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君意睡得特別香,她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身體又接連受了幾次重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早已超過了負荷,一沾枕頭,就沉沉地睡去。
連深夜旭光出去了都不知道。
深夜房子一陣晃動,旭光給熟睡的君意掖好被子,把她的小手放進被窩裡,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就出去了。
外面來了很多雪精靈。
有的雪精靈上半身是人類的樣子,下半身是盤旋飛舞的雪花,還有很多雪精靈全身都是盤旋飛舞的雪花,還沒有定下形狀來,還有雪精靈是個小雪人的樣子,兩個圓滾滾的雪球,還有蘿蔔鼻子和樹枝做的眼睛,所有雪精靈中最爲可愛。
站在最前面的雪精靈上半身人類下半身雪花,而他的臉,竟然跟旭光長得一模一樣。“旭光大人,你終於回來了,請履行五百年前的約定與藍決一死戰吧!”
他的冰矛直直像旭光刺來,旭光用手抓住冰矛,手立刻被冰矛上的千古寒意凍成冰雕,發出咔咔的響聲,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您爲什麼不用武器攻擊?”雪精靈藍不解。
旭光看一眼身後的房門,目光溫柔,“因爲我心愛的女人在房間裡睡着了,我不想弄出太大的聲響驚醒她。”旭光設了靜音符咒,但靜音符咒只是生活中用的小法術,在靈力巨大波動的戰鬥中是會被震壞的。
“你的女人?”雪精靈藍不懂,他身後的雪精靈們也不懂。
“是你新的女朋友麼?”一個雪精靈問。
“我知道了,是小白的小花。”雪人道,他有兩個朋友,就是堆起他的小孩子,一個叫小花,一個叫小白,兩個孩子都是靈犬的後代,雪人聽小白驕傲地說,他和小花定了娃娃親,過幾年小花就是他媳婦啦!成婚他也不懂,但肯定是“很心愛”“很心愛”的意思。小白就很心愛小花,把家裡燉的肉骨頭都偷出來給小花吃,還有,誰欺負小花他就打誰,雪人還不止一次給他助陣呢。
旭光解釋道:“是跟我雙修的伴侶,你們明白了麼?”
“原來是雙修伴侶。”這下藍明白了,他雙手抵矛與旭光僵持着,道:“那她就是與你一體的,叫她出來,我們一起決鬥!”
一個雪精靈從後面走上前,她是藍的雙修伴侶。
別的雪精靈們可能不懂,但“結爲雙修即爲一體,同進同退,不分彼此”這個道理他們是深深明白的,這些還是旭光教他們的。
“她累壞了,難得好好睡一覺,誰都不能打擾她。不然一起死!”旭光手上用力,千年的冰矛出現了裂痕,但同時,他幾乎被全凍住的手也出現了裂痕。
“旭光大人,你要用你的性命和我戰鬥,你死的時候把我們也同時戰死?把這個世界毀滅?”——其實沒這麼複雜,藍想說的就是“同歸於盡”“自爆元嬰”。
藍不怕死,他就是有點怕身後的夥伴們死掉,而且他有點不明白,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裡想不明白。
矛上的裂痕在延伸,旭光手背上的裂痕也在加大,旭光道:“我說過,不能有聲音吵到我心愛的女子的美夢。我這有個建議,不如我們約到明天中午,等她醒了我們再打。單打還是男女雙打都可以,隨你挑。”
“上次您也說明天中午,但是你跑掉了,一跑就是五百年!”藍道。
“這次我帶了心愛的女子,不會跑。”
“爲什麼帶了心愛的女子就不會跑?”藍不明白。
“因爲……這個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不會跑,我們約在明天中午。”
“爲什麼要明天中午?明天早上不行麼?”
