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凱小姐，請滿足沃爾夫博士的一切需求！”公司老闆的妹妹麗塔開始吩咐。
“……是。”貝卡·麥凱雖然覺得這話有些古怪，讓人遐想，但還是答應下來。
“沃爾夫博士，期待你的結果。”公司老闆的妹妹說話間，起身離開了。
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憤憤不平的禿頂財務總監。
“沃爾夫博士，需要我做什麼？”貝卡眼見會議室只有他們兩個了，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
“將15年以來的所有賬簿拿過來。”查克說道。
“好。”貝卡對此並不意外，答應一聲，就往外走。
查克目送她匆匆而去，也走出了會議室，來到了活體機器人的測試實驗室，透過透明的玻璃，能夠看到裡面幾個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在機械手的幫助下，幫幾個缺手缺腿的非裔們安裝假肢。
“你覺得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
這時，又一個禿頂老白男走了過來，停在了查克身邊，雙手插兜看向裡面的實驗室，不等查克回答，就自顧自的說道：“我的胳膊爲什麼還有知覺？爲什麼一切都來的那麼快？那麼糟糕？”
“悔不該上戰場。”查克卻耿直的打斷老白男的自我發揮。
禿頂老白男一滯，不快的側頭看了查克一眼：“你是麗塔找過來的查克·沃爾夫博士吧？”
“是請！布萊克本先生。”查克糾正。
“叫我拉瑪好了。”禿頂老白男看着這樣平靜的查克，臉上有了笑意。
他正是這家公司的老闆。
“你知道活體機器人公司的三大收益來源嗎？”禿頂老白男問道。
“我只知道最大的收益來源。”查克面無表情道。
“看來你的功課沒有做好啊。”禿頂老白男笑道：“公司的三大收益來源是，消費型電子產品、新一代假肢以及無人操作型軍用設備。
假肢這一塊在過去十年來發展驚人。
而消費型電子產品則收益比最高。
緊接其後的纔是國防訂單和假肢項目。”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什麼，審視的打量着他：“你的消息不是很靈通啊，你以爲的最大收益項目是什麼？假肢？”
“不！”查克耿直道：“是股市！”
“……”禿頂老白男瞳孔一縮，伸手一拍額頭：“看來是我錯了，你提前做了功課，我剛纔說的是事業……”
“不用做功課，所有的高科技公司，最先做的都是股市的故事。”查克耿直道：“公司燒錢還是賺錢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包裝的好，在股市裡一天賺到的錢，是公司正常經營一輩子也賺不到的。”
“公司上市募集資金，股價擡升什麼的，我其實並不太關注。”禿頂老白男嘆息一聲：“我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這家公司就是我的孩子。
也就是說我的動機，從來不是賺錢！
對於資產負債表、利潤表之類的，我的想法和你們不一樣。”
“你也想上火星？”查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禿頂老白男很心塞。
雖然他現在並不知道上火星的梗，但他也是高科技公司老闆，對於打出一個宏達願景然後在股市裡圈錢這一套那是信手拈來的。
因此瞬間就會意上火星這個口號，到了股市裡絕對是一個絕好的噱頭。
只可惜查克說的是也想上火星，很顯然已經有人準備這麼做了。
他想表達他不在乎錢。
然而查克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樣配合他，給出或震驚或欽佩或仰慕的神態，而是以一種明明正視卻給人一種斜視的感覺。
還是充滿繃不住的鄙夷的那種斜視。
這讓他裝不下去了，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唉！
這年頭環境太差了，連這麼清新脫俗的裝逼都沒人欣賞了。
