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與家,必是國擺於前,家置於後,王爺請不要着急,容宋仲夕回去合計一下,此次哪怕是要宋家罄盡所有,也定會助我朝大軍一臂之力的!”宋仲夕立即起身神色嚴謹的道。
瑗郡王一聽,立即面上一喜,激動萬分,甚至已有些許的淚意凝睫,當即上前握住宋仲夕的手,“好宋仲夕,我真的沒看錯你這個朋友!宋仲夕,你放心,此次大戰若能得勝,你宋家就是元老功臣,他日,我趙伯宗定然不會辜負你宋家!”
“王爺嚴重了,可嘆宋仲夕沒用,致使宋家接連出現多起沉船事件,否則此刻哪需王爺開口來說,宋仲夕也定當捧着家業前來支援,如今,即便罄盡全家之力,怕也只能是--”宋仲夕感慨的低下了頭,一臉的真誠和嘆息,話也哽住了一半,深深的躬身下去,如此情形,讓瑗郡王看的更是感動不已,連忙親手用力的扶起他,“宋仲夕,你能有這份心已經讓我感動以及了,不管多少,我趙伯宗都記着你宋家對南宋的大恩!”
“謝王爺!戰事已一觸即發,事不宜遲,宋仲夕現下便回府召集帳房清算資產!宋仲夕告退!”宋仲夕也一臉感動的神情,言語激昂的道。
瑗郡王立即欣慰的點了點頭,“去吧!”
出了郡王府,宋仲夕已完全收斂了那激慷之色,臉上的神情似乎恢復到了波瀾不驚的模樣,心裡卻不免憤慨,原來不但金人,連瑗郡王也盯着宋家的家業做軍餉,而他表面上還不得不做出慷慨激昂全力支持的模樣,否則宋家就真的有禍了,好不容易虧得晴兒,使得宋家不至於被金人所騙,可如今這沉船事件還沒徹底完結,他的反擊還未開始,瑗郡王這頭卻又在進逼了,果然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宋家實在太‘肥’了,開戰在即,如何能怪人家要拿自己開刀?
這事回去還是需與晴兒商量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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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皇上的大軍如今已經抵達南京,不日便會督大軍渡淮河!”訖烈送來剛剛飛鴿傳來的最新消息。
一身華麗開襟拖地長袍,烏黑的髮絲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完美無儔的側面如冰雕般帶着冷寒,即便看了不知道多少年,訖烈每次見到這張容顏,都都不住屏息凝神,心悸不已!
聽聞他的報告,一直佇立在窗前的完顏烏祿緩緩的轉過了身子,嘴角噙了一絲微笑,“我可愛的皇兄終於抵達南京了?”
“是的,王爺!您看--”訖烈剛起了個頭,便見自家主子舉起了一隻手,連忙頓住。
“訖烈,你太着急了,還不到時候,再等等!現在好戲纔剛剛開始,欲速則不達,這是漢人們的先賢所說的,本王覺得很有道理!”
完顏烏祿清冷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空間裡,怎麼都讓人有種冷森之感,訖烈不由背心有些發麻,自從幾個月前,王爺從南宋回來之後,本就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性子,似乎更見深沉了些,讓他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幾乎算是最親近的人,有時見他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是!”訖烈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皇兄那邊已經落在了控制之中,倒是老七那邊,需更加倍派人注意他的一舉一動,論心機和策略,我們這些兄弟哪一個是他的對手,別到頭來,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到是爲他做了嫁衣裳!”完顏烏祿的聲音更低沉了幾分,還隱隱帶着危險的意味,讓訖烈更是提了十二萬分的小心,“是,王爺放心,數十個身手最好的密探,或明或暗的在注意着七王爺的一舉一動,他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第一
時間傳回來!”
完顏烏祿點了點頭,再度轉過身去,似乎又在看窗外的風景,他不說話,訖烈也不敢說話,好半晌,在他幾乎以爲自己快變成石雕的時候,耳邊又聞他輕飄飄的聲音道,“他的身邊還帶着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子?”
訖烈反應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家主子問的還是七王爺的事情,連忙回答道,“是的,王爺,他與王爺您是前後腳去了中原,不過七王爺卻是上月中旬纔回來東京府邸,我們的人一路都小心翼翼的跟着,並未發現七王爺與可疑的人接觸過,他似乎是專程帶着那公子游江南去了!”
“遊江南?好興致,那來路不明的小子來了五年,怎的偏偏今年,我那可愛的七弟想起帶他遊山玩水了?還正好玩到了臨安地界上?”完顏烏祿冷冷一笑,若非看在他這幾年還算安分,而自己也不想在大權未得之前太招眼,依他對自己的威脅,早該除了他而後快了!他眷戀男色也罷,喜歡經商也可,只是最好別試圖在這皇位之上打主意,否則--
“王爺是說?訖烈另想起一件事,據探子回報的消息來看,七王爺一般很少出門,也少與人接觸,不過那公子在臨安卻與一女子過從甚密,當時因爲對方是個商戶人家女眷,所以探子並未過多的去打探那女子的來歷,王爺,您看是不是需要再派人打探一下那女子的身份是否可疑?”訖烈突然像想起什麼,連忙道。
“女子?那小子像是憑空掉下來的一般,他在南宋會認識什麼女子?你們實在太疏忽大意了,若那女子身份可疑,如今你們再去查,怕也查不到蛛絲馬跡了,算了,繼續盯緊老七他們就行,他與那女子見了幾次面?”完顏烏祿冷眉一挑,對自己手下精心訓練的密探,竟然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感到很不滿意。
“兩次!”訖烈也覺得實在是太疏忽了,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一定要再派人去查一下那女子的身份,雖然王爺說不需要了。
“罷了!你下去吧!今晚讓紫姬過來侍寢!”完顏烏祿揮了揮手後道。
“是!”訖烈連忙低頭退了出去,這也是王爺奇怪的地方,自從南宋回來之後,王爺似乎很喜歡召紫姬侍寢,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情形,更何況這紫姬長的並不算絕色,王爺府裡多的是千嬌百媚的女子,王爺爲何獨獨就看上她了?以至於現在王府裡的下人都在傳說,紫姬可能要被封爲側妃了!
