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中一個針對地獄之子們的包圍網已經形成了。
雖說每個大君都痛斥梅菲斯特想把它們當槍使的邪惡詭計,並且自稱永遠不會任由梅菲斯特擺佈。
但實際上,老魔鬼用的是真正的陽謀。
它只是將地獄之子的威脅擺在了桌面上,尤其是在馬爾杜克大君死後,這種威脅已經非常明顯了。
誰又會願意像馬爾杜克一樣,憋屈的死在自己的地獄裡呢?
現在的情況是,所有人的目光在看着彼此的同時,也在注視着梅林的廢土地獄,一旦那裡有任何的變動,都會引來一場風波。
現在是個脆弱的平衡。
但平衡總有被打破的那一天。
只要新的變量出現,現在還看似平靜的地獄諸界,立刻就會變成最殘酷的血肉戰場。
這一點梅林從始至終都很清楚。
他甚至知道這個包圍圈的形成,和梅菲斯特有脫不開的關係,他是親眼看着這個包圍圈一點一點形成的。
但他並不着急。
因爲他有自己的破局之策。
梅菲斯特肯定有另一套計劃,其他的地獄大君也都有自己的計劃,它們都要趕在彼此完成策劃前,在爭霸戰裡爲自己積累到足夠的優勢。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容不得絲毫大意。
只是現在,還沒有到刺刀見血的時刻。
在絕大部分地獄大君都已經突破天父的現在,貿然挑起矛盾可不是個理智的選擇。
那麼,渡鴉大君的破局點在哪呢?
很簡單,在深海!
深海之中,涅柔國和漁夫國的邊境交界處,在一處漁夫國的娜迦們開設的酒館裡,常來的酒客們正在此地享受着閒暇的時光。
因爲漁夫國盛產詩人和藝術家的緣故,在這偏僻之地的酒館中,也有一名手持深海七絃琴的深海遊吟詩人,在爲酒客們演奏着最近最流行的長詩。
那是記載被驅逐的納摩王子,是如何在前不久的亞特蘭蒂斯國王之戰中贏得國王之位的詩篇。
在這娜迦遊吟詩人沙啞而又感性的聲音中,那首由庫瑞王親手譜寫的詩篇在海水的波動中傳出老遠。
當時就在現場旁觀了那一幕的庫瑞王,用華麗的辭藻和優美的文字,歌頌着納摩王子和亞瑟王子真摯的兄弟之情。
還有亞瑟王子和失敗者奧姆王子之間的恩怨情仇。
在詩歌的最後一篇,庫瑞王還別出心裁的描述了因爲痛失愛人而悲傷不已的涅柔國公主媚拉,與仁慈的放過了奧姆一命的亞瑟王子在宮廷中的相遇。
媚拉感激亞瑟的仁慈,但又厭惡父親澤貝爾國王把她當成貨物送來送去的冷酷,於是選擇和亞瑟離開大海,去到陸地生活。
嗯,庫瑞王用這首詩諷刺了澤貝爾國王,毫無疑問。
據說這首詩在發佈之後,立刻就被涅柔國禁止傳揚。
但越是這樣,這首詩在深海國度裡傳播的速度就越快。
很多人都因此知道了亞瑟和奧姆的故事,同母異父的兄弟,在角鬥場裡拼命廝殺,來自陸地的王子取勝。
但卻沒有殺死自己的弟弟,還把已經到手的王位讓給另一個表兄。
這故事絕對堪稱傳奇了。
因爲是時下最流行的長詩,所以在那位聲音動聽的娜迦女士唱完之後,整個酒館裡就響起了一片喝彩聲。
喝得醉醺醺的酒客們討論着納摩王最近在亞特蘭蒂斯發起的一項項改革。
當然,男人嘛,說着說着,話題總會偏移到納摩王那位同樣來自陸地的王后。
據說那位艾瑪王后風韻十足,美豔無雙,並不比大海的美人更差。
而海底的男人們更關注她和納摩王的一些宮廷韻事,當然也少不了對離開深海去陸地的媚拉公主和那位亞瑟王子的一些略帶情色的討論。
但說着說着,話題又變了。
一個鬼頭鬼腦的小個子魚人拿出了一些貝殼記載的情色影像,據說是來自納摩王的宮廷,是陸地人的情色片。
是那些納摩王的陸地同胞,那些自稱爲變種人的陸地人帶入深海的。
這種稀罕的東西很快就在酒館裡引發了一場交流大會,那小個子魚人便趁機販賣了很多盜版的記錄貝殼,很是賺了一筆錢。
看來GHS這種事情,也不光是陸地男人熱衷於此嘛。
不過在男人們流着口水欣賞陸地人火爆的小電影,盤算着回家之後和老婆或者情人玩一些新花樣的同時。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酒館的角落裡,一個穿着古怪斗篷的高個子男人,正趴在那裡喝着酒。
他很不合羣。
而且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
身上的斗篷都沾滿了血漬,酒漬和嘔吐物來着,看來他在這裡已經待了很久了。
“這位客人,要不要也來一份?”
