到處都是一片雪白,這幾天,那雪便沒有停過,一直飄啊飄,大地早被染得一片銀白。
道路一陣泥濘,一片狼藉,處處都是車印。兩側的樹木,光禿禿地掛滿積雪,有時馬車行駛的聲音大了些,便有一層厚厚的積雪掉下來,重重地砸在馬車頂上。
太冷了。
陳容把車簾拉起,還是冷得直搓雙手。她連忙貓着腰靠近火爐,伸手取着暖。搓了兩把手後,她想起外面駕車的尚叟,便從兩個小炭爐中選一個,順手遞了出去,喚道:“叟,暖暖手。”
外面,傳來尚叟呵呵的笑聲,“不用不用,女郎,老奴要駕車,可騰不出手來呢。”他笑得特別開心,滿臉的皺紋都綻放開來。與平嫗一樣,他總覺得女郎自從南遷後,真是懂事太多太多了,實令他老懷大慰。
馬車中,陳容應了一聲,把火爐拿回。
這時,馬車出了陳府,駛入了南陽街道中。
出人意料的是,街道中很熱鬧,除了衣衫襤褸的庶民更多了些外,貴族們的馬車,也穿梭着來去。
尚叟望着這一幕,笑呵呵地說道:“女郎,大夥都在享受太平呢。”
陳容應了一聲。
街道泥濘,積雪時深時淺,馬車走不動。時不時的顛覆中,馬車幾次都向一邊偏去,差點撞到了旁邊的車輛。
陳容伸出頭去,喚道:“叟,慢點行。”
“好嘞”
尚叟歡快地應答聲中,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傳入了陳容的耳中,“聽說冉閔將軍回南陽城了?”
另一個男音回道:“是啊,昨晚回來的。呵呵,這雪一下,我心中就安了,現在冉將軍也回來了,我這心啊,可真放到肚子裡了。”
聽着這閒適放鬆的言論,陳容笑了笑,縮回了頭。
她的馬車繼續向前走去。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南街。
自從在這裡買了一些店面後,陳容每每上街,都會到這裡來轉一轉。望着那些緊閉的門戶,她的心中,都會有一種富足感。
陳容掀開車簾,盯着一家又一家的店面,過了一會,她輕快地喚道:“叟,停一下。”
尚叟應了一聲,馬車一緩。
陳容低頭,正準備跳下,突然的,一個熟悉的,低沉雄厚的聲音傳來,“陳氏阿容?”
幾乎是這聲音一出,陳容便給僵住了。
她慢慢的,慢慢地擡起頭來。
在擡起頭,看向來人那一瞬,她那清豔的小臉上,已掛上了一抹矜持的,疏離的微笑。
望着來人,陳容微微福了福,低眉喚道:“見過冉將軍。”真是的,才聽到有人在談論他,這麼快便遇上了。
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冉閔。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他也坐着馬車。
他目光灼灼地盯了陳容一眼,轉頭盯向馬車伕。
那馬車伕,生得五大三粗,銅鈴大眼,一看就是個悍將。冉閔的眼神一甩,他馬上明白了意思。當下嘿嘿一笑,驅着馬車,向陳容的馬車靠來。
陳容這車,本來是停在路側,靠向店面的。那馬車轉眼便靠了過來,緊緊地擠着它。
冉閔這時又看向了陳容。
他朝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望着她不知不覺中抿緊的小嘴,還有那紅豔豔的,含着戒備的小臉。
望着望着,他低笑出聲,“小姑子,你我都肌膚相親過,好不容易再遇,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刷地一下,陳容臉孔漲得通紅,她擡起頭來瞪向冉閔。
在對上這張俊美無疇,不怒而威的面容時,她的目光遊移了,陳容咬緊脣,沉聲說道:“將軍請慎言”
語聲倔強。
冉閔還在盯着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盯着她,半晌,他輕嘆一聲,問道:“小姑子,你說說罷,我是怎麼得罪你的?”
他說到這裡,苦笑起來,低沉磁性的聲音中充滿了好笑,“每一次見到你,你都這樣怒不可遏,一臉怨氣地望着我,我每次也都要問你一遍,可總是得不到答案。”
他顯然心情很好,那雙黑不見底,閃動着陰烈的火焰的雙眸中,少見的溫柔着,清澈着。
他那俊美的,輪廓分明的臉孔上,也帶着淡淡的笑容,這笑容與往不同,它有着放鬆。
這樣的冉閔,並不常有。
陳容只是望了一眼,便迅速地移開目光。
冉閔還在望着她。
陳容儘量把面容放得溫和些,她低眉斂目,輕聲回道:“你沒有得罪我。”
冉閔哈哈一笑,他伸手朝着馬車車樑重重一拍後,幾乎是突然的,右手朝她一伸,笑眯眯地說道:“既然不曾得罪,那阿容可願意與我一遊?”
