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擡起眼瞄了眼湯米:“難道不是嗎?”
“我耗費大量時間幫傑夫制定競選戰略時,發現了一個殘酷的真相,越南戰爭時,美國國防部因爲兵源不足發起了一項十萬愛國者項目,也就是爲了滿足後朝鮮戰爭時期的冷戰以及越南戰爭的兵員需求,他們降低了徵召標準,把之前徵召士兵要求應召者在測試中至少擁有最低95智商的限制,放低到了只需要80的智商。”
“再加上那些政客熱血沸騰,激情洋溢的宣傳,十萬個低智適齡青年因爲愛國而加入軍隊,傑夫的父親哈雷-拉文就是其中一員,他青年時曾第一次報名參軍,但因爲智商測試顯示他只有92的智商,被遺憾的刷了下來,本以爲他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與軍隊結緣,沒想到越南戰爭爆發,他已經二十七歲,娶妻生子,國防部的徵兵令卻又發到了他手中,表示他符合徵兵要求,而且美國現在需要他挺身而出。”
“那個和傑夫一樣憨厚爽朗,受到街坊們喜愛的青年,告別妻子和兒子,以愛國之名踏上了戰場,然後,沒有任何意外的死在了越南,他以爲他和他那十萬個愛國的士兵兄弟們,戰死之後會收穫英雄的稱號,知道他們收穫了一個他媽的什麼稱號嗎?白癡軍團。”
“這些士兵與其他士兵被區分開來,在國防部內部,他們這些低智士兵,擁有另一套福利待遇標準,他們死後拿到的撫卹金要比其他士兵少一大截,活着的白癡軍團成員,退休金總額也與那些職業軍人差距達到最少五千塊以上,爲什麼要區別對待?因爲這些政客眼中的傻*根本不可能懂什麼叫另一套標準。”
“那麼爲什麼要單獨徵召這個白癡軍團派去越南,而不是徵召美國預備役呢?因爲那裡是政客和有錢人的孩子庇護所,在預備役服役,不需要前往前線戰場,那些提前得到消息的政客們,早早給自己適齡的孩子套上預備役的光環,安全,並且勝利後也能對外宣傳,在戰爭時期曾光榮服役,反正只要戰爭結束,他們服役時是在前方還是後方,不重要。”湯米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看向馬丁:
“看過一部1987年的電影《全金屬彈殼》嗎?裡面有個被折磨羞辱,反應遲鈍,體重超標,最終殺死戰友隨後自殺的白人新兵倫納德,就是白癡軍團那十萬愛國士兵的縮影,提出這個項目的將軍多年後終於被譴責,但那又如何,他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只是不疼不癢幾句質問。”
“誰真的記得那些人?他們雖然智力低下,但卻真正的熱愛這個國家,可是這個國家誰真正的在意他們?《第一滴血》中的約翰-蘭博,是他媽被美國精心培養出來的職業軍人,回國後都被當成戰爭狂和殺人犯羞辱,何況是那樣一羣根本不懂反抗的白癡?如今,那些人已經垂垂老矣,如果沒有人爲那些人發聲,那些純粹的愛國者只能揹負着傷疤默默死去,就像傑夫的父親。”
“傑夫是個存粹的人,他是最好的人選,他是愛國者,他是愛國者的兒子,這就是我幫他的理由,如果國會能出現一羣撒謊成性的騙子統治,那爲什麼不能出現一個真正的愛國者。”
“想想那些愛國卻又弱智的青年,戰死在地球遙遠的另一端,他們愚蠢,甚至可能蠢到連死後的靈魂都會迷路,直至今日,一直飄蕩在越南叢林之中,無法還鄉。”
湯米語氣平靜的說完之後,有些唏噓的看向馬丁:“你想問我什麼來着?”
“F*ck!我想問你,幫傑夫競選成功之後,我能不能帶着錢陪他去華盛頓,我要乾死那些混蛋!F*ck!”馬丁聽到咬牙切齒,他這是第一次聽說美國政府居然幹出過這樣殘酷的一件事。
派出十萬個可憐的白癡,炮灰一樣死在越南?按照白癡含量而言,他覺得黑人中的白癡一定比白人多出不少,也就是說,有大量傻乎乎的黑人兄弟被騙去了越南,死於戰場。
在他曾經的認知中,最壞的人是那些毒販,殺人犯,暴徒,至於那些在電視上拋頭露面的政客,也許貪污,也許無能,但比起手段殘忍的毒販,殺人犯,似乎差了太多。
直到剛纔聽湯米講完傑夫父親那批人的遭遇,他才意識到,再殘忍的毒販,再變態的殺人犯,再殘暴的街頭暴徒,都比不上美利堅這些政客。
什麼樣的政客,才能完全喪失人性,利用愛國宣傳,把那些活在世上本就夠艱難的人們,當成炮灰送上戰場。
“聖經曾經說過,我不自禁我口,我神之痛必言之,我心之苦必訴之,我豈滄海,豈鱷魚,致爾防禦我乎。”湯米伸手拍拍情緒有些激動的馬丁:
“幫幫這個可憐純粹的好人,幫幫這羣可憐純粹的好人,讓他看起來像是個硬漢,贏得大家的支持,帶他去華盛頓,讓他能在華盛頓國會當衆替他以及他父親甚至所有可憐的人,發出他們想要發出的聲音。馬丁,這就是我們,該做的,最正確的事。”
“傑夫!你他媽要爭口氣!伱父親的靈魂還他媽在越南飄蕩,等着你救贖!”馬丁猛然站起身,朝着客廳走去,同時嘴裡大聲喊道:
“如果你學不會,我保證要替美利堅十萬個愛國的白癡教你嚐嚐越南人對待美國俘虜的滋味!他們中的很多人,還在等你帶他們回家!”
看到馬丁那副憤怒至極的表情,湯米坐在餐桌前忽然恢復了平靜,開口叫住他:“馬丁。”
“What?”馬丁回過頭,臉上的怒氣還沒消散。
“你現在覺得我是爲了什麼幫傑夫?”湯米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馬丁喉結動了動,開口說道。“……爲了那些可憐的,至死仍然愛這個國家的老傢伙。”
“No,爲了從那些可憐的老傢伙手裡拿到錢。”湯米開口說道。
馬丁整個人像是突然漏氣的充氣娃娃,剛纔臉上的激動,憤怒隨着湯米說出的話而變成了震驚,甚至沒有站穩,朝後微微踉蹌了半步。
“剛纔的那段話,是在蠱惑聆聽者憤怒,從而忘記發言者真正的目的,以爲發言者和他們中的一員。”湯米微笑着對馬丁說道:
“第二課,它是真相,亦是謊言。”
馬丁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他剛纔因爲湯米的話想要幹掉所有政客,但現在又覺得湯米和那些欺騙可憐人的政客沒有區別!
甚至用的理由都一樣,愛國!
只不過一個騙那些人送命,一個騙那些人捐錢
馬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朝客廳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老闆,爲什麼要教我一個黑鬼這些,爲什麼就……就不能讓我真的相信,我們是爲了美國,爲了那些可憐人?”
“偉大者皆已不朽,唯卑劣者長存。”湯米點燃了一支香菸:
“也許是因爲,你是霍克家的磨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