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兒,西城關離這裡很近嗎?”我看向正挑着燈芯的槐兒。
“洛爺說,快馬一個時辰便到了!”槐兒很用心的挑撥燈芯,頭也未擡道。
卻不知,我從天黑開始就忐忑不安了!但見槐兒起身道:“夫人,好了……亮很多了吧?”
“嗯,你早點歇息去吧。”這一刻,我支使槐兒離去,竟有點心虛的感覺?
槐兒並沒有說什麼,很是尋常的點頭應是,想來也是累了!寢宮再次安靜了下來。
這是古道上的一處幽居,槐兒問了這幽居中的僕婦方纔知曉,這居所真是城堡,據說年代已經有上百年了!也是古道上頗有名望的人家,極少有人見過這城堡的堡主,連堡中僕婦也說不清這裡的堡主是男是女!或許因爲是在這戰禍易起的古道,所以城堡幾乎不留宿路人!
我被安置在城堡的三樓,憑窗遠眺,城堡遠處一片漆黑,唯有天際有一輪明月,看來古道地界確實渺無人煙的!我再次感嘆黯冥宮的勢力!
夏夜流逝,我從端坐,慢慢變成了趴伏於桌面,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是昏沉的睡了過去……
一種難言的感覺,讓我惺忪轉醒……驚覺!紅木桌旁立着那白衣勝雪的男子,月光灑進窗櫺,淡淡的照在他身上,我擡起頭,望進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瞳,他似乎也正垂目看着我……
“無戈……”我不知道他何時進來的,又這樣的看了我多久,只是心如脫兔般的莫名緊張起來。
他沒有說話,烏黑長髮襯着他絕代的五官,隱隱有夜風拂進,搖曳顫動的燭光下,他的容顏有一種空靈的美,卻讓我有着不安?終於,他收回了眸光,淡道:“古道夜深,極易着涼。”
我心中一暖:“我在等你……”
“日後朝夕相處,夫人不必如此着急。”他眼眸流過一絲銀澤,卻似沉澱了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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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右看了一下,以這城堡的格局,青石砌築,天衣無縫,斷不會有隔牆之耳!除非……“你真的……忘記我了?”
“夫人是指,當日你我在西岑王宮相遇麼?”
“冥無戈,你對我真的沒有絲毫印象嗎?”無數的人和我說過,我一直無法置信,可是此刻,我問得如此心酸!
他劍眉微動,眸光慢慢放到我的額際烙痕,就在我以爲他會有點印象時,他卻泛起一絲沒有人煙似的淺笑:“夫人以前的容貌,也是如此麼?”
我語塞,搖了搖頭,忙又擡眸道:“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可以問冷然他們……以前,你對我很好的!”
我有些焦急於他的淡漠,又有些語無倫次的說着,曾經想過的萬千話語都紊亂了起來!你說讓我不要相信任何人,那麼,無戈……我能信你嗎?如果也不能信,那麼你是否還記得我?
明明離得這麼近,爲何我卻覺得如此遙遠?他帶着天人般的淡然:“你我既是夫妻,何來以前以後?日後,我自會對你負責。”
負責?我怔怔的看他,他亦是沉靜的看我……心,煞那間的疼痛!極力平靜,極力抑制眼眶的水霧。
我慢慢上前,顫抖的伸手,輕輕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他怔了一下,沒有拒絕,只是有些訝異的看我。
如果他真的忘記我了,在這古老的時空,他是否沒見過我這樣膽大的女子?隨即,我又覺得自己錯了,他身邊膽大的女子何其多呢,妖嬈不就投懷送抱很多次嗎?腦海似有明爺譏諷的聲音‘他對你情淺,自然忘得徹底了……’
我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手一起交握,面上極力沉靜,心卻似要跳出胸腔了!“你還記得芙韻公主,那你還記得妖嬈嗎?”
我察覺到他忽然僵了一下,眼眸幽深起來:“本尊有一事不明,請夫人解答一二,可好?”
我看着他的淡漠,解答?
“夫人人緣想來是不錯的,卻不知妖嬈與你有何深仇?”
