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林家裡,大姐瑞雯正拉着鬧脾氣的洛娜的手,站到勞拉身邊。
小狼女冷漠的擡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兩個女孩,她在觀察着瑞雯,和性格外向的洛娜不同,瑞雯的氣息更內斂,她穿着黑色長裙,漂亮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搭配身爲渡鴉的氣質,讓瑞雯看上去有種知性的感覺,但又很難被接近。
說實話,勞拉已經做好了接受挑釁,然後回擊的準備。
之前在“家”裡,那麼多孩子之間也不是一直維持着和平的,在那被當成試驗素材的環境中,總有些不明事理孩子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來挑釁勞拉。
勞拉已經習慣了這種被針對的情況,就如她已經習慣了狠揍那些挑釁者一樣。
必要的時候,讓他們流點血,威懾效果會更好。
她接受了梅林,這沒錯,但不代表着勞拉也要接受梅林的妹妹,不代表着她一定要委曲求全。
在勞拉觀察瑞雯的時候,瑞雯也在看着眼前的小狼女,這丫頭臉上的那種冷漠真的似曾相識。梅林說的是真的,這個孩子的過去,和瑞雯的過去很像很像。
這讓瑞雯有了強烈的既視感,彷彿看到了另一隻孤獨的渡鴉。
她伸手摘下自己的眼鏡,然後拂了拂頭髮,拍了拍洛娜的腦袋,對綠頭髮的,不乖的妹妹說:
“洛娜,向勞拉道歉!”
“不!”
洛娜撅着能掛油壺的嘴,她說:
“你們都在欺負我。”
“道歉!我再說一次!這本來就是你的不對!”
瑞雯加重了語氣,就像是真正的長姐一樣,在她嚴厲的注視下,洛娜很快屈服了。
洛娜並不是個小壞蛋,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鬧得這一出並不正確,但源於孩子的倔強讓她不想低頭,可是眼看着瑞雯生氣了,她就很不情願的別過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對不起。”
嗯,洛娜其實是害怕瑞雯的...還是那種既依賴又害怕的感覺。
她可以在梅林面前頂嘴,梅林不會揍她,但她不會去挑釁瑞雯,瑞雯揍她的時候可毫不留情。當年洛娜剛到家裡的時候,和瑞雯睡在一間房子裡,可沒少被當時脾氣還很古怪的瑞雯揍。
面對洛娜的道歉,小狼女搖了搖頭,示意這沒什麼關係。
她還是不說話,嗯,也許是還很陌生的原因吧。
“洛娜很依賴梅林...”
瑞雯坐在小狼女身邊,她對勞拉解釋到:
“就和你依賴梅林一樣,也許你還不知道,洛娜也是被梅林撿回來的,其實包括我也是...大家都是通過同樣的方式來到這個家裡的,梅林是個善良的傢伙,他希望我們能有美好的人生,所以...”
“我們也要和平相處。”
瑞雯主動伸出手,放在了小狼女總是冰冷的手掌上,勞拉下意識的就要彈出利爪,她還是不習慣有人碰她。但那利爪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無法彈出來。
“別怕,勞拉。”
瑞雯輕聲對小狼女說:
“我和你一樣,我也經歷過只有維持十分的警惕才能活下去的情況,我知道那種面對善意手足無措的感覺,但你已經回家了。”
“在這裡,你可以放鬆下來,沒人會傷害你,也沒人能在這裡傷害你,最重要的是,你也無法在這裡傷害到其他人...學着把這裡當成家,但如果你不乖,我也會揍你。”
瑞雯拍了拍勞拉的肩膀,她說:
“梅林的事情夠多了,我們不該再給他添麻煩,帶上你的東西,跟我來,二樓還有空着的房間,我順便帶你拜訪一下咕咕...”
“第一個警告,勞拉,在咕咕接受你之前,別太靠近它。”
眼看着瑞雯站起身,勞拉咬了咬嘴脣,她也站了起來,在她身邊,洛娜很不情願的幫小狼女拿起書包,三個丫頭踏上樓梯,走向二樓。
在大廳邊緣,弗蘭克躲在自己的狗窩裡看着這一幕,它剛纔親眼看到洛娜的金屬鷹是怎麼被勞拉切開的,它不認爲自己有戰勝勞拉的能力,這讓傻狗的內心有些悲涼。
“靠,又來了一個惹不起的,家庭地位再次-1,出頭之日,遙遙無期啊。”
“卡羅爾主母啊,我的大靠山,你趕緊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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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並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但他相信,如今已經足夠穩重成熟的瑞雯能處理好家裡的一切。
更何況,女孩們之間的友情培養,他這個大男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勞拉的過去讓那孩子養成了很冷漠的性格,她需要自己想辦法交到朋友,如果梅林一味的保護她,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梅林對自己培養出的兩個妹妹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洛娜和瑞雯總有辦法打開勞拉的心扉的。
而且,梅林現在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緬因州的慈恩港,這裡和14年前梅林過來時的景象相比,多少有些變化,這個碼頭比之前更破敗了一些,不過在碼頭另一邊又有新的碼頭在開闢,而慈恩港的燈塔倒是沒變化過,和梅林當時見過的一模一樣。
“砰,砰”
梅林整了整衣服,敲響了燈塔的門。
片刻之後,木門被打開,燈塔管理員湯姆.庫瑞出現在梅林眼前,和14年前相比,湯姆蒼老了很多,頭髮也變得稀疏了一些。
他畢竟是個普通人,時間對於他而言是一種無法豁免的毒。
“你是...梅林?”
