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差不多呢,你細細體會,有很大差別的,要表現出你很想討好他的樣子,明白嗎?算了算了,以後一定要按劇本演,要不劇本再改改吧,我看不下去了,你就演不了翹邊的。我們先去抄吳管事的‘後宮花名冊’去,先說好,苦活累活我不幹,所以,你抄,我把風。”
“不用。”君意遞上一疊紙,上面寫滿了名字和地址。
“哇!不會吧?別告訴我是你默寫下來的,你不是說你沒有過目不忘的天賦麼?”
“沒有天賦,練的。”
君意確實沒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她什麼天賦都沒有,不過誰規定一定要有天賦的?
要知道過目不忘是可以練的,君意有面盲症不會認人,她想着練習記憶力或許有用,結果傻乎乎地數十載天天苦練,過目不忘是練成了,不會認人還是不會認人。
能說什麼呢,只能說天生的沒辦法。
而且練出來的過目不忘的本事不是那麼神的,不是看到什麼都會自動記住,要刻意記纔會記住;也不是什麼都能記住的,對君意來說,還是記不住臉;而且是訓練出來的一種短時記憶,記下的東西如果不強化記憶,過一晚上睡一覺就會忘記的,所以君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趕緊都寫下來。
不過這就足夠旭光讚歎不停地幾個時辰了:“厲害!太厲害了!這麼多頁這麼多地址你都記下來了,而且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只看了一遍,你是怎麼做到的,簡直是奇蹟!你說你是練出來的,更不可思議了!字也寫得好看,人說字如其人,你看這些字這麼端正,這麼娟秀,一看就很有內涵!你知不知道你最厲害的是什麼?不想知道麼?不好奇麼?我覺得你最厲害的地方,不想知道?”
旭光滔滔不絕說出一條江,君意都沒聽,不過她確實有點好奇他說的“最厲害的地方。”
“什麼?”君意真心不想說話,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最厲害之處就是你的自動屏蔽功能,我說什麼你都能聽不到,使勁扁你你聽不到,使勁誇你你也聽不到,不管是什麼,只要你不想聽就能完全屏蔽了。”
確實如此,在難聽的閒言閒語中泡了幾年,不知何時就養成這個本事了,挺好用的,君意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旭光鬆了口氣,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道:“還能笑就好了,就幾天前你還不是這樣的,幾天前你話還挺多的,還挺活潑的,還會笑,還會跟我開玩笑,可現在自從你來這裡,我就沒看見你笑過一次,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會這樣?”
君意收回手,微微皺眉:“你知道麼?你不是壞人,即使你再裝也裝不成壞人,但可能就是因爲不經意間流露這種的關心讓那些女子誤會,最後搞得不開心;就像你說的,萬一我愛上你無法自拔就不好了。”
“不用搞得這麼嚴肅吧?”旭光訕訕道,“我就是好奇,好奇總行吧?哥哥會注意保持形象,以免妹妹愛上哥哥滴!”
“謝謝。”
君意勉爲其難說了個謝謝就又不說話了,兩人之間沉默下來,旭光無意識地翻看她默寫下來的“二奶後宮花名冊”,發現最後幾章畫滿了“中間有個洞的雙瓣花”。
旭光狂汗,問道:“你不會還在想這個……花吧?”
君意確實還在研究這個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每個外室的記錄中都畫有一朵,她猜測難道是代表吳管事對這個外室的喜歡程度麼?花瓣越大代表越喜歡?——這個說法好像說得通。
“是什麼?”君意再次問道,她實在好奇,想印證自己的想法。
“嗯……嗯……嗯嗯嗯……怎麼說好呢,就像我前面說的,明白的明白,不明白的不明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旭光還是不說。
他不說君意也沒辦法,只當他也不知道所以一直在故弄玄虛,她沉默着吧計劃前前後後都想了一遍,覺得沒問題,只是有一點:“只要有一個人給他報信,第一步就白做了。”
“不~~會~~”旭光很自信,“別說一個,我擔保半個都不會有,她們想都不會想,要不我們打賭?”
