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西南部的初春依舊有些潮溼的寒意,多爾多涅河左岸大片的草地上剛剛萌發出的細嫩草芽都被露水壓彎了腰。
昂貴的西裝面料在這樣的空氣當中不肖半小時就會凝結上水珠,席勒罕見的沒有剛一起牀就穿好西裝外套,而是穿着白襯衫和深棕色的馬甲,也沒有打領帶,以防止昂貴的正裝在宴會之前就被水氣弄溼變得不那麼筆挺。
這裡是一座位於私人酒莊和葡萄田之間的度假別墅,是一位席勒曾在蒙特利爾的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葡萄酒收藏家暫借給他落腳的。
雖然席勒覺得自己也可以去住城裡的公館,但和他法國以及意大利的老朋友們見面,不帶點禮物是說不過去的,附近的酒莊剛好可以購買紅酒當禮品。
原身席勒因其生活的年代和工作的性質在歐洲有許多朋友,分佈在各個行業除了學術圈的交流之外,他與舊世界的貴族名流、富豪家族以及其他上流社會人士都保持着不錯的關係。
而在他們看來,席勒缺席交際的這幾年是在哥譚埋頭進行學術研究,他這幾年以來發表的與犯罪心理學相關的論文也佐證了這一點,因此他在學術圈的地位並沒有下降,相反還有所提升,或者說是形象有所轉變。
原身席勒的社交路線偏向於大衆化,他和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保持着良好的關係,人們都認爲他沉穩可靠、值得結交。
然後這位沉穩可靠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一頭扎進糞坑蝶泳了五年之後出來屁事沒有,這大大的改變了席勒的朋友們對於他的看法。
但這也方便了席勒,畢竟,若是他不小心展現出了以前從未顯露過的攻擊性,也可以解釋爲是哥譚的磨礪改變了他。
原身席勒的交友圈質量非常高,在美國轉了一圈之後,席勒愈發肯定了自己出來交際的選擇是正確的,他遇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和他有共同話題,除了學術之外,在個人愛好、生活方式方面也都相對合得來。
這其實讓席勒感覺到有些疑惑,他並不覺得自己和原身席勒很像,也並不覺得他們的交友取向會趨向於一致,但他遺留下來的朋友的確充分的滿足了席勒社交的需求。
席勒沿着樓梯來到一樓,一邊往廚房的島臺走,一邊捲起襯衣的袖口。
他可能要在這裡住一陣子,於是提前查看了廚房內的器具,發現各種廚具很齊全,於是就前往最近的農家超市採購了一番,填滿了冰箱。
所有的席勒都是會做飯的,這是自理能力的一個重要標準,當初和哈爾以及奧利弗在海島上度假的時候,席勒就就地取材做過菜,而回歸到文明的廚房,烹飪就變得更簡單了。
農家超市的食材非常新鮮,只是種類不多,大多以比較好保存的根莖類食物爲主,好在有現宰殺的牛羊肉以及培根和羊奶酪,櫃子裡還剩下一瓶席勒打開但沒有喝完的紅酒。
於是他決定做一份紅酒牛膝、一份烤馬鈴薯角、一份乾酪培根通心粉以及鹼水面包,由於缺乏蔬菜,所以席勒決定榨蔬菜汁,而不是喝咖啡。
席勒很快就備完了菜,只是放在備菜盤當中的菜遠遠不止一個人的量,他今天早上有訪客,所以多做了一份。
把揉搓好的面纏德國結的形狀,取出剛剛烤好的馬鈴薯角,擦拭烤盤,然後將麪包的烤盤送進烤箱,即將結束烹飪的席勒站在廚房中央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泡一杯咖啡。
這裡沒有精密的咖啡儀器,更沒有隨叫隨到的管家,所以席勒決定用咖啡壺,就在他打開櫥櫃尋找咖啡豆的時候,門鈴響了。
席勒用毛巾擦乾手,走到門邊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布魯斯·韋恩。“進來吧。”席勒把門開得更大了一點。
布魯斯走了進來,聞到了一陣烤麪包的香氣,席勒把剛剛烤好的薯角倒在了盤子裡,放在了中央的島臺上。
“還好我沒指望你帶紅酒來。”席勒一邊說一邊從上方的櫥櫃當中取出一瓶紅酒,並將杯子擺在了布魯斯的面前說:“即使這附近十英里以內有三家酒莊。”
“我的銀行卡被凍結了。”布魯斯拿了一個薯角放在嘴裡並說:“我查看了一下美聯儲的後臺,發現聯邦的財政狀況光是應付託馬斯都岌岌可危,所以就沒有借錢。
席勒給布魯斯倒了一個杯底的紅酒,轉身去把乾酪擦絲,他背對着布魯斯頭也不回的問:“那羣鳥兒們怎麼樣了?”
“他們很好。”
“你嘗試讓他們變得更好了嗎?”“當然,但我不急着說這部分。”
布魯斯又捏起一塊薯角放進嘴裡,喝了一口席勒剛剛倒的紅酒,然後問道:“你的旅行怎麼樣?”
