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最少對於斯蒂芬.斯特蘭奇閣下來說，很重要。
這位紐約前神經外科醫生在數個月前，進行了一次光怪陸離的災難，然後因禍得福，誤打誤撞的開啓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種選擇。
他進行了一次“轉職”。
從一個才華橫溢，恃才傲物的優秀醫師，轉職成了一名野法師。
這聽上去像是個挺沒有前途的職業，聽上去和紐約街頭那些跳大神的靈媒們也沒什麼區別。
在斯特蘭奇之前的人生計劃裡，絕對不包含這一種荒誕的選擇。
但命運就是這樣，它已經習慣了做一個肆意妄爲的暴君，在人生被改變之前，它也絕對不會好心的去詢問你本人的意見。
斯特蘭奇在渡鴉大君的引導下，做出了挺艱難的選擇。
“呼...”
神秘屋的地下室裡，這個被施加了空間摺疊的房間寬闊的就如一片波濤翻滾的大海，這是被模擬出的環境。
模擬的非常真實，甚至有帶着腥味的海風吹拂。
在海面上有很多懸浮的石塊，完全沒有重力作用的因素，看上起極端奇幻，而且不科學。
但非常魔法。
穿着藍色長袍的斯特蘭奇法師就盤坐在其中的一尊石塊上，他如練習瑜伽一樣盤坐着，雙手捏着法印，放置在膝蓋上。
他閉着眼睛，很有節奏的呼吸，不可見的魔力順延着呼吸的節奏，從外界被汲取到法師體內，將一絲魔力融入他身體，剩下的那些又伴隨着呼吸回到外界。
就像是形成了某種奇特的循環。
冥想術，最基礎的魔法功課，每一個法師都會，這是最常見的，積累體內魔力的方式。
效果很差，但勝在長久。
而且冥想時帶來的澄清思維，也是施法者們非常需要的思考環境，很多複雜的法力模型往往需要在這種心無雜念的狀態下，才能被完整的解析出來。
斯特蘭奇已經適應了這種節奏，每一次冥想就像是他曾經站在手術檯邊，準備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一樣。
“嗡”
平靜的魔力在這一刻震動起來，就像是水池中被丟入了一小塊石頭，泛起的波瀾將法師從冥想中驚醒。
他稍顯茫然的擡起頭，就看到渡鴉大君正懸浮在自己眼前的空氣中，正在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還是以前那樣討厭的感覺。
自己似乎被看透了，在那雙藍色眼睛的注視中，他再沒有一絲秘密可言。
“我聽說你最近做的不錯。”
梅林揹負着雙手，看着眼前從石頭上站起來的斯特蘭奇，後者的身形沒有太多的變化，但在漫長的學習中，他身上多了一絲施法者應有的沉默氣質。
就像是一個在紅塵中打滾的人，突然變成了一名苦修士一樣。
梅林說：
“玄蘭告訴我，你已經讀完了神秘屋藏書室裡的大部分典籍，而且還掌握了很多低級魔法和卡瑪泰姬傳承的秘術，你主動申請了考覈...”
“是厭倦了這種封閉的苦修嗎？”
“差不多吧。”
斯特蘭奇活動着手腕。
這是他最近養成的動作習慣，在之前的車禍裡，他的手臂遭受重創，以現代醫學的角度去看，那已經是無法治癒的傷痛。
但伴隨着學習魔法的過程，魔力對軀體的改造，讓他的雙臂和手指又恢復了以往的靈活。
面對梅林的詢問，斯特蘭奇法師也不隱瞞，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回答說：
“神秘屋的生活不錯，玄蘭女士把我照顧的很好，她也是個非常棒的教學者，理論上我不該對這裡產生厭惡。”
“但，理論是一方面，現實是另一方面。”
他眺望着這地下室模擬出的海洋，他說：
“雖然外面纔過去了兩個月，但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倍長的時間，我離開現代社會時間太長了，我有種恐懼，害怕自己再待得更久一點，會徹底和世界脫節，格格不入。”
“施法者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
梅林輕聲說道：
“我們走上魔法之路時，就已經和世界格格不入了，斯特蘭奇，我能理解你內心中涌動的那種沒由來的恐慌，人畢竟是社會性動物。”
“但你應該很厲害你現在面對的情況，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在那場爭奪戰裡贏得更多的生機...也許你不喜歡這種逼迫，但做爲成年人...”
