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克原本是中東地區的某個無足輕重的小國。它巴掌大的佔地面積甚至還沒美國最小的州大,其人口也只有不到兩百萬。
然而就是這麼個小國,隨着中東地區近年來形勢的演變,它特殊的交通樞紐地位使得它突然開始引起了國際重視。數個大國都開始和它建交,美國政府更是直接以某些非直接的方式參與了其國家內鬥,暗地裡扶持了其中某執政黨上臺掌權。
盧卡·克倫威爾就是普洛克當前的總統,也是美國政府在其國家內鬥中暗地扶持的對象。之所以是暗地裡扶持,是因爲克倫威爾雖說在執政的許多利益方面和美利堅一致,但他在處理國家內務和對待人民的態度方面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衆所周知,“燈塔國”向來宣揚人權高於一切,而這個蔑視人權、不顧人民的當權者顯然不會得到美國民衆的認可。所以政府明面上仍然得對這克倫威爾的種種行爲表示譴責不齒,只能私底下通過某些中間方對他提供支持。
一天前,盧卡·克倫威爾的私人飛機降落在了華盛頓的機場。他爲洽談外交事宜受邀而來,由總統親自會見。
這個人就是冬日戰士此次的目標。
由於此人上臺掌權後的種種惡劣行徑,巴恩斯中士絲毫不介意一槍爆了這傢伙的腦門,不過這倒其實不是這號人物吸引起天劍注意的原因。他之所以被分配到這項任務,是由於克倫威爾所代表黨派的對立黨派領導人,恰巧是天劍的某個高層人物。
假如冬兵趁着克倫威爾的這趟美國之行把他解決掉,其黨派也必定元氣大傷,並且很難再有下一任和他能力手段都相當的人物能上臺接任。到那時其對立黨派上臺執政的可能性極大,那位天劍的高層很有機率能成爲普洛克的新任總統。
普洛克國家雖不大,但如今在那片地區卻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假如能掌握該國家總統的位置,對天劍勢力的擴張無疑也大有裨益。
今晚七點,克倫威爾會參加一場有多個政府大佬參與的晚宴活動。巴基事先探查清楚了會場的建築結構,弄到了克倫威爾的日程安排和各項安保細節,並且事先選好了最佳的狙擊高地。
九點,宴會散場,克倫威爾會在門口和其他名流人物握手告別,也許還會稍作停留說點客套話。那就是巴基的機會。他只有一槍的機會,他也從不失手。
巴基在他選定的位置架好了槍,蹲伏在天台邊沿。他槍口指着會場出口的方向耐心地等待着,就像獵人等着獵物踏入陷阱。
一切也正如事先計劃的那樣。宴會散場,上層人士們陸續離開會場。巴基一眼便從瞄準鏡裡鎖定到了克倫威爾那具有標誌性的身材。他挺着箇中年人發福的啤酒肚,半禿頂,厚厚的嘴脣像一塊剛上桌的牛排。
那傢伙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此刻正熱情地跟一位身穿西裝的白宮議員緊緊擁抱。冬日戰士的準心鎖定住了他,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只等他跟那位議員一分開就準備一槍爆了他的頭。
低沉呼嘯的破空聲近乎不可察覺地襲來。
巴基心下一驚,幾乎不假思索地身子向旁一讓。某個疾速的事物“當”地砸在了他手中的狙擊槍上,將槍支從他手中脫手砸落到了一邊。那飛速的事物跟着又迴旋着撞擊在了他一側的牆壁上,十分不科學地一個扭頭轉向沿着原路返回,回到了其主人的手裡。
那是一面盾牌,圓形的盾牌,全世界獨一無二的一面。
他下意識回頭,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身穿制服頭戴截面鋼盔,手持盾牌飛身朝他衝來。
美國隊長。
任務說明裡提到神盾局可能也會暗中護衛這位外國總統,可從沒人對他提起過美國隊長也可能會參與任務。
巴基戴着面罩和護目鏡,羅傑斯顯然沒能認出他來。另外考慮到對羅傑斯來說巴基已經是個屍骨都已腐爛了七十年的死人,他也不大可能猜得到面前的這個是誰。
巴基愣神了一瞬,但他的好朋友可沒有。直到那面圓盾的邊緣凌厲地正砸至面門,他才如夢初醒地急忙矮頭避過。振金盾牌“鏗”地擊碎了他身後的磚牆,碎石墜向下方街道。
巴基迅速調整了過來。他現在正處於任務途中,發生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完成任務,哪怕是史蒂夫也不行。