他果真是記得妖嬈的?爲什麼他獨獨不記得我呢?這是爲什麼……和我有關的記憶全都消除了,怎麼會這樣?難道那《龍吟訣》,就是專門讓他來忘記我的嗎?
我怔愣着,他再次淡漠道:“世人都說夫人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風情如是,西岑王亦如是,甚至連空名……對你也是青眼有加?日前相見的鬼青竹,更是護你至極,鬼嶺手段一向狠戾……敢問夫人,妖嬈何罪?”
“連斷腸崖,你都忘記了?!”我心漸冷:“就算你忘記了,你怎不去問冷然?你不是曾讓他調查過嗎?”
“冷然僅止於查那北真國花吟王爺,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如今妖嬈既在祭族麾下,夫人不如讓鬼嶺收手?”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他是真的忘記了!原來,狐狸是爲了妖嬈而來的?那狐狸做了什麼,值得冥無戈這樣要求我停手?
我慢慢鬆開他的手,他只是任由我退離,一如我放入他掌心時的八風吹不動。只是,他掌心的溫熱慢慢滑過我的手心……
我顫慄着,眼眶氤氳:“原來,真的是芙韻公主比我重要,甚至南宮妖嬈也比我重要?我想,無戈你是不是記得身邊所有的人,卻獨獨不記得我了?”
清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滑過我的臉龐,而他只是靜靜的凝看着我,我酸澀道:“如果是那樣,那麼無戈,男人的誓言是不是真的不可信?如果是那樣,你何必給我鬼嶺勢力?如果是那樣,你我到底算什麼?”
我淚眼迷離,他絕代的容顏似乎有些怔愣了!驀然地,他的指尖拭過我的面頰,染上我晶瑩的淚滴,突然的肌膚碰觸,讓我顫了一下!他淡如流沙的嗓音輕道:“你是我的桃花夫人。”
霎時,我只覺得自己的腦海短路了,良久良久,卻是不可抑止地……不顧一切的依偎到他懷裡,告訴他,似乎也在告訴自己:“我尋你,找你……只爲了能和你相守!我曾經對自己說,我不需要理由的等你!無戈,我是你的桃花夫人,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忘記了,我們就從初見開始……”
我緊緊地,緊緊地摟着他的腰際,直到他慢慢回抱住我……我好像忘記了周遭一切,又好像偷竊得逞的孩童,那麼不真切和害怕!
只聽他的聲音在我頭頂輕道:“好……你可以告訴我,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或許,真是我忘記了……”
聽着他沒有那麼淡漠的聲音,我慢慢仰起頭,又使勁點頭!你終於對我,有一些溫情了嗎?我想,此刻的我是又呆又愣的吧!因爲他那麼莞爾的笑了一下:“似乎連冷然對你的記憶,都比我多……夜深了,夫人,歇息吧。”
我心中沉然,他帶着一絲溫情的容顏,有些不解的看我:“怎麼了?”
“沒……只是,你以前都不是這樣喚我的,你都喚我‘桃花’……”我低垂下眼眸,壓抑着心底的陌生。
“桃花?”他順着我的話,喃唸了一句,隨之道:“我們早些歇息吧,嗯?”
“我們?”我愕然的擡眸。
冥無戈似乎有些怔愕於我的反應,泛起莞爾:“你我不是夫妻麼,有何不妥?”
“不是……”我臉頰瞬間燙熱了,想來是紅了起來,喏喏道:“呃,是那個……芙韻公主……”
“下午,她已經和南音國將士先行撤離了,”冥無戈淡淡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下午?原來他下午要處置的事,便是事關芙韻公主離開古道?只是我當時緊張,沒聽他說下去嗎?對上他的目光,爲何我覺得像是我做錯事了?
芙韻公主竟然離開了?她那麼不想我接近冥無戈,怎麼反而離開了?我不禁道:“她是不是,不知道我來了?”
“知道。”
“知道的?那她……”我想問又不敢問,忽然覺得自己很懦弱。
只見他帶着夜色般的眼眸,淡道:“太后定了婚期,她要提早回去試嫁衣……”
什麼……苦澀和酸楚,如飛絮般環繞我,明爺當日說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尋常……他此刻如此淡然的對我說,他們婚期已定?