但湯姆還記得梅林,每年小亞瑟過生日的時候,梅林都會送來禮物...中央城那邊的小巴里也是一樣,每年都會收到梅林叔叔的禮物。
梅林沒時間親自過來看看這些有過交集的孩子,但他並沒有忘記他們。
“對,是我。”
梅林擡起手,他手裡抓着兩瓶朗姆酒,他對湯姆說:
“這些年都沒來看看你們,真是太失禮了,所以我帶來了禮物。”
“哈哈,我們一直有通電話,雖然沒見面,但我們還是朋友,我猜你過來肯定有事情要和我說。”
老湯姆張開手,給了梅林一個擁抱,他說:
“不過好酒不能浪費,我們可以一邊喝酒,一邊說。來,快進來吧。”
湯姆把梅林迎進燈塔裡,他和過去一樣,就住在這裡,這燈塔中的房子被收拾的很乾淨,很整潔,看得出來,湯姆和過去一樣,依然是個懂得生活的男人。
“亞瑟不在嗎?”
梅林坐在沙發上,扭開瓶蓋,給自己和湯姆倒了兩杯酒。
當年,湯姆幫助他尋找海底人維科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從某種意義來說,梅林當初能熬到那不息的厄運消散,也有湯姆的一份功勞。
說湯姆是梅林的救命恩人,這一點都不誇張。
兩人之間也沒有太多的疏離感,就如湯姆所說,這些年裡,梅林這些年雖然沒有回來過,但他們偶爾還會通通電話。
“亞瑟出海了。”
湯姆靠在沙發上,他養的狗已經垂垂老矣,跑不動了,就只能趴在主人腳邊,這隻狗似乎也記得梅林,它一直用渾濁的眼睛盯着梅林。
“他在康奈爾大學修習海洋學,這個學期好像跑到了印度洋上進行實習考察,大概還得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家。”
湯姆拿起酒杯,和梅林碰了杯,兩個男人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他們聊着天,說着話,燈塔裡的氣氛顯得很平和。
“哦,只是考察嗎?”
梅林語氣古怪的取出幾張照片,遞給湯姆,他抿着酒,對湯姆說:
“我在亞洲的一些同事最近聽說了一些傳的很離譜的流言,說是印度洋上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年輕人,帶着面具從大海里衝出來,幫助那些擱淺的,或者是遭遇到危險的船隻...短短一個多月,就已經救了很多人。”
梅林眨了眨眼睛,對湯姆說:
“小亞瑟很活躍,他在用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你把他培養的很好,湯姆,但...他有些太高調了。”
湯姆沒有說話,他看着手裡的照片,那些照片記錄着不同的場景,但在每一個場景裡,都有一個酷似他兒子的傢伙出境。
他穿着誇張的如戲服一樣的潛水服,帶着古怪的面具,還對鏡頭比劃着OK的手勢。
“唉,我勸過他。”
湯姆無奈的說:
“之前他暑假回到慈恩港,就因爲救人鬧出了很大的風波,我不是不讓他救人,我也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善用自己的力量,成爲一個幫助其他人的英雄,但...他還是個年輕人。”
“年輕人嘛,都喜歡出風頭。”
梅林接話說:
“別太苛責他,湯姆,亞瑟已經很收斂了,最少他還知道帶個面具隱藏身份,你是不知道紐約街頭的那些年輕人有多麼瘋...和那些沽名釣譽的,爲了贏得掌聲去幫助其他人的‘英雄’相比,亞瑟已經表現的很好了。”
“說實話,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做什麼的,梅林。”
湯姆將照片扔在桌子上,他對梅林說:
“當年在你和布魯斯離開之後,就有一個獨眼的傢伙找上門,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
“你說的是我現在的上司,一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傢伙。”
梅林輕聲說:
“我具體是做什麼的,不能告訴你,湯姆,當你可以放心,我也許不能算個好人,但我絕對沒做過壞事。還有,這一次,我爲你帶來了一個不能算好的消息,算是我對當年你請求我打探的消息的回答,但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嗯?”
