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之後,梅林放下手裡的《小王子》故事書,看着已經睡着的勞拉,這丫頭睡着的時候意外的安靜,她緊緊的抓着梅林的手,就好像是找到了能讓她安心的事物一樣。
“如果你有自己的孩子,那麼你肯定會成爲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洛根靠在勞拉房間的門口,他對梅林說:
“看你給她講故事的樣子,真的很難想象,你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讓異類們聞風而逃的秘密特工。”
“我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嘲諷我。”
梅林伸手幫勞拉蓋好被子,他輕聲說:
“在紐約異類的圈子裡,我的名聲可臭到不能再臭了,那些吸血鬼們都把‘渡鴉’當成罵人的話了。但這其實也沒什麼,只要你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你,那些流言蜚語就毫無殺傷力。”
“說起來,你還沒告訴我,你這一次回來之後爲什麼心情這麼糟糕呢。”
梅林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指化爲霧氣,從勞拉的手中掙脫,他回頭看着洛根,他說:
“如果我沒記錯,這幾年你一直在東瀛找你的兒子...我猜,你心情不好,就和他有關?”
“對。”
金剛狼搖了搖頭,他充滿野性的臉上有一抹掩飾不住的失落,他對梅林說:
“出去喝一杯吧。”
“去後院喝吧。”
梅林對洛根說:
“勞拉第一天住進家裡,我擔心她會不習慣,我得看着她。”
“行。”
幾分鐘之後,兩個老男人在梅林家還算寬敞的後院裡支了個桌子,將洛根帶來的兩瓶酒打開,就那麼坐在後院的星空下。
“要不要玩會牌?”
梅林掏出昆特牌,對洛根揚了揚,他說:
“我記得我教過你怎麼玩的。”
“算了,這東西我玩不來。”
洛根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酒,他說:
“我討厭一切需要動腦子的消遣。”
“這麼巧嗎?”
梅林收起牌,他對洛根眨了眨眼睛:
“除了昆特牌之外,我也是啊。說說吧,關於你那個兒子...”
“他叫戴肯。”
洛根給自己倒了酒,低聲說:
“戴肯.彰弘,一個小崽子,比洛拉年紀還小一點,但更危險,但我完全記不起他的母親長什麼樣子,我也沒有一張照片可以拿來懷念,我忘記了那個女人,但我當時應該很愛她,在我沒有忘記她之前...我肯定在那裡住了很久。”
“哇哦,深度健忘症患者就是這樣的。”
梅林抿了抿嘴,他說:
“既可憐又可悲...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日語裡,戴肯這個詞...可不是什麼好詞啊。(戴肯,Daken,ダカイン,漫畫設定中有‘雜種狗’的意思。)”
“我猜你兒子這些年肯定過得也不好,對吧?”
梅林問到。
金剛狼的表情黯淡了一些,他說:
“我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背景隱藏的很好,我只是知道,他這些年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現過,而現在,他和一羣破落的日本黑幫以及忍者攪在一起,叫什麼‘島田家’還有‘手合會’。”
“我是在兩週前遇到他的,其實都不是我找到了他,我感覺是他主動來找我。”
洛根說:
“當時我和矢志田工業的家主爆發了一些‘小小’的衝突,差點被抽走了自愈因子,在最緊急的關頭,戴肯出現了,那孩子幫我幹掉了那個忘恩負義的雜種,然後帶着我逃出了險境,又掏出了我的心臟和腸子,把我扔在荒野裡等死。”
“你和他的父子關係真扭曲。”
梅林說道:
“先救你,又殺你...我該怎麼評價這種行爲?”
“瘋狂吧,或者叫報復...”
洛根嗤笑一聲,他看着頭頂的星空,他低聲說:
“他告訴我,這是爲了報復我當年殺了他母親,他說,1994年的冬天,我就那麼刨開了那可憐女人的肚子,把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扔在雪地裡等死。”
“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情。”
梅林皺着眉頭說:
“我的意思是,殺人,你很在行,但折磨人...最少在我找到的資料裡,你可沒有這項嗜好。”
“但問題是我不記得了,梅林。”
洛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腦海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是被清洗過一樣,那些東西,我忘得乾乾淨淨,我活了200多年,但我卻只能記起最近十幾年的事情,過往的那些,我親手做過的那些,只有些支離破碎的影子,而且經常自相矛盾。就比如,我明明記得自己見過年輕時的查爾斯,好像還揍過他,但他卻告訴我,他年輕時並沒有見過我。”
“也許戴肯說的是真的呢?”
