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東部,浩浩蕩蕩的哈德遜河無聲無息的流淌,遠處穿流的巨輪碾壓着漆黑的水面,發出細不可聞的輕響,沿着河岸數十條碼頭宛若是手臂般探出,數以百計的巨大吊臂,夜以繼日的來回擺動,將一個個顏色各異的集裝箱,整齊的碼放在河岸。
紐約港,全世界最大的海港,這裡匯聚了無窮的財富,當然也聚集最讓人聞風喪膽的黑暗。
濃霧瀰漫,海港燈塔上明亮的光線,不過只射出五六米就和濃郁的霧氣融爲一體,變成朦朦朧朧的一大圈光暈,即便是最經驗豐富的船長,在這樣深沉的夜晚都絕不會冒險行船,但對於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來說,這樣的天氣纔是撒旦的恩賜。
迷霧中影影倬倬的立着幾十個朦朧的身影,站在最前排的是個魁梧如山的巨漢,修剪得體的白色三件式西裝幾乎要被鼓脹的肌肉撐的爆炸開,雙手撐着一根精緻的銀柄手杖立在身前,光頭無須,滿臉橫肉,兇獰威煞,但一雙冷冰冰的眼睛裡卻滿是與身材極不相符的狡詐與冷靜。
金並,紐約地下世界的王者,全紐約60%的非法生意,都由他掌控,讓他離開曼哈頓區的堡壘親自來到紐約港,就註定這不會是一個平凡的夜晚。
二十個魁梧的漢子,毫不掩飾的端着手上的m16肅穆的站在金並身後,雖然個個強壯如牛,神情冷漠,但在金並誇張身形的襯托下,卻像是一隻只瘦小的黑猴子。
神情冷漠的艾麗卡帶着二十個手合會忍者,猶如鬼魅般散落在周圍的霧氣中,深邃的眼睛微眯,艾麗卡小心翼翼的控制住自己的殺意,疑惑的看着十幾步外被層層保護的魁梧背影。
兩年來,在手合會殘酷訓練下脫胎換骨的艾麗卡一直在等待機會,殺死金併爲父親報仇,但這個執掌紐約黑道的巨人,有着與外表極不相符的縝密狠辣,哪怕艾麗卡已經成爲他手下的頭號殺手,也從來沒發現一絲機會。
而今晚,艾麗卡實在疑惑,是什麼樣重要的事情,讓金並親自到紐約港迎接,而更讓她警惕的是,作爲金並最信任的殺手,她竟然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目光謹慎的掃過圍繞在金並身後的二十個粗壯黑人,這些人都是金並親自挑選訓練的心腹,只要有他們在,她就很難有機會下手。
衆人默默站立,在碼頭足足站了一個小時,夜晚的冷氣霧霾在衆人的衣服上凝成一層薄薄的白霜。
來了!
艾麗卡心底暗道一聲,眉頭一挑,凝神向海面上看去,即便她有着強大的目力,透過層層朦朧的黑灰色霧氣,也只能看到一個龐大的輪廓緩緩的在海面上消無聲息的接近。
“嘩嘩……”的嘈雜水花聲越來越清晰,白色的龐大油輪逐漸在迷霧中顯現,巨輪碾壓着漆黑的水面,死寂的猶如鬼船般緩緩在停泊進碼頭,嶄新的白色船身上,用猩紅的日文書寫着劍靈丸號,下面的文字則表示,這艘船屬於日本最有權勢的家族矢志田集團。
油輪停穩,約五分鐘後。
一個穿着黑色紅袖和服的英俊中年人,嘴角含笑在船舷上露出頭來,腰間插着兩柄紅柄的武士刀,踩着“颯颯”的步伐走下來,六個蒙面的黑衣武士擡着一個如棺材般古樸的猩紅箱子,踏着詭異而整齊的步伐默默無聲的跟在他身後。
黑色紅袖的武士服,在日本是隻有獲得封號的武士纔有資格穿着,不但代表着強大的實力,更代表對方掌握着古老的傳承。
一股古老而陰邪的熟悉氣息從紅色的箱子裡冒出來,粘稠的彷彿是凝固的血液,手合會的忍者紛紛拜倒在地,艾麗卡驚駭的盯着紅色的箱子。
寶石般的瞳孔驟然收縮,本能的來自靈魂深處的顫碩,身體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俏臉驚駭的蒼白,箱子裡有一股與手合會同源而出,又遠比他們強大的熟悉氣息。
一個傳說中的名字在腦中閃過,如果真是那件東西,這個箱子一旦落到金並手裡,那她此生非但在沒有報仇的希望,更是會永遠受他擺佈。