我艱難道:“無戈……”
他輕輕‘嗯’了一聲回看我,神情淡然……我腦子有點亂,目光流轉,停留在他左手小指上的玉色指環……當下掩飾着一些情緒:“你們若真的成親,你手上的指環……還會在嗎?”
其實我更想和他說,他曾經對我講述了那個悽美的故事,他母親的故事!還有那個指環曾經是我的……可是如今的他,如此陌生!
“爲何不在?”
你母親不是說,要爲你心愛的人戴上嗎?你如此反問我,我是不是還可以心存希翼?可看着他如古井無波的神情,我終是按捺不下心緒,轉開了眸光走向窗櫺。
看着已經西斜的明月,我低聲道:“如果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說,除了她,再不娶別的人……你覺得那個男子,真能做到嗎?”
身後一陣靜默,可我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若是那個女子對他來說,極其重要的話……應當可以。”
我微怔,原來你不能遵守誓言,是因爲我對你不夠重要嗎?不,是因爲你不記得我了!心中澀澀,便覺得眼前衣袂拂過,窗櫺隨之闔上!
我還未回神,耳邊有他的聲音道:“日後,莫要深夜開窗。”
我擡眸,看進他如夜的瞳眸,怔愣着他這一絲的溫情,自我安慰着:今日初見,他還能對我帶着一點點溫情,我是不是該知足?
他的夜眸,如宇宙漩渦一般,讓我的思緒開始紊亂,慢慢的分不清真幻……當他眼神變得深遂起來的時候,我的意識,也好像回到了北真國那大雪紛飛的夜?
心犀相至,如此契合,不待我回神,我的下頷已經被他擡起,他俊顏已然俯下,就那樣的吻上了我的脣!
待我可憐的意識迴歸時,我的心跳已經加速的不行了!他在我脣上輕輕流連……舌尖抵開了我的脣齒,屬於他的無名清香越來越清晰,我想是夏日的後半夜依然炎熱吧?因爲,我是如此的渾身發燙,好像中暑了一樣,更是緊張的忘記了呼吸。
我身子一輕,赫然被他打橫抱起……他脣際帶着邪魅的溫柔,低低道:“夫人再不歇息,便是天明瞭。”
我臉更加燙,還沒來得及呼吸新鮮空氣,冥無戈的脣便再次覆了上來。窒息令我腦海一片空白,似乎被他的吻抽盡了力氣,我無法思考的攀附着他的胸襟,渾身酥軟無力……
他炙熱霸道的吻覆住了我,令我漸漸迷失在昏天暗地的感覺裡……直至他離開了我脣,我才發現,我已經被他放到牀榻上?
顫動的欲坐起來,發現自己竟渾身綿軟,一擡眸間,觸及到他近在咫尺,卻如暗夜般旖旎的眼眸……我頓時羞紅了臉:“你,我們不可以……”
“人人都說,你是我的夫人,你我既是夫妻,有何不可?”他摟在我腰際的手,依然緊炙未放,只是微一傾身,便讓我貼靠在他的胸膛,聲音帶着蠱惑的暗啞道。
我怔愣又慌亂着:“因爲……你外公沒和你說嗎?”
“說什麼?”他氣息有些不穩,似乎還殘留着方纔曖昧過後的旖旎。
他真的不知道?明爺……沒說?尚自怔愣,發現自己的衣襟已經有些鬆散,我慌忙握住他探進我衣襟的手,顫慄着,詭異着,魅惑着,淪陷着……
“不……”有一種毒藥,是沉淪!
我才說出一個字音,便被他霸道的再度覆住脣,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有不讓我說話的本事,只要他不主動停止,我是無法掌控主動權的……此刻,我心中唯有驚慌和滿腦子的空白!
那是敲門聲嗎?好像天籟啊!原來城堡寢宮的門環聲音,是這麼好聽的?
我顫慄的鬆了一口氣:他,眼眸帶着難掩的情難自禁,脣慢慢離開了我的脣,卻是脣若緋玉的溫潤性感,回視宮門,薄脣輕抿,更有着極難察覺的惱意……
“該死,該死,打攪尊主和夫人的了呢!”卻是一個女子戲謔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