“我知道，我很理解。”
斯特蘭奇打斷了梅林的勸說，他朝着渡鴉大君咧開一個笑容。
在魔力涌動之間，他的手腕上跳動起橙黃色的光芒，組成了環繞手臂的符文法印，他說：
“我也並不是要放棄，梅林閣下，我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我只是覺得，這麼繼續悶頭學下去意義不大了，用你們的話說，我感覺自己到達了瓶頸，我也許需要換一種方式。”
“或者說，是時候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這種事不能‘你覺得’，斯特蘭奇。”
梅林藍色的雙眼注視着斯特蘭奇。
他能看到斯特蘭奇體內循環的魔力流，也能感覺到眼前這施法者的狀態。
能被古一大師看重的人，果然具備神奇之處，斯特蘭奇的施法天賦極其驚人，也是罕見的富魔法體質。
在玄蘭的耐心教導下，他此時的魔力已經突破了普通施法者的限制，進入了另一個層次。
雖然在梅林看來還是很弱，但這個進度確實已經很驚人了。
“進行一次測試吧。”
梅林伸手打了個響指，一扇通往地獄邊境的門在斯特蘭奇眼前開啓，他說：
“如果你通過了高階施法者的測試，我們就進入下一階段，我也不再限制你的行動，但如果無法通過的話...”
“我會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繼續學。”
斯特蘭奇舉起兩根手指，做了個發誓的動作。
他從腰帶上取出一把黑色的魔杖，在空中滑動，伴隨着魔杖頂端閃耀的星點光芒，他說：
“雖然我已經知道，魔法很神奇，很強大，但我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剛剛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玩具到底有沒有意思，總要自己親手玩一玩才知道。”
梅林也笑了笑，他對斯特蘭奇做了個“請”的手勢，他說：
“門那邊有20個下位惡魔等着你。”
“去幹掉它們，或者被它們幹掉，如果你通過的話，我這裡還有個‘新玩具’給你。”
說着話，渡鴉大君揮動手指，將一個漂亮的，如水晶製作，在頂端有鑲嵌的惡魔顱骨一樣的魔杖在手裡上下拋了拋。
斯特蘭奇現在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笨蛋了。
他能清晰的看到，那水晶魔杖在跳動時帶起的魔力之風，要比他手裡從對角巷買來的魔杖雄厚好幾倍不止。
“瓦圖姆魔杖，曾經的至尊法師瓦圖姆留下的魔法奇物，由現任至尊法師古一大師友情提供。”
“我本來早該把它給你的，但你能理解，我不能把一把裝滿子彈的步槍，丟給一個無法控制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能活着回來，就代表着你有了使用它的資格和能力。”
梅林收起瓦圖姆魔杖，他看着斯特蘭奇的雙眼。
他說：
“這魔杖在過去因爲一些意外事故被分開了，另一半落在了一名黑巫師手裡，據我所知，那巫師現在正躲在歐洲的某個地方。”
“那就是你想要的下一階段，搶回剩下一半魔杖，收穫法師人生中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戰利品。”
“把我的獎品留在那。”
斯特蘭奇邁步走入那通往地獄邊境的傳送門，他信心滿滿的說：
“我很快就回來。”
“唰”
在邁步走過傳送門的眩暈還尚未消散之時，濃重刺鼻的硫磺味就衝入了斯特蘭奇的鼻孔裡，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充滿了鏽紅色的大地。
在視線的盡頭，還有一輪慘白色的，如太陽一樣懸掛於天際的光球。
陰霾的天空中，那些厚重的雲層裡遍佈着跳躍的閃電，時不時還有天火從空中砸下，轟入這片荒蕪不堪的世界裡。
斯特蘭奇念動咒語，打算給自己施加一個鐵甲咒。
但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下位惡魔們可不會給他反應的時間，在斯特蘭奇擡起的魔杖的瞬間，20頭猙獰的惡魔就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
它們揮舞着佈滿鐵鏽的武器，發出各種各樣古怪的聲音，試圖嚇住這個闖入地獄邊境的人類。
就在剛纔，邊境的女王麗亞娜已經承諾過了。
