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X皇室的首席科學官漢克說出“位面”這個詞的時候,梅森心裡就猛地一跳。
他感覺在這裡即將揭曉的真相會把事情推入他所想象中的最糟糕的局面。
但同時也有一種詭異的安心感。
就好像是你一直在擔心某件糟糕的事情會發生,然後它在某個時刻真的發生了,於是你大呼“我就知道”時的感覺一樣。
思緒壓抑的同時又如釋重負
在這種奇妙感覺的影響下,梅森將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那兩個崩潰的世界殘骸上,在好幾秒的沉默之後,他說:
“它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還是情況突然惡化了?”
這是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但漢克瞬間捕捉到了梅森的意思,他摩挲着下巴,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如一名研究者那樣很嚴謹的回答說:
“我無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雖然在狐巢裡一直有類似的理論和研究,但直到第三次衝擊發生之前,我們都沒有拿到切實的證據和數據來證明這一點。
或許是因爲之前從未有人在衝擊發生時將對於星球的救助進展到如此完善的一步,我們將其稱爲‘衝擊的第二階段’。
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像是眼前這樣兩個位面撞在一起導致互相湮滅的事,確確實實是第一次發生。
我們佈置的觀測儀器第一次檢測到恐怖的能量在瞬間爆發,兩個位面宇宙也在瞬間被撕碎.
那是導致我的朋友至尊萬磁王隕落的最直接的原因,如果只是在衝擊影響下兩個互相撞擊的星球還無法破壞他所設置的特殊頻率又被放大十倍的磁場防護。
但如果是兩個位面擠壓的力量.
那便絕非個體可以承受,很遺憾,我們的試驗不但沒有達到預設的融合要求,反而將事情推入了更糟的局面。”
“我大概能想象那種絕望。”
梅森點了點頭,隨後他問到:
“但我想你肯定有個一個答案,最少有一個理論來解釋這種事情的發生,在你說出來之前,我想先概括一下我的想法。”
“嗯,暢所欲言吧。”
漢克做了個“請”的動作。
他們兩人站在一臺懸浮的X型平臺上在飛速靠近眼前坍塌的世界殘骸,在這個前進過程中,梅森揉着眉心說:
“總結一下你告訴我的真相。
一旦我們找到了某種辦法將兩個即將相撞的星球融合,或者將它們推開,又或者任何可以保證兩個世界不會互相撞擊湮滅的手段之後,兩個地球所在的位面便會碰撞在一起。
就像是個預設條件,在地球於衝擊事件中順利撞擊毀滅後,兩個位面相安無事,但如果地球沒有在衝擊時間中毀滅,那麼它們所在的位面就會因此完蛋?
我說的對嗎?”
“這個是很複雜的模型,梅森,但如果簡化到需要普通人也能聽懂的程度,那麼你的說法大體上沒有問題。”
漢克點頭說:
“這也能解釋爲什麼自十七年前第一次衝擊發生之後,在所有平行世界裡都發生了宇宙級勢力悄無聲息‘退場’的情況。
類似世界觀中的銀河三大帝國、新星軍團、七燈軍團以及天啓神族等等,他們或許不是沒有檢測到衝擊事件,他們只是提前比我們明晰了這個真相。
如果地球的互相毀滅是保證位面安全的前提,那麼他們當然會樂於置身事外。
不過,這也不排除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我現在有個初步的結論已經提交到狐巢進行討論,我管它叫‘泄壓閥’理論。”
他推了推眼鏡又擡起手臂,在光學投影中模擬出簡單的衝擊事件的流程,在投影演變推進兩個位面的靠近與地球相撞的動畫中,他指着這個模型對梅森說:
“目前狐巢的科研者們公認的一個大前提就是我們所在的平行世界體系或者叫宇宙體系已經過於蒼老,它可能正在經歷一次毀滅或者以毀滅爲表象的新生。
比如星球吞噬者曾經歷過的宇宙紀元更迭。
雖然也有其他理論,但這個說法目前已經得到了很多數據層面的支持,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瞭解到的整個平行世界系統就等於在一個運轉過於老舊的機械中高速運行的模組。
它們彼此之間都在漫長的時間裡積累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將其稱之爲‘壓力’,想要保證目前的體系繼續運轉下去,整個平行世界體系就必須有一個‘排除壓力’的過程。
就像是在每次衝擊發生時,我們都會檢測到羣星深處傳來的越發清晰的‘宇宙震顫’。
對於整個宇宙而言,這或許只是一個‘哈欠’或者‘翻身’的動作,但對於我們所在的平行世界位面則而言不吝於天災。
而衝擊事件,就是‘泄壓’的過程。”
漢克時刻注意着梅森的神態,他要確保梅森可以聽懂自己所說的一切。
讓他欣慰的是,梅森能跟上他的進度,這代表着這個年輕到過分的新同胞在這方面確實有自己的研究和觀點。
於是漢克繼續說道:
“雖然不理解爲什麼平行世界位面中的地球會被選做目標,但每一次地球相撞都代表着兩個位面在某個壓力節點上的碰撞。
通過兩個地球相撞的粉碎過程,來給兩個膨脹的位面撕開一個同方位的裂口,在釋放彼此內部壓力的同時,將瀕臨相撞的兩個位面再通過這個泄壓過程重新‘推開’。
這樣一來,兩個位面會損失掉兩個星球,但剩餘的星體將維持現狀。
然而,如果我們這些居住在地球的生命想要終止這個過程,想要挽救自己的世界,比如烏托邦在第三次衝擊時所做的這一切。
我們把兩個本該碰撞破碎的世界強行融合在一起,讓兩個位面的泄壓過程被強行終止,它們就無法釋放內部積蓄的各種壓力,最終狠狠的撞在一起。
它會引發的極端結果如你所見.”