“因爲我女人要睡懶覺。”
“爲什麼你女人要睡懶覺?”雪精靈不明白,他們是不睡覺的,連“睡覺”都沒太整明白,“睡懶覺”就更不明白了。
“沒必要跟你解釋,總之就約在明天中午,若是不同意,便一起毀滅。你已經等了五百年,再等一夜有什麼要緊;我連毀滅都不怕,怎麼會怕明天跟你決鬥?”旭光握住冰矛上的單手加力,矛上的裂縫延伸到藍這邊。
“好!約在明天中午。”單純的雪精靈又相信了旭光。
他們離開了。
要不說雪精靈單純呢,這要是人類,信或許是信了,但怎麼也留個心眼跟門口看着啊,留個雪人看着有異動報信也行啊,何況他們又不怕冷!
回去了中午再來,不是給人家逃跑的時間麼,這不逃跑都有些不好意思啊~
第二天天微微亮旭光就叫君意起牀了,他躡手躡腳收拾了別的東西最後坐牀邊輕喚:“起來了小笨蛋,車來了。”
君意很久沒睡這麼好過了,迷迷糊糊的撒嬌呻吟一聲又睡着了。旭光昨天撒謊說君意要睡懶覺,沒想到君意真的睡起懶覺來,旭光都開始懷疑君意昨晚聽到他和雪精靈的對話了。
君意好像回到了前世孤兒院老師叫起牀的光景,她平時都很乖的很聽話的,但每年總有那麼一天兩天睡得太舒服了便怎麼都不想起來,想賴牀想撒嬌,連起晚了就搶不到早飯吃也不在乎,大冬天的起來鞋子也捂不熱,要挨一天的凍受一天的罪,被子也是下半夜才捂熱的,好容易舒服了,她死也不想起來只想蒙了頭在熱乎乎的被窩裡睡覺。
“起來了,到車上接着睡。”旭光又喚。
車?公交車麼?公交車會有下一班的啦,我坐下一班的好了,我乾脆坐明天的班次好了……君意心想,哼哼一聲蜷起來繼續睡。
旭光搓暖了手俯下身子把手伸進被窩,他想把她扶起來,君意是被扶着坐起來了,但摟上他的脖子繼續睡。
“嗯蒽~~~~~~~~”君意也不說話,一個勁的哼哼唧唧,就表達一個意思“我不想起牀嘛,我不要起牀嘛,我再睡會好不好?”
君意是不知道自己這樣子是多撩人,旭光被她撩得險些失控,差點就地按倒她就地辦了。
“算了,你睡吧。”旭光沒了辦法,用被子把君意裹成前一天晚上蠶繭的樣子,連人帶被子放在車上,“早該這麼辦了。”把蠶繭放車上安頓好,把殘翼蝶絲的屋子收了,旭光無奈地笑着叫車出發。
旭光其實想讓君意看看他的車,有些公孔雀開屏吸引母孔雀的意思,但君意突然不想賴牀了任他在詭計多端也無計可施。
而且在一起六七年了旭光就沒見過君意睡懶覺,不管再累再傷也是早早就起來堅持修煉了,所以今天早上君意沒有再他之前起牀他開始還擔心了一下,別是生病了什麼的。
原來她覺得放鬆和舒服了的時候,也是個要睡懶覺的女孩子,旭光微笑,揭開“蠶寶寶”臉上的被子在她一邊臉上親一口,“睡吧。”
君意睫毛微微動了動,她感覺自己在車上了,不是很顛簸,但耳邊傳來車軲轆的聲音,是車沒錯,然後,旭光真的沒有再叫她起牀,也沒有掀她被子,真的讓她繼續睡了。
她有點不太相信,都不敢睡熟了,屏息閉目地安靜等待了好一會才確定是真的,真的起效了!
君意撒嬌這招這一世跟師傅棲雲子用不僅沒討好好,還被責罰了;前世十幾年也沒有對叫她起牀的老師起效過,無論哪個老師都是把她被子掀了扔別的牀上,然後趕着時間忙活別的事情去了,君意蜷縮着睡一會也就認命地找自己冷冰冰的衣服穿上起來了。
前世從沒有起效的招數今生今世終於是起效果了!
