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擡眸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柯七葉,眸中似乎閃過一抹幽光,似是無奈,又似是擔憂。
總之,見到這視線無害,柯七葉只是微微抿了抿嘴脣,對着令妃點了點頭。
大殿之上,不多時便擺上了分別是從各個姨娘房中取來的梅子,以及令妃娘娘從宮中帶出的梅子。
只見那太醫用銀針一根根的扎入那梅子之上,面上神情專注萬分,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不過片刻,那太醫驚恐的發現,所有插入梅子之中的銀針都變黑了。
而且速度極快,可見這毒藥是有多兇猛。
“這————”
從未見到如此情況的太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有些支支吾吾。
額頭上細汗冒個不停,這柯府可是非同小可的府邸,若是此時處理得不妥當,那後果可怕是會殃及池魚的。
“結果如何你如實說便是,支支吾吾的是作何?”
白蔚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站到了那太醫面前,一雙鳳眸如炬。
“回稟令妃娘娘,老夫人,夫人,這梅子,這梅子確實是有毒。”
“有毒?怎麼可能,本宮今日早上才吃了這梅子,也不見有任何異樣。”
令妃顰眉,見到大殿之上的人每人皆是一副惶恐神色,再看柯七葉,依舊噙着笑站在原地,似乎這周遭的議論紛紛都與自己無關一般,青衫流白,長髮偏偏,倒是成了一處不一樣的風景。
“令妃娘娘有所不知,這梅子之中的毒藥名爲化骨散,正常人吃了無異,只有當皮膚有了損傷之後,它便會令傷口不能結疤,一直潰爛下去,所以念紫纔會——”
白蔚似是好心的給令妃解釋,在回頭看着柯七葉,欲言又止。
“葉兒,這梅子————”
柯七葉自是回眸一笑,走上前,道:“夫人若是覺得我下了毒直說便可,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白蔚被此話噎住,卻也沒說出什麼來。
“老夫人,令妃娘娘,求您給婢子做主呀,我並不要大小姐受到懲罰,只要大小姐交出解藥不要再如此折磨我的念紫了。”董薛媛哭得撕心裂肺。
不叫柯七葉受到懲罰,只要她交出解藥,只是要知道這解藥一交出來,下毒之事便是無論如何都洗刷不掉了,董薛媛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得很。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令妃身邊,老夫人陰沉出口。
如此一遭,她自然是不相信她會蠢到在梅子裡下毒的,再看看令妃,她面色紅潤並無任何不妥,而她也是前不久在吃了梅子,也無異樣。
只怕這件事其中另有故事。
而她想要看到的,卻是柯七葉會如何處理,又或者,她到底有沒有解藥。
“正如你們所說的,這麼多人都吃過這梅子,爲何偏偏三妹妹這麼不走運,中毒了呢?”
“呵,誰不知道你下的毒藥是讓傷口腐爛無法結疤,我們沒有傷口,何來中毒一說。”
秋姨娘不屑的反駁柯七葉。
“太醫,你說這毒叫做化骨散是麼?”
柯七葉沒有理會秋姨娘,而是轉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太醫,目光沉沉。
“回稟大小姐,此毒確實是名叫化骨散,中毒者身上若是有了傷口,渾身血肉便會由着那傷口的源頭腐爛開去,一直到骨頭化爲血水爲止。”太醫伏在地上,強壓住身子的戰慄,一字一頓的說着。
化骨散,好,很好。 щщщ ★t tkan ★c o
“我沒有解毒的法子。”
柯七葉淺笑出聲,清越的聲音傳入在座的每個人耳中。
所有人對她這句話並不詫異,是人都不會傻到承認自己有解藥的,就算是有,再這樣的情況下也要咬牙說沒有,她這樣說,誰知道她真的有沒有呢?
“葉兒,你當真沒有這解毒的法子?”
白蔚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並且有些焦急。
“我沒這解毒的法子,但是卻有證明我清白的法子,夫人想知道麼?”
