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大驚失色,趕忙利用自己的超級力量,捕獲了已經撲騰到地上去的鱸魚。
布魯斯倒吸了一口涼氣,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側面,臉倒是不疼,但脖子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克拉克只好又跑到集市的服務站,要來了急救包和繃帶,幫布魯斯重新包紮傷口。
“抱歉,我們這裡醫療條件比較有限,你的行李箱裡,應該有那種神奇的一噴就好噴霧吧?”克拉克一邊纏繃帶一邊說。
“小鎮沒有醫院嗎?”布魯斯問道。
“有是有,但人太多了。”克拉克搖了搖頭說:“如果我們現在去的話,保守估計,明年9月份之前應該能排到。”
布魯斯剛要開口,克拉克就猜出了他要說什麼,於是說道:“私人醫療保險也沒用,整個小鎮只有一個全科醫生、一個實習醫生和一個護士長,保險公司的大老闆來了,也得排隊。”
布魯斯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他倒是沒有那麼傲慢,站在一個哥譚人或者大富豪的角度,去批判這裡醫療資源不足。
堪薩斯本來就是個農業州,這裡的絕大多數城市都不夠發達,別說是和東海岸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哥譚比,就是和其他中部州的城市比,也有一定的差距。
現在,布魯斯明白,任何事物都有好有壞,哥譚發達是發達,但發達也會帶來極端快節奏的生活,一個連黑幫都需要內卷的地方,又哪裡有什麼悠閒開着拖拉機過來逛市場呢?
包紮好了脖子,克拉克匆匆忙忙的就想回去,讓布魯斯用他帶來的那種神奇的蝙蝠噴霧,治好他脖子上的傷口,可布魯斯卻顯得完全不着急,他提出要去舊貨市場轉轉。
克拉克顯得有些驚訝,布魯斯輕輕搖了搖頭說:“昨天晚上,也就是我剛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戈登打電話給我說,法爾科內家族和羅伊主動把矛盾調解好了,並且兩方都讓戈登轉達他們的問候,讓我千萬要好好休息,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布魯斯嘆了口氣說:“有的時候,能證明你的存在的,不是你的存在,而是你的消失。”
“你存在的時候,所有人都意識不到你存在,或者因爲你存在,所以有恃無恐,而當你要消失或者差點就消失了,他們才醒悟過來,你的存在有多麼重要。”
克拉克笑了起來說:“謝謝,這下我對於向報社請假。沒那麼大心理負擔了。”
兩人一起往舊貨市場走去,克拉克接着說道:“我的報道的確帶起了一股風潮,不少大都會市民都對於他們隔壁的那座神秘城市,感到非常好奇。”
“我本來想趁此機會更添一把火,多寫幾篇報道,可在電話中,喬納森和瑪莎都不贊成我這麼做,喬納森希望我能請一個長假,回來陪陪家人。”
布魯斯轉頭看向他,眼神中有些疑惑,克拉克長嘆一口氣,目視前方說道:“在我的人生當中,有很多個這樣的時刻,我想要奮勇開拓,不停的向前進,可喬納森和瑪莎卻勸說我回來。”
“後來,我發現他們是對的,這個世界上難的不是隨波逐流,而是急流勇退。”
“在媒體這條紛雜的河流之中,如何獲取更多、更新、更爆炸性的新聞,其實並不難,難的是如何時時刻刻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爲了博眼球而誇大,不爲了更進一步而虛假報道。”
“當一篇報道發表出來之後,博得了大衆的眼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就會有其他人進行深入挖掘,每個人都相比其他人挖掘的更深,而當事實已經見底之後,就只剩下了虛假捏造。”
“你會去捏造嗎?”布魯斯問道,但他的語氣裡都是不信,在他對於克拉克的認識當中,他是個不會說謊的人。
“我不知道。”克拉克搖了搖頭說:“可喬納森和瑪莎一直在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他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不會犯錯誤的、完美的神,他們怕我走錯路,希望自己能成爲我懸崖勒馬的那根繮繩。”
布魯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了一下,他好像是想起了誰一樣,陷入了沉思。
克拉克露出了一個微笑,垂下眼簾說道:“我很慶幸,每一個做關鍵選擇的時刻,都有他們在,雖然可能在你看來,我活得太平庸了,沒有在任何奇蹟可能發生的時候,做出果斷的選擇,但起碼也避免了弄巧成拙,傷害到其他人。”
“……我們到了。”布魯斯擡頭看了一眼刻着向日葵花紋的舊貨市場招牌。
兩人走了進去,布魯斯發現,這裡和哥譚那個用來銷贓的舊貨市場有很大的不同,這裡的二手貨,大多都是一些農具以及各種農機的配件,甚至還有一部分的牲畜。
克拉克指着其中一個攤位上一個舊衣架上面掛着的草帽,有點興奮的說:“看啊,我們回去的時候不用輪流戴帽子了,你好,這頂帽子多少錢?”
“買點別的,免費送你。”叼着煙、皮膚通紅的胖農場主開口說:“這不是小肯特嗎?你出門不戴帽子,沒被你爸爸罵嗎?”