“信玄老弟,一路上還順利吧!!”金並兩眼灼熱的隨紅箱子移動,拍手大笑幾聲,走上前三步迎接,以他執掌紐約黑道的實力,能夠走上前三步,已經對這人表示了足夠的尊敬。
“金並先生!家父身體有恙不能親致,讓我帶他向您問好!這件屬於您的東西,我爲您帶來了!”信玄微笑走上前,彬彬有禮的向金並彎腰行武士禮,氣質內斂,寧如林靜如淵,即便站在金並這位黑道帝王面前,也分毫不落下風。
“老先生有心了!也請待我向老先生問好!”金並笑呵呵說道,滿是橫肉的臉上,竟然冒出一股平易近人的笑容“我已經爲信玄先生準備好下榻的酒店!不過在此之前,請允許我先解決一些不請自來的爬蟲!”
隨着金並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身後二十個槍手同時飛快轉身衝入迷霧中,大羣的槍手從集裝箱周圍冒出來,不過呼吸間的功夫,槍聲震天,煙霧滾滾,濃烈嗆鼻的火藥味在碼頭上瀰漫。
彈藥傾瀉轟鳴,淒厲的慘叫夾雜着一股股腥甜的血腥味,艾麗卡冷笑撇嘴,紐約黑幫的人還真是不長記性,這麼明顯的陷阱,竟然還一腦袋撞進來。
金並早就知道紐約黑道勢力的眼線藏在周圍,但卻一直等到信玄下船,再命令槍手動手,下馬威不言而喻。
“金並先生,請允許我參與戰鬥!”信玄彬彬有禮的沉聲道,恭敬而驕傲的雙眼深處,閃過一抹嘲諷。
作爲合作伙伴,現在他自然也要彰顯自己的實力。
冷光一閃,武士刀出竅的瞬間,刺骨的刀氣讓金並不舒服的微微皺眉,抿嘴一笑,信玄身體猶如鬼魅一般,以遠超過正常人的速度衝入迷霧中。
機會!
絕不能讓金並得到那東西!
支開手合會的忍着加入戰鬥,艾麗卡餘光掃到金並獨自立在霧氣中的背影,徵然出身眼中猶豫不定。
但呼吸的間隙,心底便下決定,身影驟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站在金並身後,雙手兩柄鋒銳的鋼叉,宛若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帶起兩道亮銀色的扭曲殘影,直奔金並後腦和後心插去。
“愚蠢的女人!”
金並哼哼一聲,輕蔑的怪笑,一股血獰如巨獸的氣息陡然從金並的身上冒出來,雙肘猛然向後飛撞,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抹殘影,狠狠的和艾麗卡的鋼叉撞在一起。
無法抵擋的恐怖蠻力傳來,虎口撕裂,兩柄鋼叉脫手飛出,彷彿被一隻飛奔的犀牛正面撞到,艾麗卡痛呼一聲,嘴中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翻滾着倒飛出十幾米遠。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是忍者不變的準則,即便受傷,艾麗卡驟一落地,仍舊如輕巧的狸貓般彈射而起,飛躍衝向迷霧中逃遁。
“你等了兩年,我給你的機會,你就這樣白白浪費?”金並譏嘲的冷笑一聲,拍拍手掌卻沒有追上去。
他是個做事極其縝密的人,在作重要的事之前,自然要先清掃身邊的不安定因素。
看着艾麗卡狼狽逃竄的背影,金並殘忍的不屑冷笑,根本不擔心艾麗卡能夠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嗖嗖……”的利刃割裂聲驟起,八道極快的殘影激射而出,即便有層層迷霧阻隔,也精準的擊中艾麗卡,一聲痛呼,艾麗卡渾身鮮血飛濺的跌落地面,腳腕、手腕、手肘、膝蓋都被迷霧中的飛射來的十字標割裂出血淋淋的慘厲傷口,鮮血不斷的向外翻涌。
“靶…眼…”滿眼的仇恨幾乎都要淤出來,這股氣息她實在是太熟悉了,不可置信的低吼道“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着?”
