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感覺這不是很靠譜。”
“與其冒險去進行一個結果未知的試驗，還不如就這麼湊合的繼續活下去。他的生命體徵已經很正常了，他只是外形被變化了。”
在幽靈基地的生物研究室中，穿着一套白色研究服的大猩猩溫斯頓用四肢站在梅林身邊，它和梅林一起眺望着眼前正在被最後檢查的封閉實驗室。
一個超大型的銀色生物艙已經被擺放在了實驗室中，莉蓮和莫伊拉兩位生物學家，正在對生物艙進行調試。
這玩意是溫斯頓設計的，這個被基因改造過的猩猩是個機械設計方面的天才，它目前以研究員的身份，在幫助S.D.O.L.D.進行日常用裝備的換代升級。
尤其是它親手設計的噴射揹包，梅林希望溫斯頓能把這揹包再次縮小，將它改造成外勤特工們的新裝備。
一種無聲的，便攜的短途飛行裝置，如果再能加上一定的火力就再好不過了。
而面對溫斯頓這隻戴眼鏡的古怪猩猩的評價，梅林說：
“你雖然有智慧，溫斯頓，但你依然很難以理解人類在某些問題上的執拗。每個人都有看重的東西，對於喬治而言，變回正常人的形態是他執着的追求，他自己理解這種實驗的風險，但他依然做出了決定。”
梅林停了停，他說：
“這是他在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我們不該阻止。”
“你真的認爲這是個好主意嗎？”
溫斯頓看了一眼梅林，它說：
“我聽說，這非常痛苦？”
“嗯，極端的痛苦。”
梅林推了推眼鏡，他說：
“如果不加藥物輔助，可能會對人體的意識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可能會造成情緒的缺失。對於喬治那樣心靈力量異常強大的人來說，這種痛苦的感官刺激只會更加細膩，就像是全身的細胞被撕開，又被重新組合。”
“不過好消息是，他只需要經歷這個試驗的前半部分，用來將異化的軀體重新變回原本的正常人形態。”
“你就不擔心這個試驗出現問題，導致喬治心性大變嗎？”
溫斯頓說：
“痛苦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我記憶中，格魯德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麼厭惡人類，它也是在反覆的痛苦實驗中，萌生對人類的恨意。”
“這兩者是不同的，溫斯頓。”
梅林解釋到：
“格魯德是被迫接受，而喬治是註定追求。出發點不一樣，結果也就不一樣。”
“再者說，以喬治現在的能力，如果我不幫他，他就會自己去尋找。與其讓他想出一些不怎麼靠譜的瘋狂辦法，倒不如在這個可控的實驗中讓他放手一搏。”
還有一點，是梅林沒有說出來的。
喬治在智腦改造的試驗之後，他的靈魂其實就不怎麼穩定，那場實驗似乎給他的靈魂注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一些並非那麼善良的思維。
喬治雖然現在還沒有表現出太過極端的想法或者行爲，但梅林不得不提前進行防備。
以喬治表現出的對於數據和機械的完美控制力，一旦他出現失控的情況，那會立刻在現代社會造成一場很可怕的災難。
獵魔人的突變轉化雖然痛苦，但它能夠有效加強靈魂對於異常狀態的抗性。
只要喬治能熬下來，他不穩定的靈魂就會變得穩定，退一步說，如果喬治在實驗中崩潰失控，那麼梅林也有了合適的理由介入這件事態，用遺忘咒抹掉喬治痛苦的記憶，或者乾脆重塑他的人格，都是可以的。
就像是一場洶涌而來的洪水，與其等到靈魂的堤壩抵抗不住出現潰堤，不如提前引流，在問題沒有到達最危險的時候，提前解決這件事。
當然，這些陰暗的思考是梅林不能說出來的。
喬治現在因爲兩次救命的恩情而很信任他，梅林也希望事情不要走到無法控制的那一步。
大腦袋喬治並不是一個天生的惡棍，他是個普通甚至有些平庸的靈魂，在得到了力量之後，他還是很有可能走上正途的。
前提是，命運要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咔”
在玻璃門的活動之中，穿着一套灰色緊身衣的喬治坐在懸浮椅上，緩緩的飄入了實驗室中。
他的表情並不緊張，眼睛中有種躍躍欲試的光芒。
“要開始了嗎？”
喬治的大腦袋看向梅林和溫斯頓，梅林看了看時間，對他說：
“就快了...喬治，我最後一次確認一下，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如果你感覺不適的話，我們可以推後實驗時間。”
“不，不用，就今天吧。”
喬治搖晃着大腦袋，就像是一個大號的搖頭娃娃一樣，他對梅林說：
“要下定決心很艱難，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就這樣吧。”
“那就去吧。”
梅林看着眼前已經調試完畢的超大型生物艙，他對喬治說：
“咬着牙堅持一下，如果堅持不住，我們會立刻停下試驗。”
“不要停下！”
喬治執拗的說：
“在實驗開始之後，我會封閉我的心靈。”
他用短短的手，指着自己的腦袋，對梅林說：
“我剛學會的，完全封閉，就不會受到外界的刺激，也許還能感覺到痛苦，但我想，我應該可以堅持到實驗完成...另外，梅林先生。”
大腦袋喬治看着梅林，他低聲懇求到：
“如果實驗失敗了，就不用喚醒我了...直接殺了我。”
“你...”
