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工會勢力很大。特別是美國工會的工作方式在過去發生了變化,已經成爲各行業工人與政府和企業之間溝通的主要渠道。
工會通常會注意保護會員的利益,同時又會引導會員用非暴力方式爭取權益。這讓工會的力量越來越大。工會是藍領階層的利益代表,而藍領工人在美國的數量不少,所以工會已經成爲各個政客爭取的選票主要目標。
而且工會的存在,讓企業不得不正視聯合的工人階層。工會想要得到那樣的權力,就必須要獲得工人的支持,所以他們就必須保護本土工人的就業機會,幫助工人爭取更高的薪水標準和更短的工作時間。
美國的工業不得不走向智能化,是因爲本土人工成本太高。如果可以,那些企業完全可以推動吸收外來移民,以獲得更低成本的人工。
而反對吸收移民的人大多就是本土的藍領。因爲外來人口會搶走他們的工作機會。當年不靠譜總統就是靠着美國優先的口號,宣揚發展美國本土工業,用那樣的口號爭取到了工會的支持當上總統的。
本質上說,在美國,最反感移民的,恐怕就是那些藍領工人。他們未必是完全因爲膚色歧視喊“黑鬼”或者“中國人滾回中國”的口號,他們只是單純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像白人至上主義者。
當然,他們有那樣的擔憂,會更容易被有心人煽動。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美國出產的東西成本太高,而工人每天都想要更高的薪水,和更短的工作時間。他們可以用任何理由縮短工作時間。比如社會老齡化,工人需要更多的時間陪伴老人。而且他們還真的能讓資方同意他們的要求。因爲他們會“依法罷工。”
其他工人罷工最多就是工廠沒辦法開工,工人上街遊行。
但卡車司機罷工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會開着卡車去白宮或者國會山,將整個DC城的交通堵各水泄不通。
最嚴重的後果還不是這個。在美國這樣嚴重依賴公路運輸的國家來說,卡車司機一旦罷工,整個國家都會停擺。每一天都可能要損失數十億美元。
因爲高速公路也有可能被他們的卡車堵塞。
卡車司機很多都是自己購車的,他們大多時候只會在涉及到影響他們收益的法律或者規定時纔會抗議罷工,一旦他們罷工了,通常都會以他們勝利爲終點。
也正是因爲如此,林克才首先要和他們協商好。如果不搞定他們,只要他們罷工,全美的高速公路可能都會被堵。那他的無人物流系統只能是無疾而終。
林克籌辦的座談會就在威尼斯人酒店的一個會議室內。九點鐘,林克就準時出現在會場。
全美各州都有自己的卡車司機工會組織,同時也有全國的總工會。每個工會有三四個代表來參加。另外還有一些被邀請來的媒體。
會場沒有主席臺之類的,臺上只有一個演講臺。林克也沒有專門找個主持人之類的,他認爲那隻會主動將自己和那些人的距離推得更大一些。
他走上演講臺試了一下麥。說:“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你們來到威尼斯人酒店參加這次探討美國物流交通問題的座談會。我先自我介紹,我是你們眼中的對頭,該死的資本家,林克·漢斯。當然,同樣歡迎各位賞臉前來的記者朋友!”
他的話讓下面的人發出一陣鬨笑。他笑着說:“但我從來不希望自己和工人站在對立面。雖然我計劃推出一個項目,那有可能會危及全美卡車司機的經濟收入。我承認,如果不能做好溝通和規劃,那確實會發生。所以,我今天邀請各位來探討,如何讓我的項目順利進行的同時,保證絕大部分卡車司機的利益。”
他首先是簡單介紹了一下無人物流系統的計劃,然後說:“美國很多卡車司機擁有自己的車子。這些車子,可以改裝成無人駕駛的車輛。”
他看着臺下的代表,看他們側耳傾聽,才繼續說:“這筆改裝費用,當然要司機自己出,但是我們可以謀求低息借貸。各位知道我擁有一家銀行,並且在幾家銀行擁有股份。我會在推廣這個項目之前說服他們參與到這個項目。以後,擁有自己汽車的司機將可以在家裡通過移動電話,承接運輸訂單,讓卡車自動去接貨,並且收到運輸費用。而司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或者去做其他的事業。”
當他說到這裡,一個大鬍子站了起來,大聲說:“對不起漢斯先生,但我必須打斷你一下。我來自加州卡車司機工會,我叫傑克·卡特。你考慮到了擁有卡車的司機,但是那些沒有卡車的司機呢?你要知道,很多卡車司機實際上是在爲物流公司或者其他企業開車。他們的利益在你的計劃中又如何得到保障?”