他低着身子,一個強有力的掃堂腿向隊長的下盤發動反擊。隊長避開了,提盾撞他的肩頭。
巴基左臂一揚,合金手掌穩穩架住振金盾牌,盾掌相交發出了噹的一聲脆響。他右手一張,寒光一閃手心已多出了一柄漆黑的雙刃半齒格鬥匕首,刀尖一轉,切出條鋒銳漆黑的軌跡襲向隊長左協。羅傑斯盾牌橫向一封,鋒利的匕首登時猛擊在了堅不可摧的振金盾牌上。
巴基變招迅速,連攻五刀,同時也連變了五種不同路數,出刀既快且厲,且變幻多端。但羅傑斯那振金盾牌實在是太佔便宜,他只需小幅度地輕轉盾牌,渾身上下便幾乎被這面無敵的盾封得牢不可破。冬兵精妙漂亮地連續五刀全部都只劈砍在了這面合金盾上,連一點漆都沒見刮掉。
巴基心中略微急躁了起來。美國隊長和他身體素質相當,格鬥戰技也難分高下,縱然兩人要比個輸贏出來可能也是幾十上百招之後的事了。但他的任務可等不了那麼久。再過片刻克倫威爾就要結束問候坐進他的座駕裡揚長而去了,下次就不見得再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他心神一亂,手上招式也難免機械滯澀了些許。羅傑斯目光銳利,一眼便抓到了他的破綻。他左手持盾格開巴基的一刀,右臂直線切入,一把按向他的面門。但巴基反應驚人,急忙向後一仰,回刀不假思索削他手臂。隊長縮手避開,可終究是將他面罩扯了下來。
兩人視線相交,突然便詭異地停止了打鬥,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巴基?”羅傑斯不確定地發問,眼中寫滿了震驚、疑惑。
巴基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兩人保持了詭異的兩秒沉默。
克倫威爾已經結束了寒暄。他的司機已經將車開到了門口,兩名保鏢一左一右貼在身邊,護送着他向車門走去。
接下來的事發生在不及眨眼的瞬息之間。
巴基匕首陡出,如一條黑蛇直取羅傑斯的面門。羅傑斯條件反射地提盾一擋。巴基招數未使全便即刻手刀,俯身拾起狙擊槍,縱身而起,單腳在羅傑斯提起的盾牌上借力猛踏,在強悍的彈跳力下高高躍起。
他身在半空,身形翻轉,頭下腳上地倒懸在空中向下墜去。他舉槍,瞄準,在身子倒懸墜落的途中隔着一千五百米將克倫威爾鎖定在了他的瞄準鏡裡。
只有一槍的機會。
而他從不失手。
槍響,火光閃爍,子彈出膛。一朵血花同一秒在那位總統的胸膛上炸開,殷紅的血染紅的潔白的襯衣。
保鏢們慌亂地撲上,人羣陷入驚惶,警報被拉響,在場特工們紛紛掏槍。
冬日戰士機械臂伸出,在墜落中猛地抓住了某戶人家的空調外掛。但那外掛機顯然不足以承受他下墜的勢頭,它不堪重負地猛地扯斷,不過好歹起到了緩衝作用。巴基背部着陸,狠狠摔在了某戶人家的陽臺上。
所幸貌似沒人在家。
羅傑斯站在樓頂上,茫然地和他對視,卻似乎並沒有繼續追來的意思。
“嘿,史蒂夫。”巴基衝他笑了笑,“看起來你現在不用在鞋裡墊報紙了。”
“真的......是你?”羅傑斯看起來不像是有半點高興的樣子,“但是爲什麼?”
“我知道事情看上去是什麼樣,但其實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巴基仰頭和他對視,“我做過許多自己沒法面對的事。儘管並非出於自願,但那仍沒法改變那是我做的事實。”
“冬日戰士。”羅傑斯說出了這個詞,“神盾告訴過我這個故事。那個超級殺手......一直都是你,對麼?”
巴基點了點頭。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說,“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能給我目標、讓我能實現自己意義的人。只有當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才真正覺得自己發揮了價值,多少能彌補一些錯誤。”
“你是個殺手,巴基。你所做的是奪人性命。”
巴基微笑了一下。
“我們仍然是同一邊的,史蒂夫。”他說,“今後也會是。”
說罷他不再耽擱。他單腳踏上欄杆,借力一躍跳到了對面的樓頂上。他迎着月光飛奔,片刻便消失在了屋頂上。
羅傑斯卻並未再追,只是站在天台邊緣,望了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