梅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迴應這個請求。
喬治看着他，眼神平靜，他說：
“最近這一段時間，我每天睜開眼睛，看着鏡子裡的那個大腦袋，那個畸形的怪物，我感覺很痛苦。我在嘗試着接受這個新的自己，但抱歉，梅林先生，我做不到。”
“我不如你們，不如其他人那麼堅強的可以頂着其他人的議論活下去，我只是個懦弱者，只是個平庸的人，我接受不了那種生活...如果實驗失敗了，如果我沒能恢復...那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我連墓誌銘都想好啦。”
喬治操縱着懸浮椅在空中轉了一圈，他揮舞着雙手，對梅林說：
“這裡埋着喬治.塔爾頓，他平庸的出生，平庸的成長，平庸的死去，他對這世界唯一的貢獻，就是證明了脆弱的意志撐不起遠大的理想。”
“別這麼悲觀。”
站在一邊的大猩猩溫斯頓對喬治說：
“我計算過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我得出的，關於你成功完成實驗的概率是...”
“21.76%...”
沒等溫斯頓說完，喬治就說出了一個精準的概率，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溫斯頓，他那大腦袋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他說：
“不僅僅你計算了，溫斯頓，我也算了，而且反覆算了好多次...五分之一的概率呢。”
喬治操縱着懸浮椅飛向內部封閉的實驗艙，他在一個機械臂的幫助下，將自己從懸浮椅上擡起，放入特製的生物艙中，在生物艙閉合的那一刻，喬治扭動大腦袋，看向站在生物艙旁邊，拿着控制器的莫伊拉女士。
他眨了眨眼睛，對莫伊拉說：
“奧德萊恩博士，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對你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成功的完成了試驗，恢復了正常，我能和你共進晚餐嗎？我已經訂好了餐廳。”
“哦？”
現年已經30多歲的莫伊拉女士露出了一個感興趣的笑容，她上下打量着喬治那古怪的腦袋，她說：
“我對正常人可沒什麼興趣，喬治先生。當然，如果你願意讓我取一些你的血液樣本和骨髓樣本進行研究的話，我倒不是不能同意。”
“咦...”
喬治那大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他說：
“又是一個把自己獻給了科學的女人...好吧，我同意了。”
他說：
“祝願我能以正常人的形態重生吧。”
“咔”
在玻璃蓋子內部的機械碰撞聲中，生物艙在下一刻合攏了起來，幾根針頭從生物艙內部探出，刺入了喬治的軀體中，大腦袋喬治閉上眼睛，他很快就變得沉寂下來，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意識一樣。
他自我封閉了心靈，這能有效的減弱他感應到的軀體痛苦。
梅林在實驗艙之外，對莉蓮和莫伊拉打了個手勢，下一刻，莉蓮將突變誘發劑和中和劑放入了生物艙的缺口裡，而莫伊拉則看了一眼玻璃蓋子之下的大腦袋，然後伸手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走吧。”
梅林對身邊的溫斯頓說：
“除非你想留在這裡欣賞一個可憐人受苦，否則我們就該離開了。”
“我對痛苦可沒什麼興趣。”
溫斯頓晃了晃腦袋，這有柔順的黑色鬃毛的大猩猩就跟在梅林身後，離開了這個地下的實驗室。他們一路走向地面，一邊交談着。
“關於時間加速器的縮小化。”
溫斯頓在向上的電梯裡，對梅林說：
“我正在嘗試，已經有了突破，但距離你要求的那種尺寸，手鍊大小的儀器還有一段距離，那可以被當做一個長期項目來做了。”
“不用着急。”
梅林雙手插在褲兜裡，對溫斯頓說：
“我也不是急需它，你慢慢改造吧，有消息了通知我就行...”
梅林的話剛說完，他眼睛前方的鏡片上就出現了紅色的光芒，就像是示警一樣。
“檢測到在途的空間破碎現象！”
伊卡洛斯的示警聲在梅林耳中響起，讓梅林下意識的拉起溫斯頓，兩個人幾乎是緊貼在了向上的電梯邊緣。
下一刻，伴隨着藍色的光芒跳躍，一個全身是血的身影，就破開空間，砸在了梅林腳下。
這一幕把溫斯頓嚇了一跳，讓猩猩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就朝着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砸了過去，但卻被梅林阻止了。
他認出了眼前這個悽慘的身影。
這是戈登。
無眼者戈登，異人組織‘來世’的首領。
梅林蹲下身，將戈登翻轉過來，這可以在世界範圍內來回跳動的異人受了傷，他的胸口有不正常的凸起，那是胸骨被砸斷造成的傷勢。
從那傷痕的輪廓來看，應該是鈍器轟擊造成的傷勢。
揮舞武器的人肯定力量十足，戈登本人被這一擊打的鼻孔，耳朵都流出了血，他的意識已經很微弱了。
“戈登！嘿，醒醒！”
梅林伸手拍着戈登的臉頰，試圖讓他清醒一些，這傢伙沒有眼睛，梅林也無從判斷他現在的狀態，連攝魂咒都用不了。
“咳咳”
戈登痛苦的咳嗽着，他掙扎着，對梅林說：
“救救...救救他們，使者...使者有危險。”
“使者？”
梅林疑惑的問到：
“那是誰？是誰襲擊了你們？”
“不知道...我忘了...我不記得了，你是...你是誰？我在哪？”
這傢伙似乎意識都出現了模糊，他胡言亂語着試圖站起身，但卻被梅林強行摁在了原地。
梅林似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問到：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我是...我是誰？”
戈登語氣茫然的反問到：
“你知道嗎？”
“倒黴的傢伙。”
梅林伸手將一個昏睡咒扔在了戈登身上，他站起身，他身邊的溫斯頓好奇的問到：
“這個人怎麼了？”
“他被洗掉了記憶。在傳送過來之後，他的記憶就在飛快的消失，認知和感知都在被削弱，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他只記得讓我們去救一個莫名其妙的‘使者’。”
梅林看着昏睡的戈登，他說：
“這種失憶，目前不確定是魔法，還是其他方式做到的。”
“但毫無疑問的是...我又有事情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