“這是一個好問題,卡特先生!接下來我就要說到這個問題。”
他伸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說:“正如剛纔卡特先生提到的,美國還有很多沒有屬於自己卡車的司機。他們的工作也有可能被無人物流系統奪走。但我們對此也有安排。首先,我們會開設專門的培訓項目,讓他們成爲無人物流系統維護人員。又或者是成爲物流中心的工作人員。甚至可以讓他們繼續擔任司機,不過是擔任短途運輸司機。”
他笑着說:“我剛纔也說到,這個無人物流系統,只是在遠程運輸中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在終端依然需要司機將工廠的貨物送到物流中心。或者從物流中心將貨物送到城市裡的銷售網絡。這些運輸過程,需要經過負責的交通網絡。使用有人運輸的成本會更低。所以卡車司機不會消失,只是他們可以不用在幾天時間都無法見到家人的情況下工作。”
還是那個卡特,他站起來又說:“漢斯先生,但你不能否認,那會減少他們的收入。你知道,工作強度降低了,他們的收入就會下降。”
林克點頭說:“所以我們還有一個計劃,那就是運營牌照系統。也就是全美需要的無人運輸卡車數量,由所有從業者共同確定。我們會計劃將部分的無人卡車牌照發放給沒有卡車的司機。他們可以擁有牌照十年時間,到期後可以申請續期。在擁有期內他們出租牌照,也可以向銀行借款購買卡車。”
“爲了公平起見,獲得牌照的資格,當然也有所限定。比如,在設定的時間點之前,司機必須是擁有連續一年以上從業經驗,或在之前一年或者不足一年時間裡累積駕駛卡車的時間超過一千兩百個小時。”
林克這些規劃讓參加會議室的代表真正產生了興趣。
如果按照他的計劃實施,卡車司機收入也許會降低。但正如林克說的,卡車司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其它事。可以去做其它工作,也可以選擇休息。
當然,卡車司機到底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他們還需要回去和司機代表討論。但林克在上面說的,也許是一種可行的方式。
爲了能得到工會代表基本認可,林克也是在這份計劃的遠景規劃中,對卡車司機做出了近乎討好的妥協。
他也不想討好別人,但他沒其它辦法。
他曾經和爲他農場修建風電機組的工程師談過:爲什麼中國的風電設備不在美國製造?
他得到的答案,讓人很驚訝。
美國的“安全理由”阻撓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是美國的工會太過難搞。
不是沒有中國企業在美國投資建廠。但是中國企業發現美國工人在同等的生產條件下,工作效率遠遠比不過中國工人。
如果這些工廠想從中國引進員工,工會馬上會以威脅美國人工作機會爲由阻止。
美國對企業和工人之間關係的法律相當健全。而且美國工人也很重視自己的權益。中國企業要想在美國生根,首先就要處理好和工會的關係。很多中國投資的工廠,都需要一年左右才能開始產生盈利。而且盈利率遠遠比不上在中國開廠。
那也由此證明美國的工會是一個非常難纏的東西,而且,沒有任何一個美國政客或者財團敢無視工會。現在已經不是那些財團可以開軍隊鎮壓工人罷工的年代了。
林克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慢慢和工會周旋,現在他也沒打算將無人物流系統收入囊中,既然要和別人合作的,現在先用好處將卡車司機拉攏過來,比什麼都強。
他現在要做的,只是儘可能讓這個計劃順利,至於以後怎麼變化,那就不是他一個人承擔了。
他還有“合作者”。
如果那些“合作者”想要更大的利益,他們自會和卡車司機鬧,和他的關係都不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