湯姆眨了眨眼睛,他放下酒杯,他說:
“關於亞特蘭蒂斯的?”
“對。”
梅林說:
“我帶來你妻子的消息。”
“真的嗎?”
湯姆的表情立刻變得激動起來,自從1985年,他的愛人亞特蘭娜被兇狠的亞特蘭蒂斯士兵帶走之後,他一直在苦等着她的歸來,但他只是個普通人,他根本無法收集到任何和亞特蘭蒂斯有關的消息。
而那個訓練他孩子的海底人維科,則一直在躲着他。
這讓湯姆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她還好嗎?”
湯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說:
“你見過她嗎?”
“不,我沒有。”
梅林坦然的說:
“但我最近遇到了一個亞特蘭蒂斯人,從血脈關係來說,他應該算是亞特蘭娜女士的侄子,和小亞瑟是遠房表親的關係。他告訴我,亞特蘭娜在十幾年前被亞特蘭蒂斯的國王丟入了海溝裡...那是一種刑罰,理論上說,被丟入海溝的下場只有一個。”
梅林看着湯姆,後者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梅林又說到:
“但你也不需要絕望,湯姆,我用某種方法確認過,亞特蘭娜女士還活着,她有可能只是躲在某個地方。”
“真的嗎?”
湯姆瞪大了眼睛,他看着梅林,他用祈求的語氣說:
“你能確認嗎?”
“我可以確認。”
在來到慈恩港之前,梅林問過羊皮紙,羊皮紙給了他確切的答案,湯姆的愛人,小亞瑟的母親,亞特蘭娜女士確實還活着。
但梅林沒有繼續問那位女士在哪,因爲羊皮紙肯定不會那麼慷慨的告訴他具體的地點。
梅林也想幫湯姆找回愛人,但在被數次警告了他命運的節點即將到來的消息之後,梅林實在是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這個...湯姆。”
梅林將羊皮紙取出來,遞給了湯姆,他對湯姆說:
“你可以把它理解爲一種魔法的奇物,你向它提出問題,它會給你回答,但你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梅林提醒到:
“這個代價可能會很沉重,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亞特蘭娜女士在哪,你可以問它。”
湯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接過羊皮紙,從旁邊取過一支筆,就在羊皮紙上寫下問題,片刻之後,湯姆的表情變化了一下,羊皮紙向他提出了要求。
但湯姆依然沒有太多的猶豫,就在羊皮紙上畫了個圈,下一刻,這老男人猛地站起身,他臉上滿是驚喜。
顯然,他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她還活着,她就在那裡...她在那裡等着,她也還記得我,她在依靠我們那短暫幸福的記憶孤獨的堅持着...太好了,太好了。”
湯姆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梅林不得不給他釋放了一個亞克西法印才讓他冷靜下來。
梅林問道:
“它對你提出了什麼要求?”
湯姆猶豫了一下,他將羊皮紙還給梅林,他說:
“我不能告訴你,它讓我保守秘密,但那和你有關...也和亞瑟有關。”
“好吧,我就不問了。”
梅林收起羊皮紙,他對湯姆說:
“我知道你現在很高興,但我還是想提醒你,湯姆,在亞瑟沒有強大起來之前,最好別告訴他關於他母親的事情...”
“我懂,我懂得。”
湯姆點了點頭,他對梅林說:
“沒關係的,我可以等,亞特蘭娜和亞瑟都有遠超常人的壽命,亞瑟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去接回他媽媽,即便我看不到哪一天也沒關係,只要亞特蘭娜還活着,只要她還能和自己的兒子見面,就一切都好。”
“嗯,如果亞瑟要行動,如果那時候我還在的話...”
梅林拍了拍湯姆的肩膀,他說:
“我也會幫忙的。今天就喝到這裡吧,湯姆,我要去見見維科。還要些關於亞特蘭蒂斯的事情,我要和他說一說。”
“那就帶上這個。”
湯姆走入房間裡,片刻之後,他帶着當年梅林用來呼喚維科的銀色吊墜,他對梅林說:
“還是當年那個懸崖,維科經常會在那裡出現,這一次,我就不陪你去了。”
“梅林,剛纔那張紙給了我一些額外的警告。”
湯姆對梅林說:
“別把亞特蘭娜還活着的消息告訴維科...那個海底人首先忠於他的國王,然後纔會審視自己的私人感情,我擔心這消息會給亞特蘭娜帶來麻煩。”
梅林點了點頭,他和湯姆告別,他說:
“我知道的,照顧好自己,湯姆。”
“繼續充滿信心的等着你老婆回來吧...你肯定能等到她的,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