空曠的大殿又恢復了寂靜,完顏烏祿握緊了拳頭站在窗邊,憎恨時間竟然過的這麼慢,才三個多月,他竟然已經覺得三年那麼久了,紫晴,你的腿傷現在該好了吧!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估計你不會想我的!看你那雙倔強冷然的眼睛就知道了!不過不要緊,我沒忘記你就行了!你等着,我很快就會把你帶回我的身邊,到時我要你補償我這許久的思念!
書房之中,五人坐成一圈,宋仲夕把白日裡瑗郡王的意圖重又講了一遍,除了紫晴,另外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尤其是陳清濤,這些日子,看着帳目上一片長紅,幾乎是哭都來不及了,如今朝廷還要盤剝他們宋家去做軍餉?
“朝廷爲什麼會找上我們宋家?若論富足,臨安第一家當屬伍家,似乎怎麼也不應該先找到我們宋家頭上!”劉玉寒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果然不愧爲精明的南方總管事,立即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宋仲夕一時無言,他在背後默默支持瑗郡王之事,除了他兩個貼身的鐵衛,沒有任何人知道,若非晴兒查帳發現了端倪,他本是打算連她也瞞
的,如今被問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瑗郡王爲什麼找上咱宋家,這個問題咱們可以稍後再研究,也許瑗郡王不止找了我們宋家,伍家可能也面臨着同樣的難題,這些問題都可以先放一放,現在的問題在於,瑗郡王擺明了要我們宋家出一份軍餉,而這份軍餉還不能出小和出少了,否則必然會引起瑗郡王的不滿,可這出多了,我們宋家也承受不起,所以這個數目得掌握的非常合適纔好,既要讓瑗郡王滿意,又不至於動搖到我們宋家的根基,三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紫晴輕緩的聲音立即把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話題之上,三個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宋仲夕卻鬆了口氣,看着紫晴感激的笑了一下。
“夫人,此次多虧夫人,沉船事件的陰謀才未被得逞,可是廣州那艘船卻是真正的沉了,按照合約,這筆錢我們宋家是無論如何也要賠付的,而賠付的金額是十倍的船價以及船上貨物價值,這筆錢目前已經合計超過二十五萬兩銀子了,幾乎是等同於南宋一年交給金國的‘歲幣’了,這對宋家來說雖算不得傷筋動骨,卻也是極大的一筆損失了,若非夫人及早發現了管事的聯合作假之事,否則現在就已經沒有宋家了,而今朝廷還要來盤剝我們宋家,豈不是雪上加霜?”
陳清濤苦着臉翻着一頁頁的紅色硃筆記錄的支出,看着這銀子就這麼流了出去,心疼的說不出來了,右手手指還不停的在小小的算盤珠上撥打計算着。
劉玉寒對這小小的木珠子能飛快的算出帳目,早就好奇不已了,可惜一直沒逮到什麼時間好好請教一下,如今一邊看着陳清濤飛快的算帳,一邊也想着可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
封於煌卻明朗的擡起了頭,對着紫晴道,“於煌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不過於煌相信夫人心裡必有了策略,夫人就不要急屬下幾人了!”
封於煌一說完,劉玉寒也停止了思索,擡頭看她,早就期盼親眼見識一下這當家夫人的智慧了,聞言連忙拱手道,“玉寒也實在駑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請夫人示下!”
陳清濤更是立即停止了撥打算珠,“夫人,有什麼辦法能不讓宋家再拿錢出去,清濤真是拜求夫人指點了!”
“晴兒,你真的已經有辦法了嗎?”宋仲夕也有些不敢相信,晴兒會這麼快就能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紫晴看了看四人焦急期待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見他們立時明亮了起來的眼眸後,又補充道,“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我這個辦法是個下下策,度過眼前的危機倒是可以,一旦戰爭結束,該如何重新開始便是有些麻煩的事了!”
“請夫人詳言!”三人異口同聲,宋仲夕也高興的看着他,在桌面之下握住她的手。
“既然金人也想要我們的錢,朝廷也要我們的錢,兩邊都用盡手段計算我們宋家,那我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紫晴嘴角含着一絲笑道。
“將計就計?晴兒,這怎麼個‘將’法,又怎麼個‘就’法呢?”宋仲夕光聽晴兒這話便心情激動不已,連忙追問道。
“正是,夫人快快請講!”劉玉寒連忙也跟着催促道。
“瑗郡王似乎派人把我們宋家的底摸了個透,所以才找了宋仲夕開口討要這個軍餉,我們不給,肯定是不行的!可對?”紫晴卻不急不緩,慢條斯理的道,並非有意吊他們的胃口,而是她也需要在這逐漸的分析中,找出新的條理來。
這次四人同時點頭,臉上的神情更是急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