“女子總是容易癡情的,這麼多人,怕是總有一兩個的。”君意默默道。
“女子的癡情也要真情換的,吳管事從沒用過真情,誰給他癡情啊?打賭?賭不賭?要是我輸了就告訴你他畫的花是什麼,要是你輸了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賭?還是不賭?”
君意覺得不應該打這麼無聊的賭,這個賭毫無意義而且沒有實際的用處,不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實在很好奇吳管事畫的雙瓣花究竟代表什麼,即使明確預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還是很好奇想知道,她點頭道:“賭!”
說完兩人之間又沉默了,旭光不喜歡沉默,他沒話找話道:“哎,別這麼嚴肅,就別把吳管事當盤菜,他這種娛樂性質的餐前小點,玩着就解決了,後天我們一起去看熱鬧吧?”
“認真完成計劃。”
“這種小計劃,分分鐘就完成了!”
第二天晚上,逍遙派棲雲子仙人名下的棲雲莊園的管事吳管事,他的每個二奶的枕邊都出現一個信封,信封裡是一張票號的*,*有章有簽名,可以憑*在吳管事的賬戶裡領取一百萬兩銀子,還有一張親筆授權書,說明這一百萬兩不用找本人覈實,即到即領,一百萬兩銀子也正好是一個二奶用來跑路重新過好日子的最佳經費。
信封裡還有一張便條,上面就寫了一句話:此*吳管事的二奶人人一份。
當晚陪吳管事睡覺的二奶在他走後不久也得到了一份,每人一份,從不落空。
二奶們胸大,不過腦子裡那點腦細胞沒死光,尤其在爲自己着想的時候腦筋轉得快着呢,起碼她們吳管事每個月給自己七八百兩就算多的了,肯定不會這麼好一下子給她們這麼多銀子,肯定是有人要對付吳管事,而且這個人很厲害能弄到吳管事的賬號、印章、簽名,甚至還有親筆授權書,吳管事這回可能真要玩完。
即使腦筋差一點想不到這一層的也會想到:吳管事肯定有很多二奶,這樣的*每個二奶一份,如果自己去晚了銀子會不會被其他二奶領光?
所以早上很早的時候就有吳管事的二奶拎着金銀細軟的包袱等在票號門口了,她們一開始也不確定真能取到錢,抱着試試看的心理,這麼多銀子不可能試都不試的,真取到銀票後當即就跑了,聰明的還僱一兩個保鏢確保路上安全。
其她躲在暗處先看看情況的二奶看到真有人取到錢了,腦子發熱什麼都思考不了了,就生怕錢被其她二奶取光了,一個個爭先恐後。
票號的人一開始沒注意,養主給錢讓二奶跑路他們並不少見,大清早的還沒睡醒,大概覈對了印章和授權書就把銀票從小窗口遞出去了,等來取錢的二奶多了,他們才覺得不對勁,心想棲雲山莊的吳管事這是得了絕症終於變好人了?這不對勁啊……好像是不對勁……
又發了幾個一百萬,窗口發錢的放慢了覈對的速度,叫人叫來主管把事情說了。
能當商號主管的都是聰明人,一嗅就嗅出味道了,這是有人要對付吳管事,推測是吳管事的正妻,但可能性不大,吳管事的正妻出了名的彪漢但蠢笨,如果是她發功把這些二奶全打死的可能性比較大,做如此精細的局把錢取走的可能性不大,何況取的是自家的錢。
不管是誰要對付吳管事,能拿到賬號,蓋上真的印章,一夜之間發給吳管事幾百個二奶,佈局如此之大,細節處理如此之精細,可見這個人也是不好惹的。
窗口的夥計做了十幾年了,是有經驗的老夥計了,此刻額頭有點冒冷汗了,遞上授權書道:“主管,授權書覈實過,跟留下的樣本字跡一樣,老王和丫頭也按程序鑑定了一遍,我們三人確實沒問題這才發的,要不要趕緊找棲雲山莊的吳管事覈實一下?”
