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看着旭光把竹子弄出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着他笑了,也許這就是她能相信這個到處濫情又來歷不明的變態原因,不管他演出怎麼樣的嘴臉,關鍵時刻他絕對靠得住,就像初見的時候他擋在君意身前拼着跟那個魔族女修同歸於盡也會保護君意周全,就像現在他的不貪心……
一點點小縫隙就夠用了,靈氣若有若無地一絲絲流動過來,君意趕緊把譬朝露的棺材拉過來蓋上讓靈氣聚集在這個小小的地洞裡不能逸出去,這個地洞君意又往其他三面挖了些,可以容下他們三人了。
開始時跟譬朝露說好,他要先用一天,只見他從他經常撫摸的無字墓碑下刨出一具棺材,棺材裡的屍體已經完全腐爛了,只有骨頭留了下來,譬朝露對骨頭道:“小兄弟,情非得已,在下得罪了。”他摸索着將骨頭收好捧進地洞,在地洞中的地*骨頭拼成一個骨架。
“譬前輩,您這是在幹什麼?”君意都看傻了,這是什麼儀式麼?
“我……,這是我的小兄弟,”譬朝露伸手想撫摸骨骼,但想到了什麼,手伸到半空卻又停下了,嘆口氣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想,我能復活也許是這裡的靈脈的作用,所以想讓兄弟沾染這裡的靈氣,或許他也能夠復活。”
你小兄弟已經是骨頭架子了呀……君意開口想說,可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他終究實在不忍心打破別人的希望,哪怕他的希望是這麼的不切實際。
旭光細細看那具骨骼,指着盆骨處道:“這具骨骼比較小,盆骨處大,應該是女子。”細細看來,他又分析道,“手骨這裡有個半月形的缺,應該是打鬥的傷痕,被月牙或圓形的武器所傷……”
譬朝露聽了他的話,亂抓身上的破布想把骨骼蓋好,口中慌亂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其實一副骨骼被別人看哪裡還有“失禮”一說了現在的世道跟以前不同了,活生生有肉的女子都能露就露,好身材都要露出來炫耀,早沒有幾人奉守譬朝露那些禮儀了。
君意的八卦細胞已經被大大的激活了,湊過去討好地把自己的罩衫遞給譬朝露用,然後小心地問道:“譬前輩,她是你的心上人啊,可你剛剛說她是你兄弟……”
“是兄弟,你們這些女孩子怎麼了,滿腦子的愛愛愛,世上只有男女之愛麼?!啊!”譬朝露忽然發急道,“我們相談甚歡,相約一起遊歷,開始我不知道她是女子,我是偶爾知道的,而且她並不知道我知道她是女子。我們是兄弟!”
這裡面有故事啊……真是兄弟急什麼呀,明顯地欲蓋彌彰,所謂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有故事……
君意最愛聽故事了。
“後來呢後來呢?”君意問道,“你有沒有去提親?有沒有十八里相送?有沒有一起雙修啊?……”
“休得胡言!”聽到雙修譬朝露怒道,“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不知廉恥,竟然會將雙修二字說出口!”
看來還處在暗戀階段。
君意將斗篷拉低一些,暗自吐吐舌頭,她不僅說出口,還跟一個人沒名沒份地雙修着呢,有什麼呀,禮儀規矩自然要遵守,但守規矩成譬朝露這樣也太死板了吧?剛纔看他好像對一副骨骼還遵守“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這人也太守規矩了,簡直可以把他做成守規矩的道德標本供起來。
譬朝露對自己的性格也有些後悔:“如果當年我活過來後就把靈脈挖開,或許兄弟能復活……”
譬朝露用一年時間才醒來,醒來後眼睛已經看不見了,這裡人跡罕至,他用了一年時間在沒有光的黑暗中活了下來,後來終於跟逍遙派的弟子接觸上了,又用了倆年的時間纔得到逍遙派的信任把他從牢裡放出來讓他在這裡住下來,他問了跟他說話的人他的兄弟埋在哪裡,那人好心帶他摸了,從此他就記住了兄弟墳墓的位置,那塊無字的墓碑已經被他摸得發亮了。
後來,他又試着把兄弟放到自己的棺材中,以爲讓自己復活的棺材也許能讓兄弟也復活,但是沒有奇蹟出現,很多年後,兄弟的屍骨爛的只有骨架了……其實他也知道死了好多年的人不可能復活,但是他無法放棄希望,而且他自己就是死而復生的,也許會再次發生奇蹟呢?
除了被逍遙派抓緊牢房的兩年,幾十年他一直守在這裡,寸步不離,偶爾走遠一些就擔心有沒有狼來叼走小兄弟的屍體,有沒有老鼠,有沒有寂寞有沒有害怕……擔心這些有的沒有的,他變得一離開這裡就喘不過氣來,沒找沒撈的,索性自封當起了這裡的守墓人,照顧這裡所有的無名墳墓。
小兄弟一直沒有復活,他漸漸也放棄了,只這麼守着,不知日月,不憐光陰。
君意和旭光來挖靈脈,他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也許濃厚的靈氣能就讓兄弟復活呢!