她親眼看到靶眼從樓頂跌落,在水泥地上砸地鮮血噴濺,骨頭碎裂,這個殺了他父親的兇手,早已經就該死掉了!
“我的小可愛!再一次見到我,是不是充滿了絕……望……啊!哈哈!!”一個擡箱的黑衣武士扯掉頭罩,發出癲狂大笑。
眉形紋着十字準星,光頭大漢走到艾麗卡身邊,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艾麗卡結實的小腹,宛若皮球爆炸般的氣爆聲,艾麗卡纖細的身體猶如風中落葉般,翻滾着摔出十幾米遠,嘴中又飈出一口鮮血。
歇斯底里的狂笑,靶眼雙眼猙獰的瞪着艾麗卡低吼道“我是死了…但信玄先生又讓我復活了,而且拜你所賜,我比以前更加強大!!哈哈!我不會這麼快的殺死你,你賦予我的痛苦,我要一百倍,一千倍的償還!!嘿嘿!!”
手筋腳筋被割裂的艾麗卡,緊張的貼着地面向後蠕動,悄無聲息的撕開懷裡的卷軸。
勝券在握的靶眼興奮狂笑,冷不丁的,一道淡藍色的光澤從艾麗卡的懷中升起,複雜的藍色魔紋在地上勾勒出一個圓形的魔法陣。
靶眼呆了呆,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殺手的本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雙手一揮,四道銀色的流光,帶着刺耳的割裂聲激射而去,射入璀璨的淡藍色光澤中。
飛鏢逼近,躲閃不得,肩膀,小腹瞬間被鋒利的刀刃劃開幾道淒厲的傷口,鮮血”咕咕“的涌出,艾麗卡瞪大了眼睛,憤怒凝視金並靶眼,只要她不死,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殺了他們。
靶眼的反應很快,但還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想逃?”金並冷冷譏嘲,巨大的身體微微一晃,已極不符合身材的迅猛,帶起十幾道模糊的虛影,單手鐵箍般捏着艾麗卡的脖頸,將她從淡藍色的光輝中拖拽出來。
同時如抓小雞仔般,隨手提溜起一個手合會的忍者,丟入魔紋藍光中,金並狠辣地笑道”告訴他,可愛的艾麗卡被我抓住了!哈哈!“
藍光散去,一條大腿因爲暴露在光輝外,而遺留在地面上,平滑如鏡的切口,抽動幾下後,如風沙般解體消散。
五指死死的捏着艾麗卡的下巴和喉嚨,艾麗卡的脖子被捏的“咯咯”直響,艾麗卡無法呼吸,俏臉漲的通紅。
“艾麗卡!你浪費了我對你的信任!”金並冷冷嘲諷笑道,輕蔑的彷彿在審視一條流浪狗,似乎看到艾麗卡眼中的疑惑,金並得意的輕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一直都知道!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單純女孩,真可惜,我本來想在陪你玩一陣的……哈哈!!”
嘴中輕笑着,金並隨手將艾麗卡扔到靶眼腳下,冷笑道“一定會有人來救她!不管幫她的是誰!最晚到明天夜裡,我不希望紐約還有不長眼的跳蚤敢來挑釁我的威嚴。”
”遵命!我偉大的老闆!!“靶眼面目兇獰,難以抑制心中殺戮的興奮,雙肩抖動着低聲獰笑。
劇烈的咳嗽出兩口鮮血,艾麗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絕望的看着淡藍色的光輝散去,嘴裡發出無助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