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有怎麼樣?”若水看着稱心還想說下去,閉上眼說出自己無法忘懷的最大原因:“稱心,如果是你,你能夠重新接受一個間接害死你的孩子和姐妹,把你最後希望都打碎的男人嗎?”
稱心安撫着若水的手僵了一僵,瞪大的眸子之中閃爍着震驚的光芒。
若水低着頭苦笑起來:“你也不行的吧。就連你這樣寬宏大度的人也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傷害,我這個人其實是很小心眼的,我不想也不願原諒一個殺人兇手。稱心,你明白嗎?在他眼睜睜的看着我們的孩子流掉的時候,我和他就已經結束了。”
稱心啞口無言,將心比心,若是有人要傷害自己的孩子,自己絕對會豁出性命和對方周旋。更不要說,那個人是自己最在乎的人,自己的丈夫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稱心抓緊了自己的衣服,緊要的脣宣示着她此刻的不平靜。若水微涼的手輕輕的握住她的,將她的手帶離衣服:“懷孕的人心情可不能起伏太大。稱心,我沒事,真的,我沒事。這個孩子生出來之後我能做他的乾孃嗎?”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
“是嗎?”若水微微一笑,低頭附在稱心的肚子上低聲說道:“小寶貝,你要快快長大,等你生出來,乾孃會教你醫術,還會帶你出去玩。你一定要在孃親的肚子裡面乖乖的,知道嗎?”
稱心感覺到若水緊貼着自己肚子邊緣的布料正在慢慢浸溼。稱心捂着嘴極力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來,但淚水還是順着她的臉頰滑落。
稱心看着默默雙眼失神,默默流淚的若水,心中一痛。李恪,你究竟傷了若水多深啊!
初夏的江南,稍稍帶了點水鄉特有的潮氣,一艘艘遊歷的小船在西湖之上穿梭着,其中不乏嬌小的小艇來往於在蓮蓬密集之處,採蓮嬉戲、。
“江南魚米之鄉果然名不虛傳。”司徒星搖着手中的紙扇,站在船頭望着一望無垠的青青荷葉,有感而發。
雲兒坐在船頭,拖了鞋襪,將腳浸在冰涼的水中,快樂的嬉鬧着。聽到司徒星這麼說,遂轉過頭去望着他:“我看是景美,人更美吧。”
司徒星摺扇一收,用扇頭輕挑起雲兒的下巴,故作深情地說道:“她們哪有我們小云兒漂亮?”
雲兒的臉上飄起一層紅暈,爾後惱羞成怒的隔開司徒星的扇子,往船邊一撈,將水往司徒星的身上潑去。
“你……”司徒星一時不防,被潑了個正着。
“哈哈哈……”雲兒笑得前俯後仰,也拉回了司徒星的神智,撈起另一邊的水也向雲兒潑去。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在船頭開始相互嬉鬧起來。
“真像個孩子呢。”稱心淡笑着看兩人在外面玩耍。
“這樣不好嗎?及時行樂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若水拎着剛剛燒開的熱水,沖泡在那細細的茶葉之上。
“果然來西湖還是要品一下這個雨前龍井,茶香四溢,比起獻給皇上的貢品有過之而無不及。”
“雨前龍井先行在江南各地採摘,縱然選取的是上好的茶葉,但是經歷了一些風塵纔到長安,終是有些差異的。”稱心微微一笑:“不過若是沒有好的沖泡者,好的品茶者,再好的茶也是暴殄天物。”
“品茶者之於茶葉,不亞於伯樂之於千里馬。”若水淡然一笑:“稱心比起四年前也成熟了
不少。”
“人總是要長大的,四年前我還是個假小子,什麼都不懂,險些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那個時候看上去很傻,但是有的時候我們會去懷念那段什麼都不知道,看上去很傻氣的日子。”若水將泡好的茶端到稱心面前。
“是啊。”稱心撫着肚子,眉宇間帶上了幾分懷念。
兩人伸手剛要觸碰到桌面上的杯子之時,船身忽然搖晃起來,杯子裡面的茶瞬間溢了出來。
若水忙過去攙扶住稱心,低聲向外面喊道:“怎麼回事?”
“小姐,外面來了個惹事的,沒事的,你們在裡面別出來。”雲兒的聲音帶着幾分的躍躍欲試。
若水雙眉微蹙,若是隻有她一人,倒是沒什麼。但現在旁邊可還有個懷了孕的稱心啊。
稱心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擔憂,寬慰道:“沒事的,是你們太緊張了,雲兒和那位司徒公子武功不錯吧,你就別擔心了。”
若水點了點頭,撫着稱心落座便聽到外面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粗礦聲音:“我家少爺是知府家的公子,近日來這條湖上游覽,前面的人還不趕緊讓開?”
“一個小小的知府公子就想讓我們讓路,門都沒有。”
“你說什麼?哪來的黃毛丫頭,竟然敢侮辱我們家公子?”
“我……”雲兒剛想出聲反駁,卻聽得船內一聲輕喚:“雲兒,不得無禮,別惹事。”
若水自聽到外面的的說話聲便知道這又是個仗勢欺人的敗家子,雖然氣焰囂張,但若水現在並不想多惹是非,是以聽到雲兒還想將事情鬧大,忙出言制止。
“瞧瞧,還是你家小姐明理,還不趕緊讓開?”見雲兒因爲若水的話而有所忌憚,那僕役大笑道。笑聲還未止住,就被身後一個男人推開。
“哎呀,這個小娘子長得真水靈,你們這些粗人怎麼能對小娘子這麼說話呢?”
