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樓頂樓,青紗帳下。
媚娘剛剛沐浴出來,嬌媚的樣子恍若仙女下凡塵。
老鴇打着哈哈上前:“乖女兒,今晚--”
她是收了錢不要其接客,只是剛剛有個貴客出了大價錢,說只要媚娘在他面前彈奏一曲就行了。
那麼多金子,怕是她辛辛苦苦掙個大半年都掙不回來的。
媚娘美目一轉,冷冷道:“媽媽怕是忘了郭老爺的吩咐,媚娘如今――”
欲言又止,老鴇立刻耷拉下了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郭安全在這閬苑城中雖然算不上是大富大貴,但是背後依靠着的靠山可也還算是強大,再說媚娘如今有了那人的骨肉,自然是需要仔細着的。
只是那麼多金子.
“媽媽如今若是護着我跟我腹中孩子的安全,到時候金子好處是不會少了媽媽的。”
知道老鴇是對那些錢財眼紅了,她挑眉冷笑,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我今晚有貴客要見,媽媽還是先走吧。”
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她身邊的兩名丫鬟上前,做出了請老鴇出去的姿勢。
老鴇氣不過,但是卻是敢怒不敢言,狠狠跺腳之後吩咐身後小廝道:“去將妖兒給我找來。”
妖兒琴技不必媚娘差,要是好好打扮一下,跟媚娘還是有七八分像的。
打定主意,她便匆匆的下了樓。
清靜幽雅的閨閣之中,媚娘緩緩福了福身子,跪拜了一下端坐在自己面前的蒙面女子。
渾身素黑的女子只露出了一雙通透明亮的眼睛在外面,注視着眼前這個仙人般的女子。
“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要好生注意着。”
聲音清清冷冷,“坐下說話吧。”
“你們,下去吧。”
媚娘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丫鬟,皺了皺眉。
丫鬟識趣退下。
“恩公,請問有什麼指示。”
媚娘起身斟了茶送到黑衣女子面前,笑容款款,“現在郭家上下都相信我真的是有身孕了。”
“你不是有身孕了麼?”
黑衣女子拿起杯子,淡淡抿了一口熱茶,眼中突地迸發出了凌厲的光。
媚娘被如此目光一看,立刻醒悟過來,趕緊點頭。
是的,從她服下那枚藥丸之後,她就是有身孕的女子了。
就算是親近之人,也不能露餡兒。
“多謝恩公提點。”
“各有所需,算不上提點。”
“但是媚娘還是很感謝恩公。”
若不是她的出現,變換了自己的容貌,自己怎麼能夠再接近郭安全,再進入郭府,報仇雪恨!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黑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瓶香料,遞到媚娘面前,“你知道我要什麼。”
她只要柯淺嬅生不如死,就夠了。
沒錯,她就是柯七葉,只是她一直以蒙面的狀態面對媚娘。
而這個媚娘不是別人,正是以前被柯淺嬅殘害了一對雙生子的柯府姨娘白雪。
而後白雪因爲產後抑鬱,被老夫人趕出了郭府。
她剛剛被趕出郭府,她孃家便被波及到一場*之中,被滿門操斬。
生活仇恨所迫,她不得不淪落在青樓之中尋求一席安身之地。
直至遇到了柯七葉,幫助她易容之後靠近郭安全,更是用藥讓她有了孕狀,騙過了所有人。
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在上次生產之後沒有悉心調理,已經不能再生育了。
“這藥每日下到郭安全的飯食之中。”
“是毒藥?”
媚娘猛地擡眸注視柯七葉,“就這樣毒死他,也太便宜他了。”
當年她那樣愛他,但是她孃家卻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如今,她對他已經沒有一點愛意。
她恨他,很不能將他碎屍萬段,才能抵過自己的一對兒子以及孃家幾百人的性命。
“會出現你意想不到的現象。”
柯七葉冷笑,隨即看了看她,再道,“我叫無心,以後不要再叫我恩公了。”
她們誰都不是有恩於誰,都是各取所需,各自有各自的目的罷了。
“無心,無心”媚娘低聲念着這名字,心中卻不贊同。
她不是無心之人,她只是將自己的真心埋藏起來不讓人看到而已。
就在兩人沉默喝茶的時候,下面突然傳來了尖叫以及叫喊。
隱隱傳來的聲音裡更是摻雜着各種的哭聲。
“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啦!!”
這道聲音叫的格外響亮,媚娘驚住。
柯七葉卻是淡笑,眸中深邃光亮閃過一絲嘲諷。
“知道死的是誰麼?”
柯七葉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從剛剛傳來叫嚷的方向看去,光亮晦暗之中,一個女子躺在一盞古琴上,面朝下導致看不清楚面容,但是看那身形裝扮,倒是跟媚娘有八分像。
這個房間,正是老鴇叫人去彈琴的房間。
“若剛剛去的是你,死的便是你。”
只是那柯淺嬅也是蠢,竟不知道自己殺的是一個沒有身孕的人,又或者她根本不在乎錯殺一個人。
果然是心狠手辣。
“是她!”
媚娘一口咬定絕對是柯淺嬅,那些年的痛楚一下子涌上心頭,想起自己那兩個不過三個月的兒子染了天花死去時候的樣子,心已然全碎了。
“她還是這麼狠心!”咬牙恨聲,媚娘目光之中血色漸染。
柯七葉聞言笑了:“世界上最沒得治的,就是狼心狗肺。”
自己的母親當初對柯淺嬅多加照顧,但是卻成了她最恨的人。
自己當年爲即墨染掏心掏肺甚至不惜性命卻換來了一句大恩成仇。
人活得久了,到底是什麼都能見到,狼心狗肺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無心姑娘,我一定會爲你拿下她的性命的!”
不僅是爲她,也是爲自己的孩子,血海深仇,她一定要報!
“不,我不想她死。”柯七葉面紗下面的脣嗜血的勾起,“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因爲死,就是便宜她了。
從邀月樓出來,柯七葉上了馬車,卻在臨近存善堂的地放下了車。
如今夜已黑,她緩緩走至了存善堂門前。
那扇梨木大門已經關上,佇立凝視了片刻,她才幽幽動了動眸子,轉身往黑夜之中走去。
“出來吧。”
走了不過一里地,她在一座橋上停下了腳步,對着身後淺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