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開已經半死不活的孟庭,姜源立馬追着黃煜的身影遠去。
孟庭踉蹌着想要跟過去阻止,卻因失血過多而無力跪地。
捂着那不停向外奔涌鮮血的傷口,他那低垂的面龐上流露出苦澀,悲慟。
他再也沒有機會去爲村子裡的人報仇了……
煙霧漸漸濃重,掩住那道半跪在地、身體僵硬的影子。
黃煜馬不停蹄的跑到林嫺君的藏身之處,看她正在傷口上摳挖着什麼,瞳孔忽的放大。
“嫺君,你在做什麼!”
林嫺君被突然返回的黃煜嚇了一跳,連忙纏回布帶,但還沒綁好,就被衝上前的黃煜給攔下,重新拆開來看。
那原先塗了藥粉的傷口始終沒有癒合的徵兆,血一直向外流着,好似沒有盡頭。可能是夜色濃郁的緣故,黃煜莫名覺得這血的顏色都偏黑了。
她哽咽着問:“箭頭有毒,對不對?”
林嫺君想要點頭的動作一滯,她聽出了她聲音的沙啞,心頭一動。
對着月光,她那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她說:“煜哥,我沒事。只是多流點血而已,死不了的。”
黃煜握緊了她的手,指節幾乎快要發出僵硬的咯吱聲。
半晌,她忽然將她背起:“我帶你去找師父,他肯定有辦法祛毒!”
林嫺君本想說不用,但是有個聲音卻搶先替她拒絕:“此毒無藥可解,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乖乖受死吧!”
是姜源。
黃煜一對上他那嗜血的雙眸,心就止不住的慌亂。看到那把劍上未乾的血跡,不安更是霸佔了她的心緒。
“我師父呢?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呵,那個老不死的,自然是被我送去跟他的村民團聚。”姜源舔了舔脣,勾起冷血的弧度:“既然你那麼在意他,那就讓我也送你一程!”
說罷,姜源的長劍凜凜,咻的朝着黃煜劈去。在他眼裡,一個傷一個弱,想要拿下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奈何黃煜運氣好,周旋了半天都沒把命交出去。
只是這樣拖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她在躲閃空檔間另尋出路,想着去找軒轅衡。
可能是看出她想跑的意圖,姜源不再與她玩鬧下去,手下招式一狠,不多時,黃煜就被一腳踢飛在地,同背上的林嫺君一起滾到了樹邊,被撞傷了內腑。
長劍凜利刺來,黃煜躲閃不開,就想閉眼認命,反正,遲早要死的。
然而,那疼痛遲遲未至,她睜開眼,就見林嫺君正彆扭地使着左手劍同姜源癡纏。
見狀,黃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她對她的好一直建立在她的那張臉上,她對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基於她想補償林賢君……
她的心忽然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好像來到這個世界,她都在辜負着別人的愛,晚月是如此,嫺君也是如此……
兵器互相磨蹭過的刺耳鏗鏘聲將她飄遠的思緒拉回,看着林嫺君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她的心被提的高高的。
她想要去幫她,但是無能爲力。她突然好恨自己的無能,就如同那夜看着晚月在她懷裡死去的心情,無力,難受,痛恨,絕望。
“阿煜!”這時,軒轅衡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他的身上滿是發黑的血漬,黃煜見了還以爲他也受了傷,眼裡不自覺地露出擔心。
“三哥,你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這些不是我的血。”軒轅衡說着,仔細將黃煜翻過來看了看,發現她沒事,也就鬆了一口氣。
而黃煜任由他擺佈,看他放下了心,便急忙要求着他去幫忙。
“三哥,你快去幫幫嫺君,她中了毒,我要帶她去找師父。”
軒轅衡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見黃煜那焦急的樣子,終是不忍,提劍插了過去。
不過對上姜源,軒轅衡驚訝了一瞬,旋即便了然了。
“真沒想到,姜副統領居然是雲妃的人。”
“皇上!”姜源見到軒轅衡也猛然一驚,他以爲跟在黃煜身邊的應該還是軒轅錦,所以派人刺殺他也只不過是順手爲之,可是這人換成了一國之君……
他猶豫了。
雲妃多麼看中皇后的位置,這點他不是不知道,儘管妒忌皇帝,但他也從未想過弒君。他願意在雲妃身後默默扶持,想着只要能在她心裡留下一點位置就好,可是,雲妃從未想過要皇帝死,他若對他下手,那她豈不是要恨死他?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瞬,軒轅衡將林嫺君推到了黃煜的身邊,同他纏鬥了起來。
“姜副統領,早就聽聞你的武功很是了不得,今日就讓朕來領教領教。”
“既然陛下有心,那微臣自當奉陪!”
雖然是跟軒轅衡動了真招,但他始終心存顧忌,如此對上軒轅衡,不免落了下風。
再說到黃煜這邊,她扶着已經遍體鱗傷的林嫺君一路西行,想要去找孟庭,可是林嫺君傷的太多,毒素已經遊走到了她的全身,每個傷口滲出的血都是黑色的,這把黃煜嚇得夠嗆。
她連忙扶着她在樹根旁靠好,取出隨身帶着的金針,想要爲她鍼灸治療。
然而,林嫺君攔下了她,聲音微不可聞:“煜哥……別爲我白費心思了……”
“你別說話!”黃煜生氣的吼着她,那握着金針的手不住地抖着,怎麼也無法刺中穴道。
林嫺君緩緩笑開:“煜哥,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吼……這是不是代表,你擔心的人是我,不是她……”
黃煜的手頓住,她現在根本分不清她是因爲什麼,但是她明白她在擔心她,下手的動作忽然穩了,刺進穴道的金針成功逼出一些毒來。
她以爲這樣有效,笑容才爬上臉龐,就見林嫺君的嘴角又淌出一口黑血,氣息更加微弱。
“嫺君,嫺君!”黃煜急忙搖着林嫺君,心下慌得不行,連忙又給她紮了幾針,替她排毒。
可是,無力迴天。
林嫺君的氣息已經弱到不行,甚至連握住她的手都沒有力氣。嘴巴開開合合,黑色的血不住的冒出,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只能貼過去。
“煜哥,我是……林嫺君……我不是,她,我……我喜歡你……”
之後,她就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緊緊地抱住她,黃煜將自己落滿淚的臉埋進她的頸間。
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一直都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
嫺君,嫺君……