“總之，你是我妹妹請來的。”
禿頂老白男緩了緩，說道：“我需要你做我的眼睛和耳目，無論你需要什麼，儘管提。”
“我是不會客氣的。”
查克坦率的有如關二爺附體，在嘴角直抽抽的禿頂老白男的注視下，走向了在那邊朝他揮手的貝卡。
禿頂老白男目送查克離開，神色陰晴不定起來。
會議室。
“沃爾夫博士，賬簿都在這了。”貝卡將查克讓進來：“我根據年份和字母順序交叉比對。”
查克看着會議桌上擺放整齊對稱的賬簿，以及堆在一旁的成堆賬簿，微微頷首。
“所以接下來？”貝卡很振奮，詢問的看着查克。
“說說吧。”查克開始翻看賬本。
“說說？哦，一開始我是從這裡發現問題的……”貝卡以爲明白了，但話沒有說完就被查克給打斷了。
“不是這個。”查克繼續翻看着賬本：“這是你的工作，而不是你的興趣。”
“我的興趣？”貝卡瞠目結舌，不知道查克爲啥突然這麼說。
“你喜歡這份工作？”查克問道。
“還好……”貝卡腦子感覺跟不上，下意識的回答。
“比編曲唱歌呢？”查克又問。
“啊！”貝卡總算反應過來，驚喜莫名的看着查克：“沃爾夫博士，你知道？”
“完美音調嘛，我當然知道。”查克擡了擡裝飾用的眼鏡。
“完美音調？”貝卡驚訝了一下，驚喜的神色收了收：“你不是看過我們阿卡貝拉合唱團的演出嗎？那都是我們大學時代的美好了。”
“我看過。”查克沒有解釋完美音調和她們阿卡貝拉合唱團的關係，看着她：“你編曲不錯。”
“只是編曲啊？”貝卡苦笑：“我們唱的不好嗎？”
“我們更喜歡你的編曲，你最喜歡也最擅長的也是編曲，不是嗎？”查克說出了關鍵。
“對。”貝卡有些失神的點頭，在查克的提醒下，陷入了過去的記憶中。
當年她在高中，就習慣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那個世界就是編曲的世界。
她最喜歡的就是戴着耳機，用電腦操作各種電音DJ，編曲出自己滿意的混音電音曲調。
上了大學後，她遇上了好幾個志趣相投的女孩，一起加入了大學裡本來就聲名赫赫卻在上屆出了醜聞的阿卡貝拉合唱團。
大家一起磨合，最終將有着輝煌過去如今卻陷入谷底的阿卡貝拉合唱團走出谷底，贏得一場又一場比賽，再創輝煌。
那些日子，是貝卡最美好的日子。
然而大學的生活如此美好，以至於眨眼即過，一轉眼就畢業了，各自要爲生活所迫的去找工作了。
阿卡貝拉合唱團也迎來了新人的主導，她們則是不捨的離去了。
一旦生活所迫，當初那些好姐妹們都分散各地，再難相見，很多人在學生時代意氣風發，站在聚光燈下彷彿明星，但出了校園，工作後，就迅速失去了光彩，過得很是不如意甚至落魄。
她這樣的算好的了，家學淵源。
父親就是一個會計師，還是水平很好的那種，她雖然更喜歡音樂，但從小耳濡目染，對於會計還是比較瞭解的。
出來之後，想要靠自己的水平在捲成龍捲風的音樂行業站穩腳跟，拿興趣當工作，實在太難了。
因此她很快就認清現實，靠着積累，輕鬆拿到了助理會計師的工作，能夠養活自己。
不過她也沒有忘了自己的興趣。
特別是在她最低谷的時候，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很懂她的知音，和她一起交流編曲，讓她對生活重新充滿了激情。
這些記憶在她腦海裡快速閃過，然後她就被查克的動作給吸引了目光，卻見查克拿起一本賬簿就一手拿着書脊一手撥動，厚厚的冊頁就開始快速翻過，幾秒鐘就將一本賬簿給翻過去合上放在了一邊，又拿起另外一本。
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這樣也行？”貝卡忍不住問道。
“爲什麼不行？”查克反問。
“……”貝卡哪怕知道神探查克的一些傳說，依舊被這種凡爾賽本賽的行爲給噎的無話可說。
這特喵的真行嗎？
“你其實不適合當會計。”查克繼續一邊翻賬本，一邊和她說話。
“爲什麼？”貝卡不高興了。
她雖然佩服他，但對於他這種和她爸爸一樣的態度語氣，還是讓她有些不樂意聽。
“你既然選擇這家公司，應該是覺得未來的21世紀是智能時代。”查克耿直道：“在那個時代，大部分工作都將被智能AI所取代，大部分人類的大腦是比不上智能AI的運算力和執行力的，但是有一些職業卻很難被取代。
