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湯米再回到洛杉磯沒過幾天,赫伯特就打電話給他,說他和小特納希望能參觀一下BT娛樂製作公司,和湯米以及節目製作團隊的負責人裡克-盧瑟聊聊天,瞭解一下爲什麼BT的自制節目收視率驚人,而小特納名下的CNN,TPS,TNT三大電視網絡自制節目收視率卻一直撲街的原因。
BT娛樂的會議室,雷厲風行的小特納絕對是個實幹家,落座寒暄之後,這位蓄着絡腮鬍的五十歲白人老頭兩眼就直勾勾的盯着湯米,拋出了這個問題,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湯米沒有急着開口,倒不是他害怕說錯話,小特納會像當年一言不合怒揍默多克那樣揍自己,老頭子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裡寫滿真誠,他是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他的三大電視網絡精心製作的一系列自制電影,劇集和真人秀,得不到觀衆的喜愛,他是抱着求醫的想法來洛杉磯向BT電視網這個後輩登門請教。
這個出生於俄亥俄,賺到錢就喜歡買土地,閒暇就回老家牧場騎馬放牛的鄉下白人老頭,脾氣暴躁,聲音洪亮,言語粗俗,經常冒出一些奇葩言論,乍一看和湯米那個在華威橫行鄉里的老爹沒什麼太大區別。
但實際上,小特納是不折不扣的民主黨支持者,喜歡關注並思考一些關於環保,世界和平,反對核威懾,美國社會制度之類的嚴肅問題。
很多民主黨支持者,甚至民主黨政客都喜歡打着環保,平權之類的口號行事,就連湯米都習慣動不動把這些詞語掛在嘴邊,但問題湯米和那些人都只是喊口號,那些概念不過是美化自己的工具,而這位小特納卻是玩真的,他是真的認爲美國需要注意環保,世界需要和平,美國人需要全民醫療,並且願意爲了推廣這些而做出努力。
再加上他喜歡做事親歷親爲的風格,動不動就干涉具體的節目製作,所以他名下的三大電視網絡自制的節目其實摻雜了很多他希望讓觀衆瞭解的內容,也就是典型的摻私貨,這樣的節目製作出來能好看才見鬼。
比如福克斯電視網最近把一部之前算是脫口秀暖場短劇的卡通劇集正式命名爲《辛普森一家》,把單集時長擴充到三十分鐘,放到黃金時段試播,這是一部講述位於美國俄亥俄州一家典型藍領家庭日常生活的卡通劇集。
雖然這部卡通劇集經常開政府和資本家的玩笑,裡面出現的政客都是腐敗的,資本家都是貪婪的,警察也只會搖頭攤手,但每一次的故事結局都是好的,最主要的是,這部卡通劇集傳達着一種信息,那就是雖然美國也存在瑕疵,但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是樂觀的,善良的,富足的,美國這個國家仍然是強大的,一切當時覺得手忙腳亂的大麻煩,等回過頭再去看,都是能讓我們會心一笑的往事。
明明是一部卡通劇集,裡面的人物與情節卻喚起了廣大美國普通民衆強烈的共鳴感,福克斯臨時準備用來試水的十集試播集,馬上就殺入了自家節目收視率前十,這種試播表現,也讓福克斯迅速爲這部卡通劇集組建了超過二十人的豪華專業內容團隊,確保未來真正開播的第一季,要比這十集試播集更精彩。
而小特納看到福克斯試播的《辛普森一家》大火,也親自擔任編劇,製作了一部卡通劇集在黃金時段試播,主打宣傳環保,名字叫做《地球超人》,希望通過卡通片的形式,讓美國人瞭解環境污染的危害,增加環境保護意識。
結果這兩部卡通劇集同時段打擂臺的結果就是,福克斯的《辛普森一家》,無論是報紙雜誌還是電視觀衆,一律讚不絕口,很多電視雜誌給出了滿分評價。
而小特納這部自認爲將深度與娛樂完美結合的《地球超人》則直接連試播的十五集都沒有播完,就因爲大量觀衆打電話舉報《地球超人》裡的各種怪獸造型嚇哭了自家孩子,而且涉嫌用環境污染的藉口製造兒童恐慌而匆匆停播,回爐改造。