君意意識到這一點翹起嘴角笑了,笑着笑着裂開嘴笑起來,最後實在忍不住“咯咯咯”笑出聲來,竟是把自己給笑醒了。
旭光看着奇怪,這小笨蛋莫不是睡傻了吧?竟然在被窩裡笑得直顫。
“小笨蛋你沒傻吧?”旭光連忙湊上來查看,卻看到君意的臉上都是淚,“怎麼哭了?你哪裡傷到了?到底哪裡不舒服,趕緊跟我說!”
旭光慌了神,一把把君意拉起來,把她身上被子拉掉,衣服拉掉,看她哪裡傷到了。
“我哭了麼?”君意是在笑的,笑着哭的,她被拉着坐起來也清醒些了,一摸臉上真的溼漉漉的,連脖子都溼溼的,意識到旭光都要把她的褲子扒掉了,君意連忙阻止,“呵呵,我沒哭啦。別……你別脫我褲子啊!”
旭光給嚇壞了,跟君意一起六七年也沒見她哭成這樣過,就是壓根就沒見她哭過!
被拋棄了沒哭,差點被蜈蚣吃了也不哭的,手指被砍掉甚至被迫吃下去都不哭的……她眼睛裡就從來都是乾的,從來就沒水~難得因爲爐鼎的遭遇眼睛溼潤一下,那都是瞬間蒸發,立刻無淚。
即使君意說自己沒傷,旭光還是把她渾身上下都檢查一遍才放心,不然他太不能放心了。檢查下來確實沒有外傷,他又用木系靈力給君意渾身上下探查一遍,裡面也沒有問題。
這個過程中,君意一直在流眼淚,開始是眼淚自己流下來,後來哽咽抽泣起來,很快發展到嚎啕大哭,君意自己捂住嘴都停止不了,深呼吸也沒有用,“我怎麼了?”她自己都不明白。
旭光嚇出一身冷汗,內衣都溼透了,乏力地靠君意旁邊,道:“得了,沒傷沒病,你這屬於腦殘,腦殘沒得治!”
從來不哭的人哭起來真的是驚心動魄,山崩地裂。
旭光心裡七上八下地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拿被子給君意擦眼淚,“好好的苦什麼啊?我弄痛你了?車子不舒服?到底怎麼了真是……急死人了……”
眼淚卻是越擦越多。被子一角都溼透了。
什麼叫做不哭則已,一哭驚人啊,這平時不哭的人一哭起來就止不住,而且是越勸越哭,越哄越哭,跟她說別的事打岔也不行,最後旭光是真沒招了,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讓她哭個痛快。
君意整整哭了三四個小時才勉強止住,還一下一下地往上抽氣,見君意好像不哭了,旭光小心翼翼問道:“要不再睡會?”
“你那麼有辦法,怎麼不能把我弄起牀?”君意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那麼撒嬌我還有什麼招?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壓箱底的絕招,以後可以多用啊,特管用,我一點招架餘地都有。”
君意的眼睛溼潤了,旭光一看嚇得要蹦起來,急忙遞上手絹,“哎別哭別又來了啊,我這又說錯什麼了?你跟我說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只要你別哭了!”
“我也不知道。”君意道。
“得了,那我也認命了,我這先換件衣服,我這都給你哭溼了,回頭你再哭起來也不舒服。”
君意噗嗤一樂,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其實你不管我就好了。”
“哪能不管你啊。”旭光拿出毛巾溫柔地給她擦臉,“笑了就好了,咱不哭了啊。看,這還有眼翔,還有鼻涕泡,”他把毛巾包君意鼻子上,“擤一下,使勁!噯,好了~乾淨了,這才漂亮嘛。”
旭光的車也有靈性,聽君意終於不哭了,使勁顛簸幾下開心地擺擺身子,旭光吼它:“車!老實點!”車立刻乖乖老實了。
“車?你說這輛車麼?它也能聽懂你說話?那你怎麼不給他起個名字啊?”君意終於開始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