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王府,清雅院,院子裡最後一抹嫩綠也變成伶仃幾片枯黃,冷風一過,最後幾片樹葉不住的顫抖,而後慢慢盤旋而落梅‘花’烙之翩翩飛舞。
翩翩攏了攏滾一層白‘色’狐狸‘毛’對襟坎肩兒,擡頭見柳嬤嬤端了燕窩粥並如意糕吉祥果上來,“嬤嬤,天這麼冷,早上皓祥去上書房的時候,錦瑟她們可有給他備上厚點的衣服。”
“側福晉放心,都準備好了,那馬車裡邊也置辦的好好的,保證不會凍着二少爺。”柳嬤嬤忙恭敬道。翩翩點了點頭,一碗熱燕窩粥吃下去,這身子也暖和不少,暖洋洋的靠在羅漢‘牀’上的錦被上,這天氣冷了,可這人卻容易乏的很,到底年紀大了,這會兒,聞着淡淡的檀香,竟有些困了。
“柳嬤嬤,扶我去‘吟’秀妹妹那兒坐坐,再這麼坐下去,怕是要睡着了。”翩翩擡起手道。
柳嬤嬤忙上前將翩翩扶起,又讓旁邊的丫鬟給翩翩披上披風,手上拿了暖爐,一行人慢慢的往‘吟’秀側福晉的清幽院走去。
‘吟’秀這會兒正磕着瓜子兒,這瓜子用上好的茶葉一塊兒炒的,散發着一股子茶香,‘吟’秀最愛嗑瓜子兒,沒事做就吃點兒,屋子裡金絲銀碳燒的好好的,也不冷,讓丫環‘揉’着肩兒,正聽着嬤嬤說白‘吟’霜的事兒呢,那白‘吟’霜還想給她的芳兒添堵,她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饒了她,別的大本事沒有,可短一個沒來歷沒根基的丫頭的飯食衣物還是可以的,不過沒想到,她還沒說話呢,雪如福晉就幫她教訓起那丫頭了,呸,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跟她家芳兒比,就她,連跟芳兒提鞋都不配。
翩翩掀開厚厚的‘門’簾,走了進去,就見‘吟’秀這般悠閒自在的模樣,笑道“妹妹這兒可真是舒服。”‘吟’秀見是翩翩來了,忙伸手招呼道“姐姐快來坐,妹妹小月來了,不然一早就去你院子裡溜達去了,我這院子裡都是些笨嘴拙舌的,比不得姐姐院裡的柳嬤嬤,柳嬤嬤,快些給我說說正院的事兒。”‘吟’秀跟翩翩十幾年相處下來了,之前雖有些小矛盾,但見識到翩翩的手段心機後,那些個小心思自然是收起來了,日子久了,越發忌憚翩翩,更是不敢有啥想法,有了芳兒後,這心思從王爺身上轉到芳兒身上,兩人漸漸開始‘交’心,幾年下來,是真真切切將翩翩當作自己的姐姐了,漸漸‘露’出自己的本‘性’,跟翩翩在一起更是隨意的很。
翩翩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吟’秀,越活越發小了,“好了好了,柳嬤嬤,快將你知道的事兒告訴側福晉,保不齊還能討些賞賜回來呢。”說着坐在羅漢‘牀’另一邊,丫鬟立即奉上熱茶,翩翩隨手拿了把瓜子兒慢慢剝了起來。
柳嬤嬤聽翩翩這麼說,忙樂道“側福晉,依奴才說,在這屋子裡看,不如親眼去瞅瞅,這時候,那白姑娘應該在漿洗房洗衣服呢。”
‘吟’秀一聽,拍了拍手,“柳嬤嬤說的對,姐姐,走,咱們去看看那位白姑娘。這麼些日子沒見了,妹妹想的很呢。”翩翩見此,無奈道“妹妹可真是說風就是雨,也罷,待我喝口茶,就去瞅瞅。”
在‘吟’秀的催促聲中,翩翩淡淡抿了口茶,讓柳嬤嬤扶着,慢慢去了漿洗院,等去了漿洗院,問了管事嬤嬤,白‘吟’霜老早就將衣服洗好了,被福晉使喚着刷馬桶去了。
翩翩看曬了一排一排的衣服,心道,福晉如今越發不管不顧起來了,以前還要保持個什麼善良高貴,如今這些也不管了,心裡怎麼舒服怎麼折騰人。看樣子白‘吟’霜吃了不少苦,說來前世她也曾見着雪如福晉使喚刁難白‘吟’霜,不過沒這麼顯眼罷了。
想着白‘吟’霜的真實身份,翩翩冷冷一笑,她可從沒想過讓白‘吟’霜跟雪如福晉母‘女’不相認,不過不能這麼快就是了,想想,讓她們快要水火不容的時候,知道彼此的身份,那是多麼的有意思。
想此,翩翩冷冷一笑,前世,她們二人加諸於皓祥身上的一切,她都不敢忘,皓祥是不好,可是,皓祥又做了什麼,哪次王爺沒有偏袒皓禎,哪次不是她的皓祥受責罵,就是最後富茶皓禎跟白‘吟’霜明明在一起了,可他們呢,還是不放過她的皓祥,最後那幾年的孤寂,冰冷,這麼些年,她一刻都不敢忘。
翩翩兀自想着心事出神,‘吟’秀則讓漿洗院的婆子將白‘吟’霜這些日子做的事兒細細說了說,而後又用帕子捂着鼻子,去看白‘吟’霜刷馬桶,刷馬桶的院子就在漿洗院不遠,在碩王府西南角,很是偏僻,又值冬季,光禿禿的,瞧着都蕭瑟的很,就是這兒刮的風彷彿都比清幽院的風還冷點兒。