“若是如此,當然是知道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白蔚嘴角的笑很是不自然。
柯七葉扭頭看着白蔚,眼裡是笑着的,但是深入看進去,卻會發現,深處的陰暗,叫人生寒,“這法子還要叫姨娘配合纔好,就是姨娘吃一顆梅子,葉兒示範給你看,你不就知道了麼。”
“這——”
“夫人莫非是不想以身示範,還是夫人根本不想看到葉兒是清白的?”
“葉兒,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不可胡鬧。”
老夫人目光微閃,看着柯七葉,再看看白蔚,“剛剛太醫可檢查出了這梅子裡面是有毒的,你叫你母親如何吃。”
“奶奶,這毒我不能解,不代表別人不能呀,上一次不是太子殿下府上有個神醫麼?這化骨散的毒他定是能解的,而如今晴兒妹妹與太子關係日益密切,借個神醫來用用應當是無妨的吧。”
柯七葉說玩笑了,看着白蔚的臉愈發的白了。
“母親,我覺得此事可行,既然葉兒要證明她的清白,嫂子作爲葉兒的母親,不是應當支持麼?”令妃的聲音恍若空谷黃鶯,緩緩響起。
被令妃這樣一說,老夫人自然是無話可說,看着白蔚,道,“既然娘娘覺得可行,白蔚,若是此舉能讓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你也算是替柯府立下了大功。”
“母親,我——好,我試。”
白蔚眸底迅速的淌過一絲怨恨,卻只是一瞬間,她在下一刻,拿起了一隻梅子放入了嘴中。
而這時候,柯七葉再找了幾個丫鬟,分別叫他們吃了這梅子。
“再問一句,今早吃了這梅子的人有誰?”
柯七葉環顧四周,眉眼帶笑。
令妃與老夫人紛紛應聲,書姨娘也緩緩站了起來。
這樣的話,就好辦多了。
從袖中掏出了一些形狀各異的瓶子,將裡面的粉末倒在一張紙上,再迅速的丟進香爐之中,不片刻,這大廳之中便升起了一股異香。
這樣的香味通透靈動,似木香又似花香,牽動着人的思緒。
只是,有人聞這香味是一種享受,而有人則是一種折磨了。
先是躺在榻上的柯念紫不住的呻吟了起來,一邊叫着還一邊捂着肚子,巨大的疼痛叫她臉上的血肉剝落得更加厲害了,看起來也是愈發得駭人。
再接着,便是白蔚,以及那吃下這大殿之上的梅子的丫鬟們。
白蔚感覺到從腹部傳來的刺痛的時候便覺得完蛋了,她準備的一切都完蛋了,自己掉進了柯七葉設計的牢籠,被套得死死的,想逃脫都不能。
痛,叫她本就瘦小白皙的臉蛋更加慘白了幾分。
“怎麼了,夫人,你沒事吧?”
董薛媛覺得不對勁,卻沒第一時間去關心痛得死去活來的柯念紫,而是看着白蔚,似乎是失去了方向。
“葉兒,她們是怎麼了?”老夫人口中的他們,指的是那些吃了梅子的人。
柯七葉笑而不語,卻沒有回答老夫人的話,而是徑直走到了令妃身邊,伸手緩緩的擡起了在令妃身邊候着的一個宮女的臉蛋,如此擡起來,衆人才發現,這丫鬟的臉上早就沒有了血色,大顆的汗珠順着她的臉頰滾落下來,看得出,她在忍耐身體上的巨大的疼痛。
“爲何要忍着痛?”
柯七葉眸色森森,那宮女卻是在下一秒一咬牙,對着一邊的柱子上狠狠的撞了過去。
可惜,她快不過雅兒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令妃見到自己身邊的人竟然也肚痛難忍,一時有些詫異。
“化骨散中有一味重要的配料,名叫毒蠍黃粉,是用蠍子尾部最毒的那一段研成粉末蒸煮而成,我剛剛配的薰香,是極爲尋常的木香,其中加了雪松凝露,這雪松凝露於一般人來說可是個好東西,而於體中有黃粉的人來說,則是一種煎熬,因爲同是寒性之物,兩兩相融,便會叫人腹痛難忍。”
柯七葉緩緩說着,目光不徐不疾的看着抱着柯念紫有些僵硬的董薛媛,以及白蔚。
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