洛根喝了口酒,他對梅林說:
“也許那些記憶的遺忘並不是因爲有他人插手,而是因爲我想主動忘記呢?也許我曾經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呢?”
“你想多了。”
梅林抿了口酒,對洛根說:
“只要找到正確的方式,記憶可以修改,但本性是無法抹除的,就如你心裡涌動的無休憤怒無法被後天設定一樣。修改記憶也要遵循基本的規則,除非你遭遇了一些很難形容的力量,但那種情況太罕見了。”
“洛根,你也許不是個好人,你也許做過壞事,但你肯定不是一個以施暴爲樂的小人。”
“呵呵。”
金剛狼笑了笑,他說:
“感謝你挺我,兄弟,但...有些事情,說不清的。”
“繼續說說戴肯吧,說說你的兒子。”
梅林說:
“你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傢伙,所以我猜,你這一次回來,除了見勞拉之外,還有其他工作要做?”
“對。”
洛根說:
“我懷疑我的兒子,他可能被一些人洗過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年輕人,尤其是青春期的年輕人總是很衝動,很容易被灌輸危險的思想。”
“按照他的說法,我殺死他母親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他不可能知道他母親死時的情況,這肯定是有人告訴他的...我得找到那個人,找到那個把我兒子培養成殺手和惡棍的人。”
“需要我幫忙嗎?”
梅林說:
“如果動用神盾局的力量,你的追查會更輕鬆一些。”
“不,不用。”
洛根拒絕道:
“這是我的家事,而且我能感覺到,這背後肯定有個針對我的陰謀,你們的麻煩夠多了,這一次我就自己來吧。”
“好吧,隨便你。”
梅林朝着洛根舉了舉酒杯,他說:
“但不要忘記了,你也是有朋友的人,一個人搞不定的時候,記得尋求支援。你準備從哪裡查起?”
“從一切開始的地方。”
洛根舒了口氣,他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他摸了摸嘴巴,說:
“加拿大,豪特利莊園,然後是X計劃的第一個試驗地。戴肯透露過,他去過那裡...”
“知道嗎?梅林,我現在有種感覺,X武器計劃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我幹掉史崔克的時候,那混蛋也對我說過,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馬前卒,在前方還有更可怕的黑暗在等着我。”
“其實我很早就有着疑問了,爲什麼是你呢?”
梅林把玩着酒杯,他提出了質疑:
“這世界上這麼多變種人,你不是最強大的,也不是最獨特的,你只是活得久,有自愈因子而已,所以爲什麼是你呢?我看過X武器計劃的卷宗,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我感覺整個斷斷續續持續了幾十年的X武器計劃好像就是圍着你轉的...”
“我不知道啊,梅林。”
洛根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他朝着自己的腦袋做了個開槍的動作,他說:
“這裡沒有答案,我就像是走在迷霧裡,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但我不能停下,除非走到盡頭。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金剛狼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他對梅林說:
“有個糟糕的消息,前幾年被我殺死的劍齒虎,他也復活了,我在日本見過他,他就和戴肯在一起,似乎密謀着一些事情,好像和手合會準備做的一些大事有關,但我記得很清楚,我用村正砍掉了他的腦袋,從而徹底殺死了他。”
“村正?劍齒虎?”
梅林詫異的說:
“他死了嗎?怪不得這幾年那個不死的傭兵這麼不活躍,但你說那把傳說中的妖刀能殺死一個具有自愈因子的變種人?這麼神奇的嗎?”