旭光聽了譬朝露的回憶,注意到他纏在手指上的一根破敗的繩子,問道:“你兄弟有沒有送你什麼?”
“在來逍遙派挑戰之前她撿了塊石頭做了項鍊給我戴上,小兄弟開玩笑說是法寶,叫我好好戴着,”譬朝露摸着手指上的線道,“本來是掛在脖子上的,我復活後不知哪裡弄丟了,只留下了這條線,這幾十年儘管我好好保存,線也爛的爛,斷的斷,只有這麼一小截了,我纏在手指上,留個念想。”
“你兄弟恐怕不是開完笑的。”旭光道,他早就懷疑譬朝露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法寶,只是不好問,但是現在看到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復活的,又聯想到他“小兄弟”手骨上半月芽形狀的缺,不禁想起他看到的一篇博物志來。
“不是開玩笑的?……你說什麼……”譬朝露問道,他隱隱感覺到事情的端倪了。
“是啊,怎麼回事啊?”君意着急地問道,她比譬朝露都着急想知道。
“傳說古南國有個件仙界流落的寶貝可以讓人起死回生,古南國因此寶物被滅國,但這件寶物卻從來沒有人見過。”旭光道。
“古南國?難道譬前輩的兄弟是古南國的人,擁有那件起死回生的寶貝,最後又將這件寶物給了譬前輩?”君意極限腦補中啊極限腦補。
旭光點頭:“是,極有可能,博物志上記載,古南國有一個祭祀儀式,剛成年的男女會在成年儀式上割下自己的一塊骨肉祭祀給他們的月亮之神,月亮之神會保佑他們無論身在何方,死了之後魂魄都會迴歸故土。這幅骨架手骨上留下的缺,很像博物志上畫的那個祭祀用的挖骨肉的鏟。”
“不可能……就是塊普通的石頭,我看着她在河岸邊撿的……”譬朝露不能接受這個推論,如果旭光說的是對的,那就是他的“小兄弟”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等於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旭光再搖頭,肯定道:“恐怕她怕太貴重了你不要,故意撿給你看的,或許是一早就扔在那裡的,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件起死回生的寶物是一塊刻有起死回生法陣的靈石,確實很可能是仙界流落下來的寶物。”
“不會……不會的……”譬朝露空洞的眼望着月,一彎彎月,就如他“小兄弟”手臂上的缺,其實他看不見月,空洞的眼眶也沒有淚可以流,但他還是習慣這樣看着天空,習慣這樣不讓淚流下。
…………
“譬石頭啊,這塊最硬最臭,最適合你啦,來,讓我做個項鍊給你戴上。”
那天陽光明媚,“小兄弟”撿到那塊石頭後轉身的笑顏比枝椏間透下的光還要明媚,他本來想說“男人戴項鍊不合規矩。”,但在“小兄弟”明媚的笑顏下他竟然說不出一句話,愣愣地看着她。
“譬石頭,你在想什麼呢?一動不動真像是石頭,呵呵……”她踮着腳給他戴好了項鍊,發現他愣愣地看着自己。
“你真好看……不是不是……”譬朝露察覺到自己失言,黝黑的臉一下子通紅通紅,連忙道,“我不是說小兄弟好看,男人怎麼能說好看,我是說……我是說這石頭好看,這石頭好看……”
“好看吧,告訴你,它不僅好看,還是塊寶貝呢。”她神秘地道。
“怎麼是寶貝?”譬朝露不解,不就是剛剛河邊撿的麼?
她輕輕地吹口氣上去,俏皮地道:“好啦,看,我吹了仙氣上去,有了我的仙氣,它就是寶貝了,或許哪天還能救你一命呢,譬石頭你戴着不許摘哦,我廢了好大的勁做的呢。”
“我不摘。”譬朝露道。
她輕輕地吹氣也吹在了譬朝露的心口,吹起他心裡的漣漪,他癡癡地看着她,握着石頭道。
“看什麼呢?真是石頭,這麼……木頭!”
“石頭怎麼木頭?”
“不理你了,你發誓不摘。”
“我發誓……”
“這石頭多配你啊,你們都是石頭。”她拿起他胸前的石頭看,小手指若有若無碰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狂烈地充滿男性氣息的心跳。
然後,倆人都臉紅了。
…………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不告訴你,等你跟我回家我再告訴你。”
“好。”
“好什麼好,你聽懂了麼,說什麼都說好,石頭!”
…………
他們死了,被埋。
他胸前的“石頭”感應到他生命體徵一點點的消失,正好一股純淨的水系和木系靈氣被衝過來,石頭裡的法陣自動啓動,開始儘可能挽回他的生命。
這個法陣確實厲害,不用靈力只有靈氣也能運轉的,但是每天只能有一次的靈氣太少了,法陣用了一年的時間啓動了三百六十五次才讓譬朝露醒過來,可惜還沒來得及治好他身體的殘缺就崩潰成沙。
…………
“我決定了,我要修煉,我要去仙界,仙界流落出來的石頭都能讓人起死回生,那裡一定有讓小兄弟復活的辦法!”譬朝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