“還不錯,現在大概有半個新世界和三分之一的舊世界喜聞你優秀畢業的消息。“我的榮幸。”
席勒把盤子裡的乾酪絲放在頁面的頂端,布魯斯向旁邊伸頭,看到了席勒的動作之後說:“我的那份不要奶酪。”
“說說羅賓們吧。”席勒接着說。
“沒什麼可說的。”布魯斯端着酒杯略微的回憶了一下,然後說:“你在高塔中告訴我他們要來的消息之後,我略微的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往哪方面修改?”
“儘可能與蝙蝠俠不同。”布魯斯用叉子挑選着盤子上的薯角,接着說道:“製造一種反差感,讓他們發現自己不能以應對蝙蝠俠的行爲模式來應對這個宇宙的社交,於是他們便會想要知道到底什麼方法纔是合適的。”
“你引他們出去夜遊調查?”
“不,我需要短時間內解除他們的心理防線,所以可能會需要一個更危險的環境。”
“交替刺激?”
“是的,我知道如果我表現的非常想讓他們睡覺,他們一定會懷疑我這麼做的目的,所以當我在半夜離開韋恩莊園的時候,他們當中最沒有耐心的那個一定會直接跟上我。”
“我本以爲來的會是傑森,但沒想到,那個宇宙蝙蝠俠的親生兒子脾氣和他截然相反,但沒關係,反正他們最終都會追蹤蝙蝠俠來到東區。”
“你給他們的第一個大驚嚇是什麼?正向反饋還是負向反饋?”
布魯斯用手捏成拳擋住嘴,有些含糊的說:“我考慮過正向反饋我知道迪克吃這一套,如果我向他展示東區的孩子們良好的生活環境,那他應該會與我產生共鳴。”
“但你這種引誘他們出去調查的計劃就是把夜翼排除在外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所有羅賓當中最穩重的一個,急匆匆的追蹤你的可能性最低。”
“是的,因爲我後來想到只要他能理解我的事業便能理解我,那其實不急,反而是另外兩個可能需要一些衝擊。”
“小丑?”
布魯斯點了點頭,說道:“房間裡本來沒有大象,但如果我塞進去一隻,就沒人能忽視它,這是爲了加強他們對於社交環境的陌生感,從而削弱安全感。”
“那麼接下來你用什麼鞏固這種刺激?”
“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布魯斯用叉子插起一個薯角,但並沒有吃只是把它翻了個個,接着說:“我知道哈莉有拖欠作業的習慣,所以特意將摘除胰臟和製作肢體切片放在一天佈置,並在幾天前以她原本的教室需要維修爲由,把她做作業的地方挪到了上樓的必經之路上。”
“兩個完全不清楚阿卡姆運作規則的楞頭青一定會鬧出很大的亂子。”席勒搖了搖頭,從烤箱當中把麪包拿了出來,處理了一下之後,再次放進去復烤。
“沒錯,他們一路惹了十幾個連環殺人狂,果然在路過哈莉的門口的時候被她拽了進去。”
“但哈莉所做的事衝擊力應該不夠吧?只要稍有醫學教育背景就能很快適應。”席勒開始處理蔬菜,並說道。
“是的。”布魯斯又點了點頭並接着說:“但我提前瞭解到別西卜的女兒將會舉辦婚禮,他手下所有的惡魔將軍都在爭着搶着獻寶。”
“我在地獄放出消息,哥譚有一顆珍惜的罪惡之心,那是之前哈莉和維克多一起挖出來的,我之前去看過一眼。”
“惡魔們想買,但卻找不到我,只能去找康斯坦丁,挖出罪人之心不難,難的是保存它,康斯坦丁一定能想到人類保存罪人之心的方法除了魔法以外,就只剩緻密冰了,如果他找到維克多,就能找到哈莉。”
席勒往榨汁機裡放蔬菜的手停頓了一下,問道:“康斯坦丁召喚惡魔了?”“沒有,康斯坦丁的一個魔法師朋友召喚出了惡魔。”
“而當他們的談判陷入僵局的時候,你站了出來?”席勒回頭看了布魯斯一眼問道,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說:“你是想利用惡魔對你的態度威懾他們嗎?·····不,或許你想對他們展現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運作方式?”
布魯斯點了點頭。
“高明。”席勒評價道:“不枉我幾乎讓整個心理學界得知你優秀畢業的消息。
“我可以給他們看哥譚光明的變化,但既然他們更能理解哥譚的黑暗騎士,那麼他們一定會更理解並欽佩以黑暗對抗黑暗的手段。”
“但光明是必要的。”席勒把餐點和蔬菜汁放在了島臺上,並坐到了布魯斯的對面,看着他的眼睛說。
“是的,所以今天我讓萊克斯把放晴的時間調的早了一點,這樣他們便會認識到,我的黑暗手段是有效的,而不只是瘋子的自娛自樂”。
“他們慣於欽佩這種以黑暗的方式達成光明的目的的人,如蝙蝠俠,所以便會將我擺在高位。”
“很好,只剩最後一步。”
“我假裝身體不適,將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們,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肯定他們,同時用愧疚和責任感將他們束縛在一個環境當中,讓他們不能離開。
“那麼接着······”
“鳥兒們會遇到困難······”布魯斯挑了一下眉說。
席勒拿起了酒杯,布魯斯也端起杯與他輕輕一碰,席勒的聲音迴盪在河畔空寂的清晨中。
“······而他們只能依賴你的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