‘吟’秀將披風緊了緊,捂着嘴兒,就看見白‘吟’霜蹲在那兒刷着馬桶,翩翩緊跟在她後面,神情冷然。
“呦呦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咱們國‘色’天香的白‘吟’霜白姑娘呢,怎麼跑到這兒來做這事兒,嘖嘖,這味兒。”‘吟’秀尖聲笑道。
這白‘吟’霜是富茶皓禎帶回來的,並未籤賣身錢,按理也不是這王府的奴才,是個自由身,雪如福晉讓她做這些事兒,其實她根本就可以不做,雪如福晉也奈何不了她,不過將她趕出王府倒是可以的,這白‘吟’霜有自己的算計,之前在外流‘浪’的時候,什麼苦沒吃過,白‘吟’霜深知,人都同情弱者,福晉欺壓她越狠,王府裡的人見着就越同情她,富茶皓禎也能更加憐惜疼愛她。
白‘吟’霜想的是好的,只是,雪如福晉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福晉,這些年,雪如福晉還不知道做了多少錯事,欺負一個身份低微的丫頭,衆人根本就不當回事,至於富茶皓禎,整日裡忙着溫書,餘下的時間,就去體味人間真情,他遇見了他的大眼睛,他的小燕子,他的百靈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世上有這麼單純這麼可愛的人,看着她笑,看着她眨巴着眼睛,他的心都滿滿的。除此之外,軟‘玉’也不是好相與的,她在王府這麼多年,就是全家被攆,還有好些相‘交’的姐妹,白‘吟’霜的事兒根本就傳不到富茶皓禎那兒。
白‘吟’霜心中滿是堅定,堅定自己如今吃的苦都是爲了未來打基礎,她不會放棄。
聽着‘吟’秀側福晉的嘲諷,白‘吟’霜狠狠的咬着下‘脣’,磕頭道“見過兩位側福晉,回‘吟’秀側福晉的話,奴才不過是個身份卑微之人,哪能當的起國‘色’天香的稱讚,之前若有得罪‘吟’秀側福晉之處,還請側福晉原諒,‘吟’霜自由孤苦,跟着爹爹在外流‘浪’,不懂府裡的規矩,側福晉大慈大悲,還請原諒‘吟’霜。”說着趴在地上對着白‘吟’霜就是一陣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音,砰砰砰的,不一會兒額頭都泛紅了。
這白‘吟’霜當真是個能屈能伸的,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翩翩側過頭,懶得看她,當年,她可不只一次對白‘吟’霜動了惻隱之心,不止一次讓皓祥不要對白‘吟’霜惡言相向,今生想想,當真諷刺。
約莫是因爲這冬日太蕭索,像及了皓祥離去的那個冬天,翩翩頓時一點力氣都沒有,見着白‘吟’霜過的不好,也沒覺怎麼提起興致,只剩下濃濃的諷刺。
白‘吟’霜如今這地位,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心不要這麼大,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位,就是前世,白‘吟’霜若真死了,那也是她自己活該,不過是個唱曲的戲子,挑撥着蘭馨格格跟富茶皓禎那樣,還辦狐狸嚇人,樁樁件件,哪樣不是死路一條。
這大清朝的格格多半是去‘蒙’古和親,皇上讓蘭馨格格嫁在京城,可見蘭馨格格聖寵多濃。蘭馨格格她也是知道的,雖是格格,但瞧着也天真爛漫,‘性’子也溫順可愛,可最後呢,呵。
只願今生,蘭馨格格也能脫離苦海。
她,皓祥,蘭馨格格,他們不過都是成全雪如白‘吟’霜富茶皓禎善良優秀的可憐人罷了、
“好了妹妹,咱們回去吧,白姑娘,我記得你可不是這王府的奴才,若實在受不了,大可離開就是,若想留下來,怎麼樣,也都是你的事兒。、”翩翩冷冷道。
重活一世,除了對待皓祥,對別人,她的心腸早就冷了,以爲磕幾個頭說幾句軟話就成了,笑話。
白‘吟’霜臉上表情一僵,求情的話卡在喉嚨管子裡。
翩翩拉着‘吟’秀就走,再待下去,她怕她忍不住上前撕‘花’她虛僞的臉蛋兒。、
‘吟’秀見白‘吟’霜憔悴不少,原本的十分顏‘色’,愣是少了三分,倒也滿意,跟着翩翩相攜走去,身後的柳嬤嬤等人將白‘吟’霜攔着,省的她衝撞了兩位側福晉,沒走多遠,翩翩就聽見管事嬤嬤的怒罵聲,拐彎處,掃了一眼,那白‘吟’霜竟被個管事嬤嬤按在身下揪着。
翩翩淡淡一笑,也是,雪如福晉怎麼可能一點手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