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也本想說“不用麻煩,我真的就一招就認輸”,但她轉念一想,這位君鈺大人才是這裡的管理者,叫他改主意會影響他的權威的,便不說話了。
就如這位君鈺大人所說,要她做的只是在這裡放手一搏而已。
小見證者的問話給她爭取了很多時間,她站在比試場地中與司馬天嶽對峙,拉低了斗篷,緩緩地閉上眼睛。
“咦?起霧了?”觀戰者們發現濃重的水汽,本來要離開去天字比試場的人被這一奇怪的現象吸引,不禁留了下來。
空氣中、土地上、人們的衣服上凝結出水珠,一開始是很細密的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水珠,然後,一顆水珠飄浮到空中,接着是另一顆……比試場地中飄浮着密密的晶瑩剔透的小水珠,小水珠不斷地互相凝結,變得更大一些。
大大小小的水珠折射着午後的光與影,其景十分夢幻。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是君意用水系靈力凝結的水靈力,但還是有人想不出她是怎麼做到的,而想到的人都不禁驚呼“啊!”“不可能吧!”
衆人最後無不把目光投向小師祖,看他怎麼說,在觀戰臺上的商無歌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下,沒有過多的表情,但他的眼神亮了,緊盯着君意重重的點頭,同時肯定了衆人的猜測。
君意這招的原理不難,就像司馬天嶽的“土牢”一樣,是在對手不注意的時候,將自己的靈力散在空氣中或者土中,用時一下子調動起來,不然司馬天嶽怎麼能做到一秒之內就拉起四道堅實的土牆?
比試場地靈力混亂糾纏,要隱藏也並不難,難得是讓散去的靈力依舊與自己有聯繫,依舊聽自己的指揮。要知道,靈力離開身體後便會漸漸稀釋在天地之間了。
要做到這些,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比髮絲還細肉眼很難覺察的靈力細絲相連。
司馬天嶽來得早,在比試之前君意沒來的時候就將靈力隱藏在四方地下,埋下的靈力與他之間有一絲靈力細絲連着,如果君意仔細看的話,其實是能看到的。
(逍遙派比試規定,比試之前埋炸彈、放毒等是不允許的,但沒有說用自己的靈力做準備是不允許的,司馬天嶽正是鑽了這個空子。)
他並不是防備君意很厲害所以做完全準備,而是爲了勤加練習。這招太難,需要對靈力非常精確的控制,這種控制太難,司馬天嶽的“土牢”這招他整整練了九年纔有小成,如今仍然是不敢懈怠,有空就練習。
他不耐煩君意一次次喊停,其實也是因爲時間長了他就控制不住埋在四方地下的靈力了。
而君意就不同了,她的靈力彷彿就在這一方天地中,不需要隱藏,因爲實在太細了,細到髮絲的萬分之一,細到融合成爲就是天地的一部分,水珠沒有凝結的時候都沒有人注意到空氣中有君意控制着的水系靈力,即使是師祖商無歌都沒有注意到。
衆人的心裡不禁都在想一個詞——不可能。
不可能境界。
靈力的精確控制可以分爲五個境界:普通、優秀、卓越、千年一見、不可能。
難道這個夏天戴斗篷的怪咖對靈力的精確控制已經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偌大的比試場中一點聲音都沒有,一滴滴小水珠溶合成大水珠的細細的好聽的聲音都能聽得見,大家連呼吸都已經忘記了,屏息凝視看着場中。
司馬天嶽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做夢,連忙拿出一顆土系晶石吸收了其中靈力,裝作不屑道:“哼,雕蟲小技,你是來表演來的麼?”
其實君意這招也沒多想,她就是不知道用什麼招數,便想着學習一下司馬天嶽的招數,她想了,司馬天嶽把靈力混在土中保持控制,等待時機一次利用,這樣的招數她應該也能做到。她可以將水系靈力放出,然後控制水系靈力凝結空氣中的小水滴,然後,哼哼,她準備做一個“水牢”奉還司馬天嶽。
如此想着,便做了。
她實在不知自己使出的這招實在已經到了“驚世憾俗”的高度。
司馬天嶽實在怕了,水滴圍繞着他漸漸溶合,還沒有把他關在其中他便已經喘不氣來,好在他比試經驗豐富,見君意還在準備、還沒有發動的意思,他一咬牙心裡一發狠“等你準備好了?當我二傻啊?!”
心念一動,一柄長劍赫然抽出在他的手中,鋒利的劍身上攏着燦黃的靈光,直直一劍,劈開水珠向君意的心口直襲而來!
