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乖巧的靠在司空琰緋身側坐着,開席後城主頻頻舉杯,司空琰緋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在他身後站着二十多名護衛。
不管是司空琰緋也好,還是這些護衛,都與這喜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成武坐的位置比較靠前,他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打量着晗月。
目光灼灼,晗月只覺得他的視線彷彿要燒起來。
就連她在衛國舌戰衆賢時都沒有覺得這般有壓力。
樂起,一隊舞姬魚貫入場。
成武的視線被她們暫時阻隔了。
晗月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進來的那羣舞姬身上披着薄紗,步履輕盈,腳腕上帶着銅鈴,隨着她們起舞清脆作響。
衆人的注意力不禁全都被她們吸引了。
晗月肚子有些沉,跪坐的久了極不舒服,於是悄悄的挪動着身體。
“坐到孤腿上來。”身邊傳來司空琰緋的聲音。
晗月詫異的擡頭看向他,他的眼睛盯在場中的舞姬身上,看也不看她。
“快些。”見她不動,他又重複了一遍,“今天的酒宴不會散的那麼快。”
晗月看了看周圍,那些男子的懷裡都抱着妖嬈的美姬,她要是坐到司空琰緋的腿上……那豈不是太顯眼了。
試問哪個男子喜歡懷個大肚子的……
司空琰緋手裡的酒樽“咚”地落在了几案上。
晗月暗暗吐了吐舌頭,她再猶豫下去這傢伙就要翻臉了。
站起身,她往他身邊挪動了兩步。
還沒等她轉過身去,司空琰緋揚手扯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
晗月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司空琰緋悶哼了聲,半晌嘆了句:“重死了。”
晗月低頭偷笑,活該,你當這肚子裡裝的是空氣麼。
果然,她一坐進他的懷裡,周圍目光全都投了過來。
司空琰緋熟視無睹般的飲着酒,一手慢條斯理的摸着她的肚子。
晗月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他非常喜歡做這個動作,沒事就摸她的肚子,好像這樣能讓他格外冷靜的思考。
成武目光投過來,視線與她相碰時,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有點像郊外的孤狼。
晗月佯裝不認識他,移開視線。
場上舞姬隨着音樂緩緩而退,從她們中間獨自走出一美姬,身着束腰舞裳,長袖如雲,臉上罩着紅色薄紗,隨之起舞臉上薄紗上下飛舞,露出她白皙的面孔。
晗月愣了愣,那位舞姬的面孔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舞姬長袖甩出,挑逗的揮向周圍坐着的那些男人。
香風襲來,被雲袖掃到的男子莫不面上含笑,享受着那舞姬對他們獻媚的表演。
舞姬再次轉身,長袖甩出,這次竟向着司空琰緋揮過來,香風迎面襲來,她臉上的紅紗恰好飄落下來,一張絕美的面孔出現在他們面前。
晗月呆住了。
那眉那眼……就連那張小巧的朱脣都讓她覺得異常熟悉。
因爲那張臉,生的實在是太像她自己了。
她迅速轉頭看向司空琰緋,她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長長的雲袖眼看就要掃到司空琰緋的臉上,他一動不動的坐着,星眸含霜,盯着那名舞姬的臉。
舞姬手臂一捲,雲袖輕巧的掠過司空琰緋的面頰,沒碰到他,從他眼前划過去了。
縱是這樣,司空琰緋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
“咦,這舞姬生的有些面熟。”席間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什麼熟人,你有見過如此妖媚的婦人嗎?”
人們相互取笑着,氣氛輕鬆愉快。
可是晗月的心卻漸漸沉下去。
怎麼會出現一個與她相貌如此相似的婦人?
若說普通的相像倒也沒什麼,可她們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忽視,除了晗月眉間的血痣外,她們就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一曲舞畢,舞姬向衆人施禮。
當她轉頭看向司空琰緋這邊時,美眸流轉,極有興趣的打量起晗月來。
“這位夫人生的好像妾身的族妹。”舞姬開口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嗖嗖往晗月身上落。
對方在端詳着晗月的時候,晗月也在打量着她。
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晗月冷靜下來。
放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她能感覺到司空琰緋身體緊繃了起來。
晗月眨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那舞姬,“你是何人?”她微微側着頭,表情裡帶着天真。
舞姬微微一笑,“妾身原爲東顧國人士,家族也算是皇室旁支,只可惜……家道中落,妾身流落皖國。”她微笑着打量着晗月,“夫人樣貌與妾身族妹極爲相似,不知是何時流落到皖國境內?”
言辭鑿鑿,竟好像判定了她就是她的族妹無異。
成武別有深意的看過來,“這兩位婦人生的倒是有些想象,莫非真是失散的姐妹?”
聽了成武的話,衆人的目光頻頻打量着晗月與舞姬。
舞姬盈盈一禮:“妾身名顧貞,這位妹妹眉間的血痣好生特別,在我們東顧國曾有一傳言,不知妹妹可有聽說過?”
晗月心裡咯噔一下。
這傳言她聽司空琰緋說起過。
眉間血痣爲雙龍戲珠,乃天生富貴之兆。
而且當初徐公跟成武都曾將她錯認成了顧靈欣。
難道……她真的與這東顧國的顧氏一族有所牽連?
她們之間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是由於成武的插言,所有人都開始注意到了這邊。
“此二人果真神似!”
“不知丹陽王是從哪裡尋到的這美豔的婦人,沒想到竟是東顧國的公主。”
“聽說顧氏一族擁有鍊鐵之術,擅長製作攻城之器……”
人們議論紛紛。
晗月感覺到司空琰緋放在她腰間的手漸漸沉了下去。
雖然這些人的議論沒有什麼根據,可是一切都符合他們的猜測。
她會鍊鐵之術,也會制鐵箭,樣貌又與這顧氏的落魄族人相似……
舞姬顧貞緩緩開口:“妾身一嫡出族妹,她的眉間便自幼帶了淚形血痣,傳說娶她爲妻的男子會憑藉她身居高位。”
人們聽了這話,目光灼灼,紛紛向司空琰緋盯過來。
誰不知丹陽王身份尷尬,皇室出身卻爲皇帝所不容,就是怕他有朝一日奪了皇位。
現在他可倒好,身邊竟留了這麼個禍水,身份本就尷尬,再留下這麼個有爭議的婦人在身邊,任誰都會猜想他有奪位之心。
聽了這話,晗月心裡卻是一片透亮。
先不管舞姬顧貞說的話是真是假,她總算明白了之前司空琰緋爲何如此疲憊和擔憂了。
皖太子要逼他親手將她拋棄。
司空琰緋神色冷峻,落在她腰間的大手不知不覺間,手心冒了冷汗。
這就像是要生生逼他挖空自己的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