“是,是,公子,是我們失禮了。”那狗仗人勢的奴才瞬間矮了一截。
但是雲兒卻被這句話給氣着了,司徒星雙眸也危險的眯了起來,但是那個二世祖完全沒有發覺,還火上添油的說道:“連個婢女都這麼漂亮了,裡面的小姐一定更加嬌俏,小娘子何不跟你家小姐商量商量,和本公子回家做個小妾,本公子保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若水手中的茶水一抖,果然不管在什麼年代,什麼地方,這種二世祖都差不多一個德行。
雲兒聽到這句話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呸,我和我家小姐兩朵鮮花什麼樣的淨土找不到,看得上你這個跟豬頭一樣的牛糞上?”
“噗嗤——”稱心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若水,你這個小姐妹嘴還真毒。”
若水也不禁莞爾,搖了搖頭,只不過這樣下去,事情恐怕真的會鬧大了。
那男人身邊的侍從們也一個個忍笑忍得很辛苦,男人的臉色青了:“笑什麼笑,在笑我讓我爹把你們一個個關進大牢裡面去。”
那些人終於止住了笑,男人也轉過頭來,陰測測的說道:“沒想到還是個小辣椒。既然軟的你不要,來人啊,給我用搶的,把這個小娘子和她家小姐給我一起搶了。”
雲兒一張臉漲得通紅,司徒星也沉不住氣了,手中摺扇一開,足尖一點,向對面的船躍去
。雲兒則是抽出長劍守在船頭,不放過一個想要伺機入侵其中之人。
司徒星打退幾個當在前方的幾個僕役,眸光一閃,以手爲爪直接向那個知府公子抓去。那個公子驚嚇的大叫一聲,司徒星的手竟然讓一個面容可怕的男人抓在手中。
司徒星面上掠過一絲驚訝,這竟是個江湖中人。司徒星運足內力將手從那人手中抽出,迎面劈向那人的面門,那人想必也沒料到司徒星功力如此高深,被逼退了幾步,卻並沒有受傷。
司徒星打量着對方身上的裝扮,一身黑色的長袍,年近不惑,面容嚴謹,難道是……司徒星將目光調回雲兒那邊,卻見雲兒正與一個跟此人差不多年紀的白衣女子纏鬥在一起。
“黑白雙煞?”司徒星脫口而出。
黑煞愣了愣,大笑道:“沒想到還有人認得出我二人。”
“江湖上的前輩,爲何爲了這麼個官場中人賣命?”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小兄弟還是快些退到一邊,不然老夫的拳頭可是不長眼的。”
“那晚輩還真想領教一下了。”司徒星摺扇一擺,就像一把刻刀一般向對方砍去,黑煞不敢馬虎,你來我往,煞是精彩。
若水注視着外面的一舉一動,看到司徒星和雲兒竟然別人纏住之後,眼中掠過一抹寒光。
看着從船尾處爬上來的那些小僕役,若水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長袖一揮,一陣誘人的馨香順着空氣鑽進了那幾個僕役的鼻尖,不過片刻那幾個僕役就渾身發癢,摸索着身體往水面上倒去。
“若水。”稱心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四年前的若水雖然不算個弱女子,但也沒有現在這般強勢。
“稱心以爲這四年的時間我跟着簫塵一事無成嗎?”若水淡笑着解答了稱心的疑惑。
“若水冰雪聰明,又豈會一事無成,是我多慮了。”
“我學的也不過是個皮毛罷了。”若水坐回原位,透過窗簾看着外面的情況。
雲兒和那個女人不相上下,但是司徒星好像稍稍佔了上風,就在若水思索着要不要出手幫忙之時,司徒星一個迴轉,將摺扇一收,站立在對面的船頭之上和黑煞遙遙相望。
“前輩似乎並沒有使出全力?”
“對付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老夫還用不着用全力。而且,真正的高手並不在此處,老夫又何必浪費力氣?”
“真正的高手?”司徒星怔愣了片刻,猛地回頭看向原來的那隻船。
若水也感到了一股寒意侵襲而來,再看時,卻見一隻黑漆漆的手竟然從稱心後面的船沿出慢慢的攀爬而上。
“稱心!”若水驚呼一聲,站起身來衝過去,想要拉開稱心,卻終究晚了一步。
稱心只覺得身後有什麼抓住了自己的腳踝,低頭望去,竟是一隻黑漆漆的看不清本體的手,驚嚇得差點腿軟,用着最後的一點力氣,使勁的蹬着腿,想要把那隻手給踢下去。
但無論她怎麼掙扎,那隻手還是緊緊的鉗着她的腳踝,半點沒有鬆開。
若水上前扶着她,使勁踩着那隻可怕的手,卻沒有半點用途,那隻手慢慢的將稱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拉。若水看着稱心鐵青着臉幾近昏倒,也有種渾身麻木的驚悚感。
“脫鞋子和襪子。”司徒星的大喊從外面傳來,他現在根本分身無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