那個賺了很多錢的小個子魚人鬼鬼祟祟的來到那個酒鬼身邊,它揭開自己用鯊魚皮做的長袍,在那長袍中,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貝殼。
這些東西是海底的特產,只需要經過處理就能記錄很多畫面。
小個子魚人對酒鬼說:
“這可是很稀罕的東西呢,如果你比較保守,接受不了陸地人那瘋狂的作風的話,我這裡還有更好的東西...”
“比如這個,據說是媚拉公主和那位亞瑟王子的私人生活記錄,裡面有很多福利哦~”
“呵呵,媚拉?”
那個穿着黑色斗篷的酒櫃語氣沙啞的笑了一聲。
他抓起珊瑚的酒杯咕嘟咕嘟的灌下一大口烈酒,然後砰的一聲將酒杯砸在桌子上,他對身邊賣盤的魚人低聲喊到:
“她身上什麼地方我沒見過...滾!少來煩我!”
小個子魚人被罵了一句,這傢伙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但在看到那黑袍人手邊放着的,還沾染着綠色鮮血的半截三叉戟的時候,它便老老實實的低頭離開了。
三叉戟這種東西,在海底國度的意義並不一般。
雖說大部分海底戰士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三叉戟。
但這個走南闖北,從事不法生意的魚人也算是有眼力勁的傢伙,它一眼就能看出,那個酒鬼身邊的三叉戟不一般。
真正的殺戮兵器,而且造型優美,不似凡物。
這樣的人,是它們這些小混混惹不起的。
不管在哪個世界,混底層的人想要活得好,眼力勁可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那小個子魚人罵罵咧咧的離開了酒館,它今天生意不錯,那些從陸地上“進口”的小電影似乎很有銷路的樣子呢,不如多進點貨?
想到這裡,這本地混社會的魚人從鯊魚皮外衣裡取出一樣古怪的東西。
方頭方腦的,赫然是一部陸地人最新式的手機,當然是經過防水處理的。
它笨拙的撥了個號碼,將手機放在耳邊,用很不嫺熟的人類語,對另一頭的人說:
“塔克...我要,更多的貨...上次你說的那個什麼無碼的,我也要!就用,用珍珠付賬,在你們那個...地獄廚房的碼頭...今晚,當面交易!”
喲,海底國度纔開放幾天,這頗有“生意”頭腦的魚人,居然就找到了陸地的合夥人了呢。
另一邊,在酒館裡,那個喝得伶仃爛醉的兜帽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將幾枚海底的錢丟在桌子上,然後抓起自己的半截三叉戟,走出了酒館之外。
他騎上一匹披着盔甲的海馬,朝着邊境之外的深海游去。
那個方向,是通往海溝族聚集地的路。
而這個兜帽人,在海水的波動中,他身上的兜帽被掀開一絲,露出了一頭銀色的長髮,和那張英俊的,但頗爲憔悴的臉。
奧姆...
距離王位只有一步,但卻遭受了可悲的失敗,在一天裡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可憐人。
亞瑟放過了他,納摩王上位後,表示會給奧姆繼續生活在亞特蘭蒂斯的資格。
但驕傲的奧姆又怎麼會留在傷心地,看人眼色呢?
對於在角鬥場中輸給亞瑟這件事,奧姆內心有怨氣,但現在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亞瑟沒玩什麼鬼把戲,他是堂堂正正戰勝奧姆的,作爲從小被培養的王子,認輸的氣度,奧姆還是有的。
更何況,亞瑟本可以殺死他,但他沒有...