周圍幾個農場主都開始高聲的笑了起來,克拉克擺了一下手,有些羞澀的說:“別這樣,我不是小孩了,我都工作了。”
“是啊,我們都知道,你在大城市的大報社當上了記者,那可是個了不起的工作,你打算什麼時候報道一下我們小鎮?”
“等再有隕石落下來的時候吧。”
克拉克從洗的有些發白的闊腿牛仔褲裡掏出一卷錢,數出幾張遞給了面前的攤老闆,從他的攤位上拿了兩個菸嘴,以及那個被掛起來的草帽,然後對他擺了擺手。
布魯斯看什麼都有些好奇,他指着其中一個攤位上的機器問道:“這是幹什麼的?”
“犁地的。”
“那這個呢?”
“播種的。”
“這個?”
“收割的。”
布魯斯不停的轉頭,有些沉迷的盯着那些巨大的拖拉機部件。
那上面複雜的鋼質結構、鋒利的刀刃、大開大合的金屬轉軸,在陽光之下閃爍出明亮的光澤,像是人類殺掉保佑風調雨順的神時,刀鋒閃過的寒光。
一直到重新坐上拖拉機,布魯斯還是顯得有些失神,克拉克推了他兩下,布魯斯才轉過頭,有些發愣的看着他說:“如果我把種子種到地下,它就會生長出來,然後變成糧食,對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克拉克回答道。
“爲什麼是理論上來說?”
克拉克抿了一下嘴,布魯斯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他很少露出的悲傷的表情,小鎮青年開口說:
“曾經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土地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只要播種就有收穫。”
“可後來,我發現,不是每一片土地都有這樣的幸運,滿懷期待的播種、安穩的等待成長、收穫糧食、填飽肚子,這個過程,其實是一種奢侈。”
“我的家鄉廣袤的平原,是這個世界上極其少有的種下糧食便會有富足收穫的土地,而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擁有的土地,都沒有這麼好的條件,或者即使有好的天然條件,也種不了好的種子。”
布魯斯也沉默了下去,顯然兩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布魯斯思考了一下,然後問:“奧利弗怎麼樣了?”
克拉克沒有很多叫做奧利弗的朋友,所以他知道布魯斯指的是綠箭俠,克拉克點了點頭說“他還算好,瓜達拉哈拉正在積極的爭取自治,他們實際上已經控制了一大片土地,現在正在和當地政府對峙。”
“當然,國內的媒體把他們叫做墨西哥目前爲止最大的恐怖組織,對美國和墨西哥政府來說,他們確實是恐怖組織,他們殺了很多人,但對於瓜達拉哈拉的民衆來說,他們是土地的捍衛者。”
布魯斯又陷入了沉思,因此回城的路上陽光雖然依舊明媚,但氣氛顯得有些沉默。
沉默的氣氛結束在了克拉克在客廳中向喬納森和瑪莎複述,布魯斯是如何被鱸魚打了一巴掌的。
喬納森捧腹大笑,他拍着沙發的後背說:“我就說,這是每個年輕小夥子都會犯的錯誤,你媽媽還不信!當初我們去密西西比河釣魚,我和我表哥被一條巨大的黑鱸魚拍到了水裡,我被你媽媽嘲笑了半年不止。”
顯得有些瘦弱的瑪莎乾脆利落的一刀剁掉了魚頭,“咚”的一聲讓客廳裡的三個男人都本能的抖了一下。
但這位美麗的夫人依舊用那樣溫柔和緩的語調說:“在出發之前,我就和你們說過,不要把那些大魚當做目標,那很危險,所有人都答應的好好的,到了船上就變了臉色,每一個人都嚷嚷着要做今天的魚王。”
“攀比心也是每個年輕小夥子必經的一課。”喬納森努力的找補道。
又過了大概半小時,瑪莎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好了,把飯端上桌吧,你們肯定等急了吧?”
克拉克率先走了過去,他先把最沉的一盆豌豆湯和一大盤的魚肉餡的餡餅端到了桌子上,喬納森端着煎魚排、焗雞、凱撒沙拉來到桌子前。
布魯斯站在廚房的門口,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進去,他擔心他的手臂現在擁有的力量,不足以讓比羅斯克和肉桂卷順利的到達餐桌。
最後,還是克拉克幫他解了圍,他高大的身影擠進了廚房,把最後幾道菜端到了餐桌前,並拉着布魯斯坐了下來。
肯特家吃飯的氛圍和韋恩莊園有很大的不同,肯特家的每一個人都喜歡在餐桌上交談,不時的還會發出大笑。
布魯斯的確不太適應在吃飯的時候說話,但更令他頭疼的是瑪莎那有些可怕的分菜頻率。
這位夫人就如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媽媽一樣,永遠都會有一個擔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吃不飽飯?
瑪莎卻有些格外的愛心,她非常重視克拉克第一個帶回家來的朋友,生怕他吃不飽飯。
布魯斯儘自己最大努力往嘴裡塞食物,可還是無濟於事。
看着自己的餐盤上那堆的像小山一樣高的菜,布魯斯總算是知道,爲什麼蝙蝠貓只來這幾個月,就胖的像個球一樣了。
終於有點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