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勒威一旦行動起來,確實也不愧是紐約最好的外科醫生。
原本剛纔還情緒激動不能自己的他,立刻擡起屍體放上解剖臺,拿着刀的手連顫動都沒有。
在慘白的無影燈光下,他避開屍體胸前的彈孔切出了y字型的標準切口,之後伸手進入胸腔尋找器官或者骨骼上留下的痕跡。
也許是一塊彈片,也許是骨骼上的一道劃痕,他不知道自己的尋找的會是什麼,但這個年代奪取人生命的工具其實相對簡單。
蘇明還是在一旁抽菸,他平靜地看着銀白刀鋒下,血肉和脂肪翻動的樣子。
這些年他只通過有限的殺戮和音樂控制自己的嗜血慾望,而很快就要能大開殺戒了,他感覺心底有些期待。
霍勒威醫生沒有注意到蘇明臉上奇怪的表情,他全神貫注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之間。
幻影彈的胸口一共中了五槍,傷口附近沒有灼燒痕跡,說明是遠距離開槍。
而子彈命中區域相對密集,五槍幾乎是散佈在不到一個拳頭大小的範圍內,說明殺手槍法精湛。
一槍命中心臟,緊接着四槍全部命中主動脈或者肺動脈,幻影彈這才倒下。
子彈全部是從胸前命中,從背後穿出,這讓醫生鬆了一口氣,至少英雄不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殺死。
但現在無法解釋幻影彈臉上驚訝的表情,以及他爲何沒有辦法反擊,屍體手上沒有硝煙反應,他一槍都沒有開。
不過好在,醫生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他出道時間太短,甚至都沒有想到過,蒙面人其實也是可以和別人合作。
喪鐘的出現給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比如一支小隊,志同道合的蒙面人完全可以團結起來,取長補短。
當然,和政府清道夫的合作還是越少越好.......
他現在只要集合自己的發現,告訴喪鐘一些結果和數據,然後看看他的想法。
整理縫合了傷口之後,他又拉過來噴頭對屍體各部位清理,收集這些水溶液去進行化學分析。
同樣動作很快。
蘇明本計劃給他半小時的,但實際上只是十分鐘出頭,霍勒威就把屍體重新放回了存屍櫃。
“有結果了?”
蘇明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摞紙,這是醫生職業病吧?其實口述結論就行了,你幹嘛出一份紙質報告給我?
這上面的圖表和數值是什麼意思,誰看得懂啊?
霍勒威也聳聳肩,他完全按照法醫的流程辦事了,完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戴着面具。
“職業殺手的正面射擊,改造槍械瞬間開了五槍,子彈應該是9mm,非常乾淨利落,從體內看不到任何線索。”他頓了頓,又一次看向放屍體的櫃子,嘆了口氣:“屍體有被移動的痕跡,那裡是拋屍現場,不過我在他的頭髮和鞋底發現了線索。”
蘇明挑挑下巴,示意兩人返回樓頂撤離:“說吧,發現什麼?”
“他的披風上蹭到一片鏽跡,我對其進行了檢測和觀察,其中含有鹵素和幾種死亡的海藻細胞。”霍勒威神色嚴肅,兩人快步走在空蕩蕩的樓梯間中:“還有他的鞋底,他生前踩到過一種特殊的化合物,碳酰二胺。”
蘇明掐滅菸頭收好,重新扣上了自己的面具:“如果我沒記錯,這好像是一種肥料?”
霍勒威點點頭,這個東西知道的人不多,但喪鐘說對了:“是的,cn2h4o,俗稱尿素。”
“有趣,化肥用途很多,但是氮肥最著名的用處就是製造炸藥,可能他在海邊或者船上發現了有人打算搞大事情。”
他們回到了樓頂,蘇明再次拋出了鉤索,兩人在樓頂間騰挪。
“不一定是海邊或者船上,紐約是個臨海城市,這些海藻細胞廣泛分佈於各種水體中,我不是藻類生物學的專家,沒辦法給出更詳細的劃分了,而且如果發生暴雨或者強風,它們甚至會隨風飄到幾乎任何地方。”
霍勒威醫生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想要追查線索,他覺得不如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批次的肥料,它們比水藻要容易定位一些。
蘇明搖搖頭,他本是想從屍體上找些直接的證據,比如具有個人特徵的殺人手法或武器。
但不管是海藻還是化肥,這兩條線索都是大海撈針,根本不足以去調查,至少現在的科技水平不支持他們調查。
“這兩條線索我們都不跟,你最早說的另外一條,纔是最有用的。”
蘇明其實在漫畫中看到過記者的名字,但和現在這個天差地別。
過去的情報只能有選擇地使用,能找到霍勒威和火炬手都是經過了多方確認,是印象中的那個人,才進行下一步接觸。
現在只有自己調查出來的消息,纔是可信的。
霍勒威醫生沉吟了一下:“你是說他的真實身份?”
“對,雖然我和他不認識,但我曾經帶着另一個記者行動過一段時間,她喜歡把事情和線索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哪怕她有攝像機和錄音筆。”
蘇明和醫生回到了車裡,琴酒驅車離開,車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兩人開始換掉制服,接下來需要低調行事。
“那是什麼東西?”
霍勒威一臉懵逼,攝像機是拍電影用的那種大傢伙嗎?女記者能帶着那個?還有錄音筆又是什麼?錄音和筆怎麼想也是不搭邊的東西。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蘇明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想了,既然雙槍俠沒說過這些玩意,他也不想給醫生解釋:“總之這就是記者的職業病,他們一定都有一個小本子,記錄着自己的去向和任務。”
“剛纔我在他身上沒有找到。”霍勒威露出振奮的表情,以往記者採訪,他們確實都是拿着本子的。
“所以現在你知道了他的真實姓名,我們就能查到他的住址,現在那本子不在他的身上,要麼是在號角日報的編輯部,要麼就是在他家。”
蘇明重新換回了西裝和大衣,整理着自己的頭髮,又恢復了有錢人的派頭,端起酒水來和醫生乾杯。
霍勒威也舉起酒杯,他確實需要稍微喝一口,平靜一下。
“報社幾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辦公室鬥爭非常激烈,如果你把自己跟着的新聞記在本上,又放在幾十人共用的辦公室裡,那很快這新聞就跟你就沒關係了。”
醫生提醒了一句,任何行業都有暗中的競爭,更別說新聞這種時效性強的職業了。
新聞就是錢,沒新聞就餓肚子,這鬥爭可激烈多了。
蘇明也點點頭,對霍勒威表示讚許,他比正聯的那些人強多了,至少還能獨立思考不是?
他笑着舉起裝滿金色酒水的杯子和醫生相碰:“對,所以現在我們回到我的地盤去,看看這可憐的記者是不是我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