這是看在他們共同的母親份上的,奧姆可以討厭亞瑟。
但這份人情,他必須記住。
畢竟,再怎麼落魄也還是海底貴族,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出更不體面的事情。
至於未婚妻媚拉的事情,奧姆也談不上太過憤怒,本就是政治婚姻,而且澤貝爾國王那個人的操守,再沒有誰比奧姆更清楚了。
他可以因爲奧姆即將成爲國王,就把媚拉送入奧姆的宮廷,也可以因爲納摩成爲國王,就把媚拉送到納摩的牀上。
女兒在他眼裡不過是一件籌碼罷了。
可笑的是,澤貝爾這一手失敗了。
納摩已經有了王后,媚拉被自己的父親狠狠傷了心,於是和澤貝爾斷絕了關係,跟着亞瑟去了陸地。
那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而且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當初兩個人之間確實還談不上愛情就是了。
至於奧姆爲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是因爲亞瑟在離開亞特蘭蒂斯之前,將亞特蘭娜女王還活着的消息告訴了奧姆。
奧姆畢竟是他的弟弟,亞瑟希望在尋找生母這件事上,能得到奧姆的幫助,這也是亞瑟對挽回兩人的兄弟關係做出的最後的努力。
但奧姆並沒有選擇幫助亞瑟,他希望依靠自己找到自己的母親。
奧姆很愛自己的母親,當初父親將母親丟入海溝時,奧姆真的是痛徹心扉。
現在他已經失去了一切。
但他還有希望,找回家人的希望。
當然,要說奧姆心裡一點怨氣都沒有,肯定是不可能的,有那麼一段時間,奧姆很想孤身返回亞特蘭蒂斯,去挑戰坐在王位上的納摩。
他對納摩是不服氣的,他輸給了亞瑟,如果亞瑟成爲國王,他可以接受。
但納摩...
那傢伙憑什麼坐在王位上?
但他沒有貿然去挑戰。
因爲亞瑟告訴他,納摩的武力還在亞瑟之上,要挑戰納摩,他必須磨練自己的武技,與瘋狂的海溝族廝殺,尋找母親的同時,讓自己變得的更強。
將內心中積壓的憤怒,那種失去一切的痛苦都化作火焰,將自己鍛打成更無畏的戰士!
然後帶着母親一起返回家鄉,在母親的注視下,堂堂正正的贏回自己的王位!
這就是奧姆此時內心的想法。
“你只是去送死而已。”
在奔馳的海馬上,奧姆內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迴盪着。
“不管找回亞特蘭娜,還是挑戰王位,你現在的力量,都只是送死而已。”
“住嘴吧。”
還有些微醺的奧姆提不起精神的說:
“又是這一套,誘惑力量,對吧?這片深海里封印着很多古怪的玩意,我從小是聽着那些故事長大的...”
“你是誰呢?3天前進入我腦海,又想誘惑我做些什麼呢?”
“呵呵。”
深海王子嗤笑了一聲,他說:
“我是落魄了,但也不是誰都能來踩一腳的。”
“哎呀哎呀,我是來幫你的呀,年輕人,別這麼暴躁嘛。”
虛榮之王變調的聲音在奧姆內心中迴盪着,他說:
“你以爲自己見過了所有的力量,能經受住所有的誘惑,但實際上你並不能...這片大海的秘密是你無法看破的。”
“我就實話說了吧,我確實需要你爲我做些事情,但我會給你報酬...”
“瞧瞧你的武器,已經殘破不堪了,面對那些兇狠的海溝族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力不從心呢?”
“我纔不會和那些邪神一樣,玩一些誘惑人心的把戲,我是個很現實的人,我相信,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你也已經很現實了。”
“所以,做個交易吧,奧姆王子。”
那個聲音呵呵笑了幾聲,他說:
“我給你力量,你幫我辦事,你能得到多少,取決於你做到多少。”
奧姆沉默不言。
他衝入海溝族居住的黑暗海域中,揮起手中斷裂的三叉戟,輕輕鬆鬆的幹掉了一頭從黑暗中撲出來的怪物魚人。
在那腥臭的血液散落之間,那個聲音似乎失去耐心了,他說:
“仔細想想吧,我給你選擇的機會,有選擇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呢...”
“如果你想清楚了,就來海溝族的深淵深處,被克拉肯守衛之地來找我,放心,魚人不敢阻攔你,你要擔心的,只是那頭暴虐的海獸罷了。”
“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大蛇!”
“恐懼的全能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