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州,某汽車旅館內
燈光下,窗簾前,豎於眼前的這根手指看上去修長有力,流暢的手指肚圓潤毫無瑕疵,一點也沒有曾經被“開膛破肚”的痕跡。
只是皮肉下那隱隱作痛的指骨,卻仍舊無聲的告訴夏爾,他在主世界時都遭遇了什麼。
“明明有削弱疼痛的法術,爲什麼不用呢?”
站在窗前注視着自己這根左手食指,他仍舊對此充滿不解以及怨念。
當你的整根手指被活生生割開,露出內部血淋淋的纖細骨頭,然後再用特殊的,類似“電焊機”的玩意“一字一頓”的往上烙印各種秘文,的時候,你會感覺有多疼?
夏爾的回答是,簡直痛不欲生。
然而當時就算想叫也根本沒有多少機會,眼看你受不了,那位一臉和藹笑容的銘刻大師就會直接扔給你一發沉默術,讓你體驗一次失聲的痛苦。
“不過……效果確實還不錯。”
嘀咕着,他心念一動,隱約的呢喃聲就隨之從周身響起,那是靈性力量在骨骼聖痕的作用下,自發在帶動空氣中某種特殊元素。
同時,他的食指上也跟着綻放出了一抹無形的力量。
聖痕並不是簡單的銘刻秘文,而是將種種材料溶解成能夠融化並改造骨骼的特殊液體,再用機器將這些液體以秘文形態作用於骨頭上,做到秘文與身體骨骼完美相融。
所以它纔會那麼疼。
淨化、驅逐、治療,這三樣當中,他選擇的是驅逐這個法術。
淨化他會,而仰仗通靈卡牌則能夠做到類似瞬發的情況,所以不需要再多此一舉。治療和他生命汲取法術的效果差不多,也不是最好的。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這驅逐。
“也不清楚它對我能有什麼用。”
喃喃着,放下手指,夏爾轉身看向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房內的黑髮女死神。
雙眸如灰寶石一般清冷透徹,黑色頭髮在燈光下泛出一種神秘色彩,再加上那精巧圓潤的五官,窈窕的身姿,讓這位整體看上去顯得非常漂亮。
然而誰又能想到,她的本體是一隻煙霧構成的骷髏呢。
“紅粉骷髏,說的應該就是這種了。”
腦海中莫名閃過這個念頭,不過他也沒多琢磨,就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摞資料,低頭看了起來。
“如果您準備去韋弗利山療養院,那麼這一路上的怪物基本上就只有這幾種。”
女死神泰莎語氣輕柔的解釋着,與最開始他們見到的那種冷硬完全不同。
“你確定我到了具體位置後能夠找到這些東西?”
翻了幾頁後,夏爾擡眼問。
“我很確定。”對方回答。
“這幾頭怪物已經在這些地點當中生活了一年以上,目前還沒有再次轉移的痕跡。”
夏爾點了點頭,隨即低頭復又看了起來。
動盪的局勢和教會種種都暫時與夏爾沒什麼直接關係。銘刻完畢聖痕後,主世界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而邪惡力量世界中,他目前只對三種感興趣,天使、惡魔、怪物。
而今天使不知道在哪蹲着呢,他接觸不到,惡魔因爲自身靈體問題暫且也算是雞肋。所以能夠爭取的,也只是怪物了。
當然,源於自身已經只剩下八道的怨靈之影,怨氣補給這個問題也需要及時解決。
所以甫一回到這裡,他就聯繫死神籌備資料,並在她的建議下,盯上了一處怨氣橫生之地。
那裡距離他此刻所在路途比較長,夏爾就想着正好順路找幾頭怪物當種子。
眼下就是具體路線。
此時天色已晚,外頭那些圍觀他車的一些人已經回到各自房間內熟睡。夏爾開的是單人間,所以沒人打擾他。
其實他的錢基本已經花完了,不過實際上這種事情對眼下的夏爾而言完全是小事,不用幹別的,死神們就能替他解決這個問題。
他們是不能干涉世界的任何事,但從那些古老的,已然無主的寶藏當中拿出一點錢財來還是完全無礙的。
由此,夏爾也算得上是一個被下屬發工資的罕見上司。
……
不斷翻着資料,紙張摺疊的聲音構成房間內唯一響動,那上面一個個怪物記載令夏爾看的有些眼花繚亂,直到翻到某頁打印着一個皮膚上帶花紋的藍色怪物時,他纔有所停頓。
“燈神?”他挑了挑眉。
“阿拉伯故事當中記載着的神話精靈,可以滿足人的一切願望,不過實際上它們只是擅長幻術,能夠將人拉到幻境當中生活一輩子而不被察覺。”
泰莎開口解釋。
這些資料當中都有記載,夏爾其實驚訝的也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
“能夠將人拉入幻境當中一輩子而無法察覺……”沉吟着,他想起主世界某本天馬行空般的做夢書籍。
那本書他還是在冰與火之歌時有過一些研究,當時因爲知識不足所以最後放棄了,只是現在,擁有繃帶人記憶,他倒是可以再次考慮考慮。
“靈體力量直面無法提升,那麼側面呢?”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在進入邪惡力量之前,夏爾也並非啥也沒幹,他其實還去了一趟教堂的圖書館,爲的就是找到關於靈體上限方面的資料。
可惜他只找到了一條——靈體力量與晉級第六圓環有很大關係。
其他的並沒有。
“重點留意着吧。”
初步有了這個想法,夏爾暫且將此事壓在心底,隨後正準備繼續翻看,真實之眼的提示卻突然浮現於眼前。
【你的怨靈之種已孵化】
……
夏爾微微一愣,隨後揮手示意泰莎退下,他則具現出那本黑白封面的根源之書。
翻開怨靈所在書頁,上面原本刻畫着的白衣女鬼圖案,現在已然變成了一副站在城堡立柱燭光下的中世紀女僕模樣。
女僕身着灰袍,面容清秀,但表情卻非常扭曲,眼神怨毒的瞪着書面之外,雙眼部位流淌出兩行血淚。
夏爾見此,本能將手掌覆蓋在書頁上,於是,一段段畫面接連浮現於腦海當中。
城堡大廳內的爭執,嬰兒慘劇,被殺,以及無形怨靈誕生,附身騎士,回到城堡大廳中,將內部一切人員殘忍虐殺,然後橫劍自刎而亡。
畫面的最後,定格在縹緲的怨靈站在大廳角落,那兩根柱子間的月門處,面露哀傷的盯着那裡看,一動不動,彷彿雕塑。
而她身後則是血泊遍及的大廳,以及幾縷新生靈魂從屍體上浮現而出,表情充滿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