漢克指了指周圍那些看似閃耀,實則已經死去不再運轉的星海,他嘆氣說:
“即便是已經融合在一起的地球也會在一瞬間被兩個位面的壓力壓碎,兩個位面的破口將被撕裂成更恐怖的‘傷痕黑洞’。
這樣位於位面存在性邊緣的撕裂會直接影響到位面本體,讓它們的內部體系在一瞬間失衡,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其內部所有的星體結構都會被如倒垃圾一樣甩出來,其中99%的生命和物質都會在這個過程中被湮滅掉。
就像是宇宙大爆炸理論中的‘奇點’。
唯一的區別是,這樣的碰撞不會帶來任何新生。
這就是我的理論。
大部分結論都靠我基於觀察所得數據和現象的猜想,我們在這裡的工作除了給兩個地球收屍之外,還要收集位面碰撞時產生的能量痕跡,以此作爲研究材料送入狐巢。
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猜測‘世界融合’項目會因爲這次失敗而無疾而終,希望理事會中的議員們不會接受這個結果。
以他們所秉承的殘酷又黑暗的思維而言,相比兩個位面的瞬間湮滅,他們或許會接受地球消亡的代價。
要麼一個死,要麼一起死。”
漢克此時的表情多少有些落寞,對於一名科研人員而言,自己負責的項目就這麼面臨死亡的未來確實讓人開心不起來。
但梅森關注的是另一個點。
他緊皺着眉頭,大腦中思維高速運轉幾乎要磨出火星子了,在他和漢克所在的X平臺繞着世界殘骸的核心轉了第三圈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到:
“在你的‘泄壓閥’理論裡有個空白區域,即那些經歷過衝擊事件後又被重新推開的位面的結局。
在犧牲了各自體系下的地球換來一時安寧之後,它們依然會繼續衰敗最終走向黑暗和腐爛,你也說了,很多證據都證明我們所在的宇宙系統已經過於蒼老。
做個不形象的比喻。
衝擊事件就等於它死亡之前的痛苦抽搐。
所以,即便以地球被摧毀作爲代價,爲彼此位面換來的各自寧靜也不會持續太久,對吧?”
“嗯,你很敏銳。”
漢克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他啞聲說: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猜,在最後一次衝擊發生的時候,就是我們所在的宇宙系統徹底吹燈拔蠟的時候。
我們不知道在眼前這片現實被完全摧毀之後會不會誕生下一個新紀元,但毫無疑問,那時發生的一切都和現在的我們沒什麼關係了。
然而即便是等死也有區別。
在一片歌舞昇平和其樂融融又或者最後的放縱中迎來末日,也總比拉着一整個位面和現在的我們一樣苦苦掙扎好得多。
我猜,這就是大部分洞悉了衝擊真相的宇宙生命的想法。
薩諾斯、達克賽德、天父、奧丁、至高智慧、新星女王等等,他們這些宇宙級勢力不介入衝擊的理由大抵如此。
畢竟如果真的萬物將亡,那麼躺平擺爛便也不是無法接受的選擇。
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我們不願意乖乖獻祭自己的地球換取位面的暫時寧靜,如果我們執意拯救自我並再一次將衝擊推進到第二階段,那麼很可能就會引來他們的‘干涉’。”
“嗯,很有道理的推斷,畢竟我們的自救會讓整個位面都陷入危險之中,沒人喜歡自尋煩惱,爲了他們能安靜等死,我們就得乖乖上路。
沒準他們在確保我們被弄死之後還會踩着我們的屍骨罵一句,爲什麼不當安安餓殍,非要學那螳臂當車?”
梅森帶着調侃與譏諷說了句。
隨後他看向漢克,說:
“你和我說這麼多肯定是有原因的,漢克,說吧,你想讓我幹什麼?”
“我聽過你之前做過的一切事。”
漢克看向梅森,他審視着他,在幾秒之後他說:
“我和託尼七號是好朋友,我們曾經一起共事過而他有個在酒後管不住嘴巴的壞毛病,所以,在整個烏托邦裡,我大概是最先開始瞭解你的人。
我知道K小隊做過一些不能公之於衆的危險事情,而且你們還沒有放棄自己那過於誇張,與現在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行事風格。
這代表着你們有目標也有理想,你們有手腕也有力量。
最重要的是,你們有膽量!