只要它們能幹掉這個人類，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好處。
充滿腐蝕性的綠色液體被一頭惡魔噴向斯特蘭奇，後者立刻中斷了鐵甲咒的釋放，但沒有散去魔杖的魔力，而是用一種很危險的方式，將那些魔力注入了另一個被勾勒的法力模型裡。
移形咒！
“嗖”
斯特蘭奇的身影出現在了20個下位惡魔身後，他也不給自己加護盾了，揮起魔杖就丟出了好幾個鑽心咒。
儘管在正統巫師們眼中，這是不可饒恕咒，但正統巫師的規矩，可管不到身爲野法師的斯特蘭奇。
在衝的最快的幾個惡魔因爲從身體裡爆發的痛苦而蜷縮起來的瞬間，野法師便抓住機會。
他雙手握住魔杖，在龐大魔力的疊加釋放中，一條翻滾的，如橘黃色光芒匯聚的閃電從魔杖頂端發出。
那電流撞在地面上，打的泥土四濺。
又如覓食的蛇一樣，在一次彈跳之中，轟在了第一頭惡魔的軀體上。
雷電打的它皮開肉綻，以迅猛的姿態砍斷了它的手臂，又將它麻痹在原地。
在如炸彈爆炸的光暈中，那些液體一樣的光芒再次跳躍開，砸在第二頭惡魔身上，然後是第三頭，第四頭。
這還是個羣攻性的魔法。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野法師的戰鬥風格如此，總之，在第一波雷電打退了惡魔們的集羣進攻之後，斯特蘭奇從地上抓起一把鏽蝕斑斑的骨斧。
在移形咒閃耀中，出現在那幾個被麻痹的惡魔身邊。
手起刀落之間，被麻痹的四頭惡魔的腦袋被幹脆利落的砍了下來。
手持沾血骨斧的斯特蘭奇，揮起另一隻手裡的魔杖，他看着眼前剩下的16個下位惡魔，他聳了聳肩。
嗯，果然如他無數次在腦海中思索假想的那樣。
邁向魔法，邁向傳說，邁向奇異。
戰鬥，這一點都不難。
而且釋放出新的力量，這很有意思。
就像是小男孩手中的新玩具，不但外形很棒，而且也非常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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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秘屋的大廳裡，梅林看着眼前懸浮的投影。
在看到斯特蘭奇抓起骨斧，用移形咒閃到惡魔身邊，手起斧落的砍掉幾個腦袋之後，渡鴉大君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果然沒有被施法者的戰鬥方式拘泥，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而且揮斧頭的動作相當標準，看樣子也是苦練過砍頭技巧的。”
“我就說，他爲什麼每天在冥想完畢之後，還要去健身房鍛鍊幾個小時。”
在梅林身邊，玄蘭倒是對這種稍顯野蠻的作戰方式不怎麼喜歡。
她低聲說：
“這種作戰方式會被同行笑話的。”
“我也是這麼作戰的，也沒見誰笑話過我。”
梅林則不以爲然，他看着手持戰斧與魔杖的斯特蘭奇和剩下的惡魔纏鬥的場景，他說：
“只要能殺死敵人的，就是好辦法，哪有那麼多講究。”
不愧是一脈相承的野法師，玄蘭聳了聳肩，她對此並不發表評價。
她看着眼前的投影，她說
“說起來，斯特蘭奇剛纔用的那個魔法我沒見過，是你教的嗎？”
“不，不是我教的，應該是他從那些除了他之外，誰也看不懂的卡瑪泰姬密卷裡學到的。”
梅林翻開記載着世間所有白魔法的維山帝之書，幾秒鐘之後，他找到了剛纔斯特蘭奇使用的那個魔法，他念到：
“博薩特雷電，源於卡瑪泰姬的古老秘術。”
“特點是，釋放速度快，且威力巨大，對地獄生物有額外的傷害。”
“缺點是，這種魔法雷電的傳導需要物質媒介，無法在空氣中傳導，而且雷電飛舞的速度也不算特別快，很容易被躲開。”
梅林輕聲說：
“斯特蘭奇有看懂密卷的天賦，這注定他能學會很多已經在這個時代失落的特殊魔法，這就是他相對於其他競選者的優勢。”
“嗡”
就在梅林觀看斯特蘭奇的施法考覈的同時，一道來自卡瑪泰姬的消息浮現在了維山帝之書翻動的書頁上。
這是來自古一大師的傳訊。
渡鴉大君看了一眼，他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又有新的參賽者？洛基？”
“這就是她上次說的‘規則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