“它不是傳說中的那把,但它確實是用特殊的鋼材製作的。”
洛根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手掌大小的斷刃,丟給了梅林,梅林將其握在手中,觸感冰涼,就好像是摸着冰塊一樣。
“這不是我用的那把刀,但它有一樣神奇的效果,它能阻止自愈因子起效,用這種材質製作的武器理論上是可以幹掉那些和我一樣的傢伙的。”
“但上次我殺死劍齒虎之後,我就把我的那把刀留在了澤維爾變種人學院裡。”
洛根對梅林說:
“我記得我當時把它交給了查爾斯,因爲那是世界上唯一可以阻止我做壞事的東西,我得把它交給最值得信任,而且不會隨意使用它的人。”
“我能理解,老好人嘛,但也許你當初應該更慎重一些。”
梅林把玩着手裡的斷刃,他說:
“不過這個碎片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
洛根解釋到:
“在我離開東瀛的時候,我隱約記起了一些事情,我去了沖繩那邊的一座小島,在海岸的一處廢墟里找到了這個,也許是我曾經用過的武器,也許答案就在那些已經被徹底被遺忘的記憶裡,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金剛狼遺憾的嘆了口氣,他對梅林說:
“這東西交給你了,就把它當成我留給小狼女的禮物吧。”
“劍齒虎是個十足的瘋子,而且他對我充滿憎恨,尤其喜歡追殺那些和我有關係的女性,有種變態的折磨欲,就如同我總是會淪陷在那些紅頭髮的異性懷中一樣,這也許就是無法根除的本性。”
洛根難得的開了個玩笑,他認真的對梅林說:
“劍齒虎可能會來尋找小狼,你得保護好她,或者讓她有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你手裡的玩意能真正殺死劍齒虎,答應我,如果他真的出現了,那麼絕對不要留情...”
“我會把它重鑄。”
梅林將那烏黑的碎片放在眼前,他說:
“雖然最擅長操縱金屬的人不在了,但我們還有個新的選擇...我會把它交給勞拉,那孩子並不需要我的保護,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她有和你一樣的自愈因子...”
“自愈因子不是萬能的。”
洛根將最後一點酒倒入杯子裡,他對梅林說:
“勞拉不是我,她有所有自愈者都有的弱點,她沒有艾德曼合金的骨架,被砍掉頭如果不能及時接回來,一樣會死,不過,她既然已經熬過了那些瘋子對她手臂和腳部的艾德曼合金注入...那就證明,她也能熬過和我一樣的全身注入,也許,你可以...”
“不,我不會那麼做。”
梅林說:
“我不會把我的孩子變成和你一樣的武器,那個過程太痛苦了。”
“隨便你吧。”
洛根站起身,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對梅林說:
“我只是提出建議,好了,酒也喝完了,我該走了。”
“我就不送你了。”
梅林站起身,抽出魔杖,他對洛根說:
“但我可以送你一份禮物,站着別動!”
暗紅色的魔杖洛拉輕輕的點在洛根的額頭處,在梅林特有的暗紅色魔力的跳動中,一個臨時的法術被施加在了洛根軀體上。
“臨時版的大腦封閉術,能讓你豁免一切不高於我的施法能力精神滲透和記憶消除,但只能生效一次。當然,在面對查爾斯教授那樣精通心靈能力的敵人的時候,你最好別指望它能長時間保護你。”
梅林說:
“但這也許能讓你的旅程更輕鬆一些,這次就免費送給你了,下一次還需要的話,就要收費了。”
“謝了。”
洛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能感覺到自己混亂的精神之外,有了一堵類似於牆一樣的力量,他對梅林點了點頭,然後抓起手邊的皮夾克,快速消失在了後院裡。
“你們這些混蛋,什麼時候能學會走門?”
梅林看着洛根靈活的跳過圍牆,他吐槽了一句,然後回到書房中,換上睡衣,準備休息。
在凌晨時分,梅林突然被驚醒,他低頭看去,發現穿着睡衣的勞拉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他身邊,那孩子蜷縮在梅林身邊,雙手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從她的表情來看,她應該剛剛做了個噩夢。
這又讓梅林想起了當初洛娜剛住進來時候的情況,那時候的洛娜也和勞拉一樣。
“唉...”
梅林嘆了口氣,他調整着自己的姿勢,在不影響勞拉的情況下,他靠在了牀頭,然後揮手喚來一本魔法書,在黑夜裡讀了起來。
幸虧他是個巫師...不怎麼需要睡眠來補充精神。
“你長大之後可別像那個叛逆的戴肯一樣。”
梅林將魔法書懸浮在自己眼前,溫柔的撫摸着勞拉的黑色頭髮,他輕聲說:
“那會讓我很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