現在你已經成爲我們的一員,所以我覺得我可以說服自己將這個東西送給你。”
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先進PDA中取出一張紫金色的芯片,遞給了梅森,說:
“X皇室主導的世界融合試驗所有的實驗數據,以及我們在第三次衝擊時使用的融合理論與設備藍圖。
這個計劃會在狐巢被終止,但它也會在你手中得到延續。
梅森·庫珀,你就是‘融合計劃’的執行人。”
“這太沉重了。”
梅森眯起了眼睛,沒有立刻去接,他對漢克說:
“我願意探索毀滅之外的第二種可能,但這不意味着我要拉着我的故鄉和我的基地世界提前入土。
你我都知道再次進行世界融合可能會迎來強大敵人的關注,我所在的兩個世界可沒有烏托邦這麼強勢到可以用戲謔的口吻討論薩諾斯與達克賽德的地步。
我說的再簡單點。
你這是要我和我的世界去死!漢克。”
“這個反駁沒有意義。”
首席科學官很冷靜的說:
“就算不進行這個試驗,你的世界一樣很難保證在下一次衝擊中倖存,另外,我並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梅森。”
他眼中那原本溫和的瞳孔在這一刻縮放,一股讓人心驚膽戰的野獸氣息從這文弱的科學官身上逸散出來。
梅森終於知道剛纔漢克主動搭話時,爲什麼劍士的反應會那麼大。
這傢伙.很危險啊。
這X皇室果然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X皇室是一個威權勢力,梅森,我們認爲體系中的所有成員都必須爲組織的共同利益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而你也是我們的一員。”
漢克將手中的芯片向前遞了遞,他說:
“這就是烏托邦分配給你的第一個任務,同胞。當然也不必那麼悲觀,如果最壞的結果到來,我們不會坐視不管。
你在承擔責任就自然享有權利。
你所面對的敵人也將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力量也將成爲你的力量。”
“這保證可不足以讓我感覺到安心。”
梅森吐槽道:
“一個可以讓斯庫魯人大搖大擺的進入大本營並堂而皇之的扮演高層的地方,很顯然,你們的對外威懾力似乎沒有你們自己想象的那麼強。”
“呃”
梅森過於直白的反駁讓正在激發氣勢試圖扮演強勢反派的野獸漢克一下子泄了氣,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又擺手解釋到:
“好吧,這件事我無話可說,但你要理解,這也是有緣由的。至尊教授之前受了傷,那是很嚴重的傷。
嚴重到我們一度在考慮是不是要爲他準備後事,但我們在羣星會的一些資料中找到了救治他的辦法.
我猜那也是你對我們表達疏離的一個原因,我無意解釋,我們會爲此道歉但我們並不後悔執行了那個計劃。
至尊教授也已經給了你保證。
我想說的是,這件事你反過來看看,即便是那些斯庫魯人和它們神秘的主人,也只敢挑在至尊教授受傷的情況下才有膽子潛入我們之中.”
野獸聳了聳肩,說: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我保證它不會再發生,最少在你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人掉鏈子。
在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你指向哪,我們就打向哪!
絕不含糊!”
“但你代表不了所有變種人首領的意見。”
梅森說:
“如果有人拒絕幫忙而把我和我的世界當成試驗品呢?”
“那我會親手捏死他!”
漢克斬釘截鐵的說:
“至尊萬磁王的死去是烏托邦歷史上不能被遺忘的悲劇,即便是爲了銘記這偉大之人的犧牲,我也會將這個試驗推進到底!”
梅森盯着他。
在長達十秒的思索與審視之後,他伸手接過了那張紫金色的芯片。
他說:
“好吧,我相信你。最後一個問題,漢克,關於位面的擠壓和互相破滅,以及衝擊時的地球融合,我有個小小的想法。
如果用你的理論來解釋位面釋放壓力的過程,那麼我們或許應該換個思路,我的意思是,不再將融合地球視作最終方案,而將它視作一個手段.”
梅森摩挲着下巴,看向身旁的世界殘骸。
他說:
“兩份沉重的壓力讓兩個垂垂老矣的‘老傢伙’苦不堪言,但對於一個藉由它們雙方的力量融合而生的‘強壯年輕人’而言,這點壓力或許也就不算什麼了。
我們得修改一下計劃名!
再叫它‘世界融合’已經不恰當了,我覺得,或許我們將其稱之爲‘位面融合’或者‘宇宙融合’才更合適一點。
說得再簡單點!”
隊長大人舒緩了一下肩膀,在漢克頗爲好奇的注視中,他說:
“讓我們來嘗試模擬一下真正的‘宇宙大爆炸’,或者叫一個迷你般的‘紀元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