他的大手伸到了陳容的面前。
那粗糙修長的大手,帶着屬於他的體溫,便這樣擺在了陳容的眼前。
他望着陳容,目光中,有着她從來不曾見到過的專注。。。。。。隱隱的,似乎還有執着?
見陳容遲疑,冉閔低沉有力的聲音輕輕傳來,“小姑子,你不是惱我嗎?既然惱了怨了,爲什麼不靠近來,揍上一頓,”他目光瞟過掛在馬車內壁的馬鞭,繼續誘惑,“便是甩上幾鞭,也可以痛快些。”
這話,真的很誘惑很誘惑。
這話,真地真地說到了陳容的心坎上。
她嗖地擡起頭來。
這一次,她瞪大了眼。媚眼惡狠狠地瞪着,用眼神殺着這個男人,陳容問道:“當真?我可以揍你一頓,打你幾鞭?”
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兩個大笑聲同時響起。
放聲大笑的,除了冉閔,還有那個車伕。
那車伕笑得樂不可支,他一邊用力地拍打着車轅,一邊朝着冉閔叫道:“將軍將軍,看來這女郎恨你入骨啊”
冉閔也是笑得甚歡,他眯着陰烈的雙眸,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陳容,說道:“小姑子剛剛都說過我不曾得罪你的,怎麼一轉眼就忘了?”
陳容沒有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使得這兩個大男人不顧體面的放聲大笑,驚得四周行人不停駐目。她咬着脣,轉頭便想要尚叟驅車離開。
就在這時,冉閔右手一探。
他手這一探,直是迅如閃電。準確的,力道十足地鎖住她的左臂後,他手輕輕一提,竟把陳容這麼舉了起來。
身子猛然騰空,陳容大驚,不由叫了起來。
這時的冉閔,還在放聲大笑。
他一邊笑着,一邊提着陳容,輕輕巧巧地把她拿出了馬車——這動作難度很大,可他愣是輕輕巧巧地做到了。
轉眼,身材窈窕修長的陳容,便被他舉嬰兒一般給提到了自己的馬車中。
他陰烈的,如暗夜火焰的雙眸,瞅了一眼臉色蒼白,瞪着自己說不出話來的陳容後,眯了起來,笑容滿溢。
只是笑了一聲,他便轉向尚叟,俊臉一沉,命令道:“你自行回府”
一個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將軍,這麼沉着臉說話,便是飽學儒士也會膽寒,何況尚叟只是一個平凡的老僕?當下他臉色一白,不由自主地連聲應道:“是,是是。”
一邊說,他一邊驅着馬車,急急離去。
一直衝出了十幾步,尚叟才從驚魂中甦醒過來,他心下擔憂陳容,連忙回頭望去。
可他望到的,卻是那輛絕塵而去的馬車。望着那馬車,聽着那馬車中不時傳來的男子大笑聲,女子低語聲,尚叟徹底傻眼了。
冉閔舉着陳容,把她放在身邊,把尚叟嚇走後,便對還在大笑着的車伕喝道:“走吧。”
那車伕響亮地呼嘯一聲,應道:“是,將軍大人”
馬車駛動。
冉閔回頭看向陳容。
這時的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呆呆地望着冉閔。
冉閔含笑望着她。
四目相對,陳容咬着脣,壓着怒火叫道:“姓冉的,我還是一個小姑子呢。你,你怎麼能這麼不管不顧,便把我從馬車中給擄了過來?你,你這叫無恥”
她的聲音堪堪落下,外面又是一道洪亮的笑聲傳來。那車伕呼哨一聲,怪叫道:“對對對,罵得好,冉將軍確實有點無恥”
車伕叫到這裡,似乎說上了癮,又怪叫一聲,嘎聲笑道:“奶奶的,我家將軍馬上擄人無數,可擄女郎,這還是第一次,無恥啊太無恥了”話一說完,他右手使勁地拍着車轅,放聲大笑。
被那車伕這麼一摻合,陳容義正詞嚴地指責,頓時變成了打情罵俏。陳容大怒,她回頭朝那車伕的寬背狠狠瞪了一眼,轉頭看到冉閔還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向他也瞪了一眼,低聲吼道:“放我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