觀戰者倒吸一口冷氣,不禁爲不躲不閃的君意捏了一把汗。
君意雖然閉着眼睛,但就像衆人推測的“最不可能的可能”一樣,比試場中充滿了她控制着的靈力細絲,細到肉眼看不見的靈力絲有的連着一個水珠,有的連着幾個水珠,控制着水珠並環繞一圈回到自己這裡。
司馬天嶽一動,靈力絲就被劈斷很多根,君意便就比看見更清楚地感覺到了。
但感覺到司馬天嶽持劍刺來,她並沒有睜開眼,空中的水珠閃耀着午後耀眼的光撲向司馬天嶽手中長劍,水珠上的水系靈力與長劍上土系靈力相撞,蓬髮出比冶金更炫目的光雨,藍色黃色迸發在一起,說不出的好看。
第一批水珠並沒有阻擋長劍的攻擊,司馬天嶽加速躍起衝向君意,第二批更多的水珠源源不斷跟上,一滴不落地重重打在長劍和他身上,司馬天嶽戴着護手寶腕的手早已裂了虎口,手上血肉模糊,他大喝一聲,雙手持劍,攻擊勢頭不減反增。
深深的斗篷陰影下人們看不到君意的表情,只看到更多的幾乎水珠瞬間從乾裂的大地下、乾燥的空氣中、碎裂的保護板中以及一切物體中升至空中向司馬天岳飛逝,瞬間將他淹沒。
君意與司馬天嶽相距十步,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司馬天嶽大步三步、飛速躍起與落下的時間,前後不過三秒的時間。
而司馬天嶽無法動彈的那一瞬間,他的劍尖恰恰抵在君意的心口,已經刺破她第一層衣服。
……
無數的水還在凝結,包裹司馬天嶽的水牢越來越大,一眨眼已經有四分之一個比試場地那麼大。
如果不是觀看這一戰,有些人可能永遠無法想象一方天地中竟然蘊含着這麼多的水。
“茻!(同“草”,髒話)我頭髮怎麼了?頭髮枯了!”一個愛美的女修忽然注意到自己頭髮乾枯無比。
觀戰的修者們這才發覺自己的皮膚幹得掉皮,同時口渴的要命,有人大叫:“快後退!”
“快跑!”
……
恐懼心情互相傳染,大家都忘記了自己是要自恃身份、有修養的正統修真者,衆人你推我搡,場面混亂起來。
“安靜!”商無歌皺眉清喝,站起身來優雅地舉起手來擎天,一揮,一帶,巨大的靈壓立刻席捲比試場地,讓衆人都跪在當場不敢硬抗。
隨着商無歌的動作,天空很快凝結出一團小小的烏雲,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師祖威武!”
這裡的人多爲內門四代弟子,就是逍遙老祖、師祖、師傅、他們,最底層的內門弟子,都不能算真正進入修真的大門,哪裡有見過修真者如此呼風喚雨的神通?
他們真心的覺得修真者太厲害了,這條路太吸引人了,商師祖太厲害了!
就在他們剛剛鬆一口氣的時候,又立刻倒吸一口冷氣,這心又提起來了,怎麼回事?天啊,太可怕了,擡頭看看雨絲,都被場中戴着斗篷的瘋子勾過去了!而比試場中那個“大”水滴,已經有大半個比試場大小了。
“跑跑跑……跑吧?”膽小的人都結結巴巴了。
“師祖在這呢,跑?你找死呢?趕快拿出點修仙者的樣子來!”膽小人身邊的明白人提點他。
商無歌與君鈺大人對視一眼:“還請大人疏散無關人員。”
君鈺大人向商無歌一作揖,轉身向衆人沉聲道:“請大家跟隨小見證者,按秩序離開。”
小見證者身上都有着有保護軟甲,還有各種靈壓符篆傍身,傷是不會傷到的,但嚇到了,雖然他們一個個小大人似得,但也沒見過這場面,每人死死抱着一塊小型保護板,顫巍巍地領大家離開,總算是大家子弟又經過很多訓練,雖然聲音顫抖還能說話,雖然腿肚子打顫還是能走的。
這時明白人拿腳踹踹身邊膽小的:“現在能跑了,還跪着作甚?”
………………
疏散的人趕緊疏散,君鈺走近商無歌師祖,擔憂道:“這是要暴走的節奏啊!商師祖,在下這就出手阻止?”
商無歌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是暴走麼……”
暴走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旭光千叮嚀萬囑咐交託給他照拂的人心智絕不會這麼差!
“君意,可以了,我以本派師祖的身份命令你住手。”
啊?住手?是要停下來麼?君意就是準備最後出一招的。
她是準備吧,用體內的水系靈力把所有能勾的水都勾過來,堆個大水球,閉上眼睛通過四散在空氣中的靈力細絲,她感覺到周圍水汽好多啊,而且她可以控制很細的靈力絲,然後她還發現一個好玩的,那就是一點點靈力就能勾好多水回來!
現在只用了體內一半半的水系靈力呢,住手?有點沒玩夠……而且她感覺到水球中司馬天嶽還在到處掙扎企圖衝出來,她覺得自己得不斷把水球加大才能壓制司馬天嶽的反擊。
至於之後她是這樣打算的:等水系靈力用完了她就沒轍了,讓司馬天嶽衝出來,然後她被認輸唄,反正自己也算是反擊了。
可是師祖叫自己停手呢,還說“本派師祖的身份”“命令”自己停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