主管說先不急,先自己鑑定了遍字跡,確實看不出是僞造的。
接着他找來商號對字跡鑑定最有經驗的虞老,虞老捏着山羊小鬍子看了半天,最後下結論道:“假的啊,假的很真的,咳咳,筆畫架構一樣,沒有一點區別,但你們認真看,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虞老把授權書舉起來和留下的樣本一起對着光,“咳咳,你們看,神韻是不是不一樣?授權書的字跡和留下的樣本比起來——授權書的字跡更好看,肯定是一個寫字好看的人刻意放低水平模仿出來的字跡,俗話說字如其人啊,寫這個授權書的人,一看就是好人;咳咳,這個樣本,一看就是壞人,這就是神韻,神韻啊……”
主管問道:“發了多少銀子出去了?”
管窗口的老夥計一覈實道:“十幾人了,剛剛鬧得厲害,又放出去兩百萬,一共快兩千萬兩了,最終鑑定沒出來不敢關窗啊,只好叫小夥計上去放慢速度,主管您趕緊拿個主意,那些女子在外面鬧得厲害,趕緊關窗叫弓箭手去鎮堂吧?”
外面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二奶,等着拿錢跑路本來就着急,見速度慢都急眼了,尤其是那些看到前面有人拿到錢的二奶,嚷嚷着要砸商號。
主管一合計道:“已經出去快兩千萬白銀了,現在承認我們商號弄錯了得賠兩千萬兩,加上出去的兩千萬就是四千萬,賠錢是小事,做商號的要的是招牌,一次都錯不得,”主管一咬牙,“放!”
“主管……這……”老夥計道。
“快些放,錢不夠立刻到別的號拆借,這事我兜着!”
這個主管是咬了牙做了決定了,下面的人趕緊照辦。
話說這個主管四十歲,姓周,他二十出頭還是個小夥計的時候喜歡過隔壁一跟他說話就低頭臉紅的婉兒妹妹,後來婉兒妹妹在大戶人家做丫鬟被吳管事看上了,被吳管事連逼帶買做了他的二奶,幾年後吳管事玩膩了,給了筆銀子“放生”,婉兒就跟父母搬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因爲這件事做夥計的愣頭小夥才發奮圖強,四十多歲就做了一家商號分號的管事,年紀大了才知道沒那麼容易爲婉兒妹妹報仇的,這世道就這樣,爲了生計爲了生存還得對吳管事陪着笑臉。
二十多年了,他早娶妻生子日子過得也不錯,不過二十年前的事還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有人暗中對付吳管事,他一點都不介意拼上好不容易打拼來的地位推波助瀾一下。
他摘下腰上的雙魚玉佩從袖子裡塞給虞老,笑道:“虞老是字跡鑑定的權威,一言九鼎,這件事您給幫幫忙,您一句話的事。”
虞老從袖子裡把雙魚玉佩推了回去,他是老人精了:“字如人,字顯心境,吳管事寫授權書留樣的時候正好心情不好,給那些女子們寫授權書的時候因爲是做好事,心情自然好,心境不同寫出來的字神韻自然不同,一句話的事,你跟夥計們交代好就行。”
虞老研究書法一輩子了,看到神韻不好的字就不順眼,他也早就看那份授權書留樣不順眼了,有機會燒掉不順眼的字,他也不介意推波助瀾一下,反正一句話的事。
吳管事的銀子不止存在一個商號裡,這天早上城裡的三個商號上演幾乎相同的一幕,上百個年輕女子帶着包袱從吳管事的賬號裡取錢,商號給了十幾個之後放慢了速度,過了一會後忽然多開窗口超快速放款,一百萬、一百萬分分秒放出,幾乎就是女子把憑證從小窗遞進去,小窗立刻出一沓總數一百萬兩的銀票,基本上十秒一個人,上百女子一鐘頭內就全部完成手續立刻走人,大有風捲殘雲之勢。
商號對面的茶樓裡,有兩個人坐在靠欄杆的位置,喝着茶看着這一切。兩人都把披風的帽子翻上來遮住臉,倒不是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是兩個人都有些特殊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