再比如之前福克斯電影頻道推出過一部雖然成本低但觀衆口碑不錯的電視電影《爲我祈禱》,講述美國飛行員運載原子彈轟炸日本,最終平安歸來的故事,通過主角回憶哥哥死在珍珠港來重點刻畫日本的殘暴兇狠,這樣就能讓主角主動請纓開飛機投放原子彈的理由變得順理成章,他不需要自責,他不是殺掉幾十萬人的兇手,他是在消滅法西斯,他是終結戰爭的美國英雄。
再來看小特納這位大爺的操作,TNT電視網自制的電視電影《長長的陰影》,同樣講述核武器的故事,主角是美國參與研製測試核武器輻射的博士,一次偶然遇到一位因爲暴露在覈輻射之中而患癌瀕死的士兵,讓他意識到之前認爲本該維護世界和平的核武器,纔是這個世界和平的最大阻礙,主角陷入了深刻的反思與自責。
不需要去看電影,只是看完故事梗概,正常的美國人都知道該選擇哪部電影來打發時間,畢竟自己看電影是爲了獲取快感,不是爲了致鬱。
《洛杉磯時報》的編輯看完《長長的陰影》之後,給出的評價是:小特納腦子有病,而且比電影主角的病情還嚴重。
“我覺得最重要一點,就像是我之前在紐約與西格爾先生聊的那樣,信任,信任製作團隊,儘量避免過多的干涉他們。”湯米對小特納笑着說道:
“和他們交流,討論出一個大概思路,如果我認可,那麼後續的工作就完全交給他們來負責,他們會認真開會討論思路是否可行,再去進行市場調研,細節設計之類,那些工作我都不會參與,一般一檔自制節目製作完成之前,我只會見製作團隊三次,第一次和他們一起討論思路,第二次聽取製作團隊彙報他們基於思路完成的整個項目計劃書,決定是否拿出錢來製作,第三次,和他們一起觀看粗剪樣片。”
小特納定定的盯着湯米:“我覺得你在暗示我學會閉嘴,小子。”
“我知道您和您的父親老特納先生都是布朗大學經濟學出身的微觀管理大師,你能記住特納廣告公司在美國三千多塊廣告牌的位置甚至刊登的廣告內容,知道它們每一塊的廣告合約期限,知道哪一塊廣告位適合什麼樣的廣告,我對此非常欽佩,但節目製作不需要微觀管理,你總不能自己去擔任導演,製片人,編劇,燈光,造型師……這不是老闆能輕鬆兼任廣告業務員的廣告業,這裡是強調團隊合作的電視業。”湯米喝了口可樂,對小特納說道。
“伱就是在暗示我閉嘴。”小特納又重複了一遍,不過他笑了起來:“我其實已經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天才,至少在節目製作這方面不是天才,這也是我希望用華納來入股,而不是自己的名義入股的原因,我怕我進入你的董事會,忍不住指手畫腳,而華納,他們會派一個好脾氣的高管來參加董事會。”
和小特納聊了一陣,裡克-盧瑟才安排完工作,帶着他的團隊趕來會議室與小特納見面。
湯米對這種涉及到具體制作流程的業務討論沒什麼興趣,等特納轉移重心,開始對裡克不斷好奇發問之後,他就起身告辭離開,換了個小會議室和陪着小特納一起來的赫伯特-西格爾喝咖啡,詢問對方,如果自己有幾個月的悠閒假期,該選擇什麼打發時間的娛樂方式。
結果最多坐下五分鐘,兩人正爭論到底該選擇去專門學習登山技巧還是練習滑雪技術來打發時間時,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響起,下一秒,裡克-盧瑟臉色怪異的出現在門外。
“才五分鐘而已。”湯米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對裡克說道:“我覺得這點時間甚至都不夠你向特納先生介紹完你的團隊成員。”
裡克朝湯米可憐的聳了聳肩,輕聲說道:“聊天進行的不太順利,特納先生覺得我不真誠,而我覺得他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