人類依舊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中就有會計這個職業，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不知道……”貝卡很想賭氣說實話，說她之所以選擇這家高科技公司不是看重這是未來，而是因爲這家公司是給她offer中條件最好的，所以她來了。
但是她生氣歸生氣，卻還有理智，這種話到底沒有說出來。
“因爲智能AI不能替老闆坐牢、自殺。”查克平靜的說出了讓貝卡驚懼的事實。
“……你什麼意思？”貝卡悚然一驚：“你是不是已經看出賬簿的問題了？”
“還沒有。”查克搖頭，在貝卡微微鬆了口氣後，他話音一轉：“我之所以翻賬簿，只是爲了最後精確的數字。至於你真正關心的問題，在我來這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什麼問題？”貝卡脫口而出。
“無外乎是洗錢、吞錢、做假賬擡高股價大賺特賺那些事。”查克淡淡道。
“你是說老闆知道？”貝卡不可思議的叫道。
“在你眼中，他一個白手起家的精英是傻子嗎？”查克提醒：“連你都能發現的問題，他一點不知道？
既然知道卻選擇不說，那當然是裝作不知道的收益大於說出來，而偏偏你自以爲第一個發現了問題，直接上報，搞得人盡皆知。”
“啊這……”貝卡不自覺的抱了抱手，震驚道：“不會吧？如果真是這樣，老闆爲什麼要找你來幫忙查賬呢？”
“是他妹妹請我來的！”查克糾正：“在你鬧出那麼大動靜後，不知情的妹妹又請來了我。
如果他直接拒絕，豈不是更加顯得他有問題，在沒有真正出事前，人總是傾向於有僥倖心理的。”
說道這裡，他看了一眼失神的貝卡：“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不是他們怎麼想的，而是你自己！你有沒有做好替老闆自殺的準備了？”
“……”貝卡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話啊！
她憑什麼要做好替老闆自殺的準備？
不對！
聯想到查克之前說21世界智能AI也取代不了的職業包括會計，就是因爲智能AI會計不能替老闆坐牢自殺，她後背發涼，終於開始怕了。
“刺激不刺激？”查克繼續翻看賬簿：“有沒有一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記住這種感覺，也許之後能創造出更好的曲調。”
“這不好笑。”貝卡抓狂道：“我是喜歡編曲和音樂，但還沒有到用生命來編曲！”
“是嗎？”查克耿直道：“那太可惜了，不瘋魔不成佛！對於天賦出衆，卻無法達到絕頂的你，有這種刺激，創造出更好曲調的概率才更大。”
“你是在逗我玩，對不對？”貝卡已經無力吐槽了，猛然想到這裡，哭笑不得的看着查克：“什麼被自殺的危險，根本就不存在，對不對？”
越說她越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來之前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外乎那幾種，而甚至到了我有被自殺的風險？你還過來幹什麼？你又不缺錢，幹嘛趟這趟渾水？
總不能真是麗塔的面子大吧？或者是你喜歡我，所以特意過來英雄救美？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魅力！所以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根本就是在嚇唬我，逗我玩！你好過分哦！”
“麗塔的面子一文不值。”查克平靜道：“我也的確不缺錢，更不會無聊到這裡嚇唬你看你的笑話。”
“那到底是什麼？”貝卡心跳止不住的飆升。
因爲查克排除了她說的大部分原因，卻獨獨留了一個她列舉的原因沒說。
“你的記憶看來有待訓練加強。”查克耿直道：“我早就說了，我們喜歡你的編曲。”
“……”貝卡已經懵了。
什麼我們，什麼編曲，她都情不自禁的忽略過去了。
她腦子全是‘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