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紀走在前面,閃過一個個扭動的身軀,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星光璀璨酒吧。
站在大門口,寧紀大口呼吸着秋夜冷風,一股從未有過的舒爽感覺遍佈全身。
如釋重負,心頭那沉悶的感覺也一瞬消失,寧紀想要仰天高呼。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的。”建叔拍了拍寧紀的肩膀,低聲說道。
寧紀將面具摘了下來,隨手一捏,塑料面具變成了碎片,好像是秋天落葉一般,飄落下去。
“這種東西真的沒有存在的意義。”寧紀說道。
這種東西,指的就是地下黑拳。
自己想的,和親眼看到的,根本是兩個效果。
就算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好面對那血腥殘暴的場面,等你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不忍退卻。
“存在就是合理,任何東西都有存在的意義。”建叔苦笑一聲,化身哲學家。
“在這裡打黑拳的,有很多都是走投無路的男人,他們要養家要餬口,生命對於他們來說是那麼的卑賤。
在這裡,他們可以拿到豐厚報酬。就拿旋風腿來說,兩隻手斷了,兩三個月就能痊癒。付出這個代價,他能得到一筆六位數以上的補償。
觀衆花錢買門票,進來就是爲了看血腥刺激的場面。有人付出,有人收穫,只是過程有些黑暗,地下黑拳就是這樣。”
建叔洛裡囉嗦說了一大堆,原意是想開導寧紀,可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寧紀到底在想什麼。
寧紀現在想退縮,想退後,他不想再見到類似今晚的場景了。
良心上的不安,人性的不忍。在這個嘈雜社會,寧紀至始至終都保存着自己的良知,那份良知不允許寧紀踏足這種場所。
“建叔,我們解約吧,違約金我賠給你,我好累,我想回家睡覺了。”寧紀沉聲道。
所有道理,寧紀都想的明白,但有些事情他不能強迫自己去接受。
“寧紀,你是不是個男人?!”建叔有些生氣了,“如果你想要解約,老子不要那筆違約金。不過你捫心自問,你當初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
建叔的一句話,猶如針尖,一下子刺透了寧紀的心。
是啊,當初寧紀要來地下拳場,是想要變強,是想要在日後面臨強敵的時候多一分自保能力。
但是現在,剛剛邁出第一步,寧紀就想要退縮了,他不是個男人。
“你看到了嗎,剛纔旋風腿蜷縮成一團,你能體會到當時他有多麼痛苦嗎?”寧紀按住建叔的肩膀,聲音有些嘶啞。
那種痛苦,寧紀親身體會過,而且是兩次。
宋龍給帶來的兩次痛苦,差一點就死去的痛苦,寧紀清楚的記着。
歷歷在目的場景,就好像發生在昨天,就好像發生在上一秒。
寧紀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他一直都想變強,爲了變強也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但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寧紀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是因爲這樣。路是你自己選的,如果你自己過不去這道坎,你就是變得再強也是弱者!”建叔將寧紀的手打開,一臉鄙視的說道。“人生在世,心不狠站不穩!”
心不狠,站不穩。多麼淺顯的道理,寧紀曾經不止一次的被這麼教導過。
今天,建叔能說出這句話,很出乎寧紀的意料。
寧紀沒有答話,雙眼灼灼的盯着建叔,好像這個又胖有矮的小老頭今天很不一樣。
“建叔,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良久,寧紀開口了。
“什麼?什麼誰派我來的?”建叔有些疑惑。
“說吧,如果不是誰派你來的,你幹嘛費這麼大勁兒教育我。
其實,我和你解約,我賠你一大筆違約金,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但是,你今天說的所有話,都是在勸我繼續留在黑拳場。”寧紀的眼神很犀利。
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建叔並沒有顯得不自在,並沒有那種被揭穿身份的尷尬神情,而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看到了你心中的那股傲氣,你的身手或許不怎麼樣,但是你有必勝的決心傲氣。
你個傻逼,老子不讓你解約,當然是想你變成高手之後贏獎金抽成。要是現在放你解約了,那就叫殺雞取卵。
不是我說你,是不是《無間道》看多了,以爲我是誰派來的臥底?”建叔跳起來,一巴掌拍在寧紀的腦袋上。
寧紀被一下子打懵了,難道又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仔細想想,寧紀將自己之前大膽的推測全